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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将近,到了吃宴的时间了。在这天盛王朝男女大防还没有那么严重,是以男客和女客之间隔着个屏风吃宴也是常有的事,而今日就是这么个情况。
薛柔随夫人们入了席,而梓汐和夏子瑶则是被带到了小姐们的席面上。镇国将军府的丫头十分有礼,服侍的也十分周到。上了净手的帕子,帮众人一个个的净了手,在夏府里是没有这等规矩的,还好薛柔已经提前命人教了梓汐,倒也没出丑。可夏梓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不知薛柔是不上心还是忘了,并没有让人教导她,好在她也是个有脑子的,照着别人的动作净了手。却狠狠地瞪了梓汐一眼。
梓汐今天的主要目的是镇国将军,无暇顾及她的情绪,也就没理她。宴上菜品十分精致,不像是能吃的,倒像是任人观赏的器物。在座的小姐们也只是浅尝辄止,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没人会在这种宴会上大吃大喝,传出去不过是笑话罢了。
屏风那一边的男人们相比下可就没这么温柔了,一阵推杯换盏的声音,因为有女眷在他们也就没谈什么家国大业,都只吟诗作对。不谈政事,只观风月,倒也是风雅。
梓汐只听一阵粗犷豪爽的声音传来:“夫人啊,今日我高兴的紧,让这些孝子不要拘礼,用完膳就各自玩耍去吧,免得在这听我们大人说话无趣。”看这语气就知是此宴的主人镇国将军了。梓汐心中不由的一定,他不是那个男人,那男人的声音是邪魅至极的,听着就让人心慌,仿佛有毒蛇从脸上爬过,镇国将军的声音一听就是武将的,爽朗得很,和夏怀渊倒是有几分相似。
“汐儿,你在想什么,我们去玩吧。”钟思蓉的手在她眼前晃过。
“蓉姐姐,是我入神了,我们走吧。”梓汐拉起了蓉姐姐的手随着众人去了后园,刚刚那个院子是赏花的,那这个就是赏景的了,只见入口处便是一个假山,上面有流水,下面汇入池塘,池塘中有锦鲤在缓缓游动。
几个小姐在一起拿了鱼食喂锦鲤,一群群的鱼儿聚集过来,争抢着吃食。日薄西山,美景如画。少爷们不爱参加这种活动,便去一旁喝茶聊天去了。梓汐在旁边看着鱼儿,心里却在思量着,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现在排除了镇国将军,那就剩下三个人了。若是王书玉和宋子玉倒也无妨,他们自身并无官职,与别人偷情也只是家事而已,与她并无关系,也不会有能力伤人性命。
可就怕是那皇上的弟弟楚凌玉,思及此梓汐后背一阵冰凉。变故就在此时发生,梓汐的背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把毫无防备的她推进了池塘里面。
初夏的夜晚池水还是冰凉的,把梓汐冻得失去了意识,岸上的小姐们被落水声吓破了胆,毕竟年纪还小,都吓得失去了风度,大喊大叫起来。
“啊,汐儿,快救人啊。”
“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
“汐儿,娘亲的汐儿啊,你快醒过来啊。”梓汐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早已不知今昔何年。
室内温暖的气息让她的头脑有一瞬间的迷茫闪过,外面稀薄的月光透着菱形的窗体进来,又是一片眩晕。已是傍晚时分了。
“汐儿,你醒了,大夫快过来,汐儿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薛柔发现了梓汐,她的意识也渐渐苏醒起来。回忆起之前的那一幕,她才想起自己是被身后的一只手推进了池塘里。薛柔红着眼睛抱着梓汐,看来是哭了有一会儿的。
“夫人,小姐只是落水受了惊吓,身体并无大碍,待我开几幅驱寒的药,小姐服下就没事了。”这是郡主府的大夫给梓汐诊脉之后下的结论。
“汐儿你知道你是怎么掉到池塘里去的吗?”大夫走后,薛柔急忙问起来落水之事。梓汐茫然的摇摇头,她刚刚一直在想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其他人的动向,更不可能知道是谁下的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个意外。
薛柔后怕道:“你们这些小姐少爷去了院子里,郡主怕有人冲撞了你们,便把园子里的小厮都打发出去了,还好这次有你逸阳哥哥,是他把你拖上来的。”
梓汐自己也很害怕,若是只有小姐们,那她这次怕是就会命丧这镇国将军府了。究竟是谁这么恨她,要治她于死地呢?梓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邪魅的声音,是园子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让人害怕的男人。
