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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疏钟已应晚来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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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辰看了她一眼,只是点点头,便不作声了。倒是让一旁的柴铭讶异万分,这……大人近日太反常了……而且这“董婳祎”也反常……不是京中贵女么?怎地还舞刀弄剑上了?太奇怪了……

赵绫罗见他默不作声,便甩甩手朝着前方走去。待她走后,柳慕辰回身看了眼那渐渐消失在回廊拐角处的背影,不由低低叹了口气:果然她是独一无二的……

“大人,您没事吧?”柴铭将手中的剑收起来后,便赶紧地问道。

柳慕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无事,走吧。”

柴铭虽一肚子困惑但又不敢多嘴问,生怕自家大人生气,只能带着一肚子困惑跟大人一道朝客房走去。

这厢,城南别庄外头,墨攸等人正在准备回京,庄外头早已候着三辆马车,待扶着殿下先上马车后,墨攸回身看向站在第二辆马车旁,披着一件白色毛呢斗篷的玉琉璃,见她双眸直直地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那冬日寒风吹在她脸上,带起鬓角散乱的几缕发丝肆意飞扬,配上她白皙如玉的容颜,甚是令人怜惜。墨攸直直地看着她,心没由来的一沉。她这般神情……无非……是在想他罢了……想到这,墨攸垂于身侧的手不由一紧,随即慢慢走至她跟前,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玉琉璃闻言,瞬间回过神,看向他,见他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心不由一慌,立刻垂首,低低说道:“我不后悔的。”

墨攸看着她,接着说道:“进宫了,就没外面自由了,你真的不后悔么?”

玉琉璃闻言,沉默了片刻,忽地抬眸看向他,点点头说道:“祭司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嗯。”墨攸轻轻‘嗯’ 了一声,不再多言,却不自主地伸手为她将鬓角散乱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玉琉璃一愣,忘了要别开脸,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这是第二次他这般对她了……他究竟为何要这般对她?

墨攸帮她整理好发丝,收回手,双眸深邃地注视着她:琉璃,我知道你愿意跟我进宫是因为他……不过我不介意……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便永远都会跟在你身后……

赵瀛邑等人走后没多久,苏琰霖带着吴煜笙和柳慕辰等人也一同踏上了进京之路,连同傅凌等人也在相同时间带着手下离开了这邺州城。

此刻,邺州城城郊,竹林坡附近的一间土坯房内,从那纸糊的漏着寒风的木窗内,隐隐可见,一张土炕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土坯房外一个老妇正架起一个黑色的小炉子在熬煮着什么,从那炉子里飘散出的味道,细细一闻,竟是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

突然,从土坯房内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咳声,那正在熬药的老妇赶紧丢下炉子,匆匆进入房内。

见到那躺在土炕床上双目已睁开的女人,当下就一喜,俯下身凑近她,说道:“姑娘,您总算醒了。”

沈簟秋躺在土炕上,想起身却感觉身体如一滩烂泥般虚软无力,胸口处不时传来一阵刺痛,只能睁眼看着那老妇,再看看四周,这里的环境她太陌生了,难道她真的死了?然后又穿越到了别的地方?

“这是哪里?”沈簟秋缓缓刚苏醒的无力虚软,问向老妇。

“这里是竹林坡。”老妇回道。

竹林坡?是什么地方?难道她真的又穿越了?那么苏琰霖呢?是不是也不在这个时空了?正当她在胡思乱想之际,老妇又开口了:“姑娘,我去给您倒药。”

沈簟秋看了她一眼,立刻问道:“请问,这里是康朝么?”

老妇一愣,看了她一眼,见她也不像有异样呀?随后点点头回道:“当然是康朝。”

原来她没有穿越,也没有死,她还在这里,那么苏琰霖也在。。。想到这,沈簟秋忽地松了一口气。

很快,老妇就给她端来一碗黑乎乎地药汁,沈簟秋闻着那难闻浓重的中药味,顿时一个反胃就要作呕,老妇见状,急急说道:“姑娘您可还好?”