她紧紧的握住薛柔的手:“娘亲,会不会是那个人?会不会是园子里那个男人?”薛柔心中怜惜更甚:“不会的,才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会确定那个人就是你的,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依娘亲看只能是那些小姐中的人。今日在郡主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说着眼神一变:“汐儿,你放心,郡主是个公正的人,她一定会查明真相的,而娘亲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梓汐心安的窝到薛柔怀里,现在只有薛柔让她有安全感了。
外面嘈杂声响起,是郡主赶来了,这个强势的女子爱怜的摸着梓汐的头:“汐儿没事吧。”梓汐乖巧的点点头,她又对母亲说:“柔儿,这件事出在我府上,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汐儿若是好些了,你们便也出来看看吧。”
今日势必要揪出害梓汐之人,这样也好,总比他们回家之后想好了对策再来更好,于是梓汐让薛柔带着她去了前厅。
只见刚刚在园子里的小姐都分坐在正厅两边,而地上黑压压的跪着这些小姐的丫头们。梓汐和薛柔落座在郡主旁边。
荣华郡主俯视着下面的诸人,声音不怒自威:“刚刚在池塘那边的都是小姐们,我已经让公子们回去了。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们的双亲也在外面等候着,我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做的,但是你既然敢在我的府上做下这等事,也应该已经准备好承受我和镇国将军的怒气的了。虽然我们府上没什么势力,但是在皇上那还是能说上话的,你最好自己站出来,大家面子上也好看。而那些被冤枉的小姐们,等查出真凶,我乔荣华定会亲自登门道歉的。”
这番话恩威并施,几个年纪小的小姐已经快要哭了。可大家还是都沉默不语,无人站出来承认。荣华郡主早料到不会这么容易,继续道:“好的,你们没人说,我也不好动你们,到时候对你们家里也不好交代,可我不信这些丫头也这么硬骨头。她们都是你们的贴身丫头,你们做事她们也是知道几分的,都拉下去打,看看有没有人招。”下面的丫头被粗壮的婆子们拉下去了。这时下面夏梓瑶站出来了:“启禀郡主,我是汐儿的亲姐姐,断不会害了她的,能不能先放了我的丫头。我可以用声誉担保与此事无关。”
今天这夏梓瑶是怎么了,是心中无愧还是心里有鬼呢?梓汐想着这夏梓瑶断没有如此大胆公开谋害自己的,毕竟二人是亲姐妹,如果被发现了,这武将军府的名声可就坏了,她自己也讨不得什么好。于是起来朝着荣华郡主俯了俯身道:“郡主,我觉得姐姐说的对,她平日里待汐儿再好不过了,绝不会害我的。”在外面姐妹一定要同心,才不会被外人看了笑话去。梓汐笃定夏梓瑶还没那个胆子在这里说假话。
荣华郡主便命人放了夏梓瑶的丫头,其他人则是开始行刑了。这个朝代的丫头命贱如草,小姐们自然是打不得的,而这些丫头打死了也只是赔银子了事,梓汐开始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穿越成丫头了。
外面的板子一声声的响起,让人听了心惊。这些丫头都是贴身侍女,平日里也是身娇肉贵的,还没受过如此酷刑。不一会儿就都受不住了,开始哭喊起来,无非是说自己冤枉的,求郡主放人。在座的小姐们也都是一副掩面救不得的模样,有几个都被吓哭了。梓汐身边的红豆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帕子,感同身受。
打了得有半刻钟,便有人招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丫头大声喊道:“我说,我说……是我家小姐做的,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只见刚刚在席上嘲笑梓汐的那个南王家的小姐直接摔了正在喝茶的杯子,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狰狞来:“这个贱丫头真是血口喷人,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她一个武将军的女儿还不配我动手,免得脏了手。”都现在了,她还是一副跋扈不屑的模样,真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没脑子。
梓汐心知那个丫头是命不久矣了,无论是不是南王的女儿做的,她都逃不了这一死了,她自己也应是清楚地,或许只是不想再受苦了吧。
荣华郡主摆摆手,把那些丫头都放了,还派了大夫去医治,这些丫头都是 受了无妄之灾。那个丫头被带了上来,郡主威严道:“你说是你家小姐做的,可有证据?把经过细细说来。”那丫头在下面瑟瑟发抖,看着也就七八岁,一身的伤口看着让人心酸:“回郡主,是我家小姐她,她看夏小姐不顺眼,便趁她不注意推她下去了,是……是奴婢亲眼看……看到的。”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还是个孝子罢了,就要受这份罪,真是可怜。
南王女儿哪容得她这样说话,直接上前一步作势要踢这个丫头,还好被郡主身边的嬷嬷拦住了,荣华郡主怒道:“苏如画,你先下去,审完这丫头再说你的事。别把这镇国将军府当你苏家,这里还容不得你放肆。”
苏如画,真是白白糟蹋了好名字。
苏如画脸上也不见刚刚的怒气,只是把玩着染着丹蔲的指甲,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栀儿啊,想好你该说什么,你老子娘可都在府上当差呢。若是冤枉了我,可有得苦头吃喽。”那丫头闻言全身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冲着郡主磕头:“郡主,是奴婢记错了的,不是我家小姐做的,是我,我气不过夏小姐,便把她推下去了。是奴婢做得,是奴婢做得……”
梓汐看到这一叹,刚才苏如画明显是用这栀儿的父母威胁她呢,是以这栀儿就改了口供,看来也审不出什么了。郡主也应该是知道的,便命人看管栀儿。又对着在座的小姐说:“大家都在场做个见证,这栀儿认罪了,我把她交给南王府处置,各位小姐府上我会亲自去致歉的。”
各位小姐推辞了一下便离开了。
刚刚喧闹的正厅瞬间清冷起来,郡主拉着薛柔的手歉意道:“柔儿,我对不住你的,你也看到那丫头是不会说实话的了,这次汐儿是吃定这个亏了。这几年,四王是越来越跋扈了,我家老爷是不愿与他们冲突的,所以委屈汐儿了。我改日亲自去你们府上道歉。”
薛柔也知道郡主的难处,只回握住郡主的手:“我知道郡主你难做,好在汐儿也没什么事情,我家老爷官微言轻也就不淌这趟混水了。郡主切莫挂怀。”说着二人相视笑笑。
薛柔带着梓汐,梓瑶回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弗一出将军府便遇到了南王家的轿子,苏如画娇媚的脸从帘后露出来,叫道:“夏梓汐,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薛柔担心的拉住梓汐,梓汐安抚道:“母亲,这么多人在呢,她不会怎样的。”便过去了。
她上了苏如画的轿子,那个栀儿已经不见了,旁边是另一个服侍的丫头。梓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悯来,人世间又少了一条生命。苏如画显然并未被刚刚的事情所影响,看着梓汐,得意的笑了:“夏梓汐啊,你看看,虽然你被我推下去了,可是郡主也没拿我怎么样啊,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梓汐愤慨,直视着她:“苏如画,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我自认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呢?”
苏如画话语不详:“回去问你那个寒门出身的爹爹吧。”便让她离开了,梓汐回到薛柔的轿子里。薛柔忙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梓汐疑惑道:“娘亲,爹爹和南王家有什么关系吗?”
薛柔也不甚了解:“应该是没有的吧,可能是朝廷上的事,你回去问你爹爹吧,我倒是没听他说过。”
三人回到了家,薛柔和夏怀渊说了今日之事。夏怀渊眉头紧锁:“这个南王,我确实是得罪过他的,这几年这四王府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京郊有块地,南王家的一个仆人竟然要强占,还打伤了几个农人,我知道后,看不过去参了南王一本。皇上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可他也不至于让他女儿来欺负我女儿了吧,真是小家子气。你看看这四王家哪里还有当年随着启帝南征北战的豪气了了,只剩下一群纨绔子弟吃老本了。怪不得碍了圣上的眼。”
薛柔嗔道道:“你还是这个直脾气,何苦去得罪他呢,他们这样自有皇上来收拾,偏你要出这个头,还连累着咱家汐儿,还好汐儿没事,要是……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也改不了了,下次我带着汐儿远着她们也就好了。”
夏怀渊搂住她笑着:“你当初不就喜欢我这什么都不怕的脾气吗。”薛柔恼怒捶了他两下。
这次事情结束后,梓汐反省了好久,在这个时代才生活这么几年,她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被下毒,被害落水,不知后面还有什么事情等着呢,难道她就是个招祸体质。以后还是尽量低调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