沈簟秋缓缓气,摆摆手说道:“没事,就是闻这个味有点反胃。”

“姑娘,这药虽苦,但治疗这伤口最有效了,这是吴公子特意吩咐我一定要熬给你喝的。”老妇边说,边放下药碗,慢慢扶起沈簟秋。

沈簟秋一听是吴煜笙,顿时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对着老妇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老妇重新端起药碗,一边给她喂药一边回道:“自然是吴公子带您来这的。对了,他还给您留了一份信,一会我给您拿来。”

沈簟秋勉强喝了几口,便要求老妇拿信来,老妇见她也喝不了多少,也不强迫她多喝,随即去一旁的柜子中翻找出吴公子留下的信,交至她手中。

沈簟秋快速拆开信,浏览起来,只是看到最后,眼角早已泛起一阵湿意。原来,她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死了……待看完,沈簟秋将手中的信一把攥紧,缓缓闭上双眸,瞬间两边的眼角便滑落一行清泪。

吴煜笙在信中告诉她,为了不影响苏琰霖的事业,她必须“死”……她的弟弟他会代为照顾……以后这个世界就没有沈簟秋这个女人了……良久,沈簟秋缓缓睁开双眸,却不知,眼角的湿意更加泛滥起来……

两日后,所有人几乎前后脚进入了京城。赵瀛邑带着墨攸匆匆回宫商讨军监司造假剑之事,人刚踏入主殿,候在殿门口的陈公公便赶紧地匍匐于地进行迎接。赵瀛邑挥退一众伺候的公公宫女,单独留下墨攸进行商谈,两人商议了近半个时辰,墨攸才退后,待墨攸走后,赵瀛邑倚靠在软榻上,伸手揉按自己的太阳穴闭目养神。这时,已经被挥退的陈公公却又进来了,隔着那黑色的薄纱,弯腰行礼,禀告道:“殿下,奴才有事相告。”

赵瀛邑依旧闭着双目养神,语气却有些不耐地问道:“何事?”

“前几日,娘娘来主殿求见您,您不在,她便回了。”陈公公如实禀告道。

原本在揉按自己的太阳穴闭目养神的赵瀛邑一听,猛地睁开双眸,透过那黑色的薄纱,看向弯腰禀告的陈公公,眸子一眯,问道:“她来找本王何事?”

“娘娘没说,只说改日再来。”陈公公依旧恭敬地回道。

赵瀛邑眸子一缩,看着眼前的那片薄幔,出神起来。秦鸶瑶竟主动找我……她不是从不踏入这主殿的么?莫非有事求我?想到这,赵瀛邑对着候在薄纱外的陈公公吩咐道:“晚上去偏殿。”

陈公公闻言,立刻说道:“是,殿下。”随即便恭敬地一步步退出了主殿。

待人走后,赵瀛邑忽地站起身,双手负于背后,慢慢踱至窗口处,双眸直直地盯向窗外出神……秦鸶瑶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厢,傅凌一入京便匆匆赶至睿王府中。睿王府的一处偏屋中,隔着那挂在屋中央的一串五彩琉璃珠帘,可见里面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绛蓝色绣着云锦边纹的丝绸便服,周身气场颇强悍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低眉颔首双目紧紧盯着摆放在他身侧的一个紫色钟鼎铜炉,那铜炉造型似一个倒挂的钟鼎,上面盖着一个布满洞眼的铜盖子,从那些洞眼中正缓缓升腾出一缕缕袅袅青烟。

就在这时,傅凌恭敬地走入这间偏屋,立刻单膝下跪,双手作揖,对着站在那五彩琉璃珠帘后头的男人行礼,说道:“傅凌参见王爷。”

“起来吧。”那正专注看着铜炉的男人闻言,瞬间抬首,露出一张颇为威严的脸庞,乌黑的头发用一个纯金的镶嵌着红色玛瑙的金冠高高束起,凌厉的眸子透过珠帘扫向跪在地上的傅凌,语气浑厚地说道。

傅凌得令,立刻恭敬地站起身,候在珠帘外。

“王爷,傅凌办事不利,邺州之事……”傅凌微微颔首,低缓地说道,只是说到最后却又不敢全部说出口。

“邺州的事,我已知道。”赵睿宸看了眼傅凌,又将视线投向刚才的铜炉。

傅凌自是知道他的脾性,当下就再次单膝下跪,伸手作揖,说道:“傅凌有错,请王爷责罚。”

“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如今连苏琰霖都卷入进来,看来这些小辈真是不怕死!”赵睿宸双眸凝视着眼前冒着袅袅青烟的铜炉,冷冷地说道。

“王爷,苏琰霖欲联合殿下一同告发您,您看是否需要关闭邺州的矿山?”傅凌跪着继续禀告道。

“想不到,他们本事倒是不小!”赵睿宸忽地一把掀开那五彩琉璃珠帘,站到傅凌面前,眉宇冷凝,威严地看向傅凌。顿了顿,继续说道:“账簿在他们手中又如何?光凭一本账簿能奈本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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