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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穿着自己缝制的绿纱罗衣坐在窗前读书,窗户开着,夏日里的南风徐徐吹来,送来花园里的阵阵清香,很是舒适。紫荆端了一碗清茶摆在几案上,“美人,夏日燥热,喝点清茶怯热。”
栀子点点头。紫荆并未离去,立在一旁。栀子抬起头,“紫荆,有事吗?”
“美人,”紫荆说着坐下来,“我想去见见李廷尉。”
“可是,紫荆,我现在已经没有让你出宫的权利。”
“美人,每月十五,陛下会传廷尉到曲台宫讨论文章,今日是十五。”
“所以你想到曲台宫去见他。”
“是的。”
栀子想起来,如果没有之前的事发生,这样的诚,蒙恬和王贲必然会在。想起这件事,总免不了哀伤。“紫荆,你今日如果见到李廷尉,帮我问问蒙恬的消息。”
“是。”
“记住,你私自去会见外臣,触犯宫规,万不可被发现,还有我所打听的事,更不可泄露。”
“紫荆明白。”
紫荆走后,栀子便在雅黛轩中等候消息。下午过去了,又到了晚上,可是仍然没有紫荆归来的消息,栀子不禁感到焦急起来。
这时,木槿跑了进来,“白美人,白美人。”
“木槿,可以不这样叫我吗?”
“哎呀,别管这个了。快去救紫荆吧。”
“紫荆怎么了?”
“我刚刚听说,她被关进了慎刑司。”
栀子心里一惊,果然还是坏了事。于是栀子和木槿立即离开了雅黛轩,来到慎刑司外面。她们想闯进去,侍卫挡住了她们。“我是雅黛轩的白美人,让我进去。”
“见过白美人,但是慎刑司是刑罚重地,没有陛下或者是蘅安宫郑夫人的允许,不得入内。”
“有没有搞错?”木槿说道,“还要得到郑夫人的允许,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谁吗?她曾是中宫王后。”
“但是现在宫中没有王后,只有白美人。”
木槿还要争辩,栀子立即制止她,“别说了。”
栀子提起绿罗纱裙走下阶梯来,木槿忙跟过来,“你要打算怎么办?这慎刑司是个重刑之地,紫荆在这儿呆个晚上,不被扒层皮才怪呢?咱们不能不管紫荆死活啊。”
“去求他。”
“你还要去求他?你的志气在哪里?”
栀子不言。她们来到紫微殿,求见。侍从说:“白美人,陛下去含香阁了。”
含香阁,是这个地方。栀子无奈,只好又去了含香阁。含香阁也是类似雅黛轩那样的小别院,比不得宫殿那么庞大豪华,几棵花树后即是游廊的屋子,可以直接看到碧纱窗。此时,含香阁的门已关闭,紫微殿的侍卫们就立在外面。里面的烛光透过纱窗透出来。栀子不禁浮想起里面的情景,觉得一阵烦躁。
“我要见陛下。”
“陛下与何良人在里面,美人请回吧。”
“我要见陛下。”栀子跪下。
“白美人,陛下已歇下,不见人,你这是何苦呢?”
栀子不听,她一定得救紫荆。夜风习习吹来,吹得庭前的花树落了一地的花。他一定是听见了的,就隔着这么个纱窗,可他就是不管不顾。
“张内官,请为我通报一声,我要见陛下。”
张辛应承,报进去了。纱窗里面,他躺在卧榻上,杏子在一旁给他捏身子。
“陛下,您就见美人一面吧,她都在外面跪了这么久了。”
他不见,他要让她知道,他不是她想见就见想要就要的人,更不是理所当然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他要让她明白,他是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王。他知道她所为何事,不想再为她操心,不想再为她所利用。
“白美人,陛下已经歇下,美人还是请回吧。”
栀子知道再坚持也无用,而紫荆却等不起,于是她随即起身,准备去蘅安宫。
“你真的要去求秋棠吗?这不是更没面子吗?”
“事到如今,又还顾什么面子。若是你们之前收敛些,又怎么被人视为眼中钉,你也小心一点吧。”
“怪我咯,我怕什么?”
栀子无心搭理,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这时,拐角处拐过一行人出来,灯笼的光晕照亮了昏黑的巷子。
“是蘅安宫。”木槿说。
“等下你不要说话。”栀子生怕木槿会坏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嘴巴封起来行了吧。”
栀子迎上去,跪在路中央,秋棠的车辇停了下来。秋棠从车辇上走下来。
“给夫人请安。”
“美人,快起来吧,我正好有事要去找你。”秋棠说着扶起栀子。
“是吗?臣妾正好也有事找夫人。”
“是吗?那美人先说。”
“夫人,紫荆的事,臣妾已经知道了,臣妾教导无方,恳请夫人绕过紫荆这一回,臣妾必当好好教导她们遵守宫规。”
“美人,本宫曾无数次提醒她们,让她们严格遵守宫规,然而她们总是把本宫的话当做耳边风,或许也是自由散漫惯了。现在出了这事,让侍卫抓到,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就会落人口实,那宫规何以立足呢?”
“臣妾明白,只求夫人绕过紫荆此回。”
“看在美人的份上,本宫可以下令放了紫荆,但是必要的惩罚还是要有。”
“谢夫人开恩。”
“另外,这个,按理,应该交给陛下,然而还是物归原主罢。”秋棠从锦葵的手上接过一朵半开的白莲,递给栀子,“那上面的字迹,陛下比谁都清楚出自谁之手。”
栀子拂开白色的花瓣,见上面用胭脂写着四个字:珍重芳姿。这四个字似曾相识,是的,离别之时,赵王偃也曾送给她这四个字。栀子知道这四个字是谁写的,不同的人竟想到一块去了。
“你好自为之吧,仅此一次了。”秋棠说完就转身登车了。
“谢谢。”
“她这安的事什么心啊?”木槿疑惑道。
“赶紧去慎刑司吧。”
来不及多想,栀子立即去了慎刑司。果然,慎刑司已经接到了郑夫人的命令,准备放人了。紫荆被两个侍卫拉着胳膊架了出来,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帘轻垂。栀子和木槿连忙过去搀住。
“紫荆,你怎么样了?”
“那郑秋棠不是说只是适当处罚下吗?怎么会这样?”木槿说。
“木槿,不要说了,先想办法把紫荆带回去吧。”
回到雅黛轩,紫荆趴在榻上,栀子撩起紫荆的裙摆,才发现里面的衬裙沾满了血渍,触目惊心。“紫荆,他们对你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栀子惊呼。
“这叫一丈红,就是拿板子重打,打得经脉全断,鲜血淋漓,是对严重触犯宫规的宫女的处罚。”悬铃说。
“经脉全断!他娘的太狠了,至于吗?”木槿不禁吼道。
栀子陡然起身,眼睛里迸射着寒光。
“你要去哪里?”木槿问道。
“我要去见他,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他,让他为紫荆主持公道。”
“你怎么就相信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你怎么敢保证不会偏袒郑秋棠?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他,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这时,紫荆伸出一只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要去,不要去,我有把柄…在蘅安宫的手上,美人…你不要去找陛下。”
“把柄?”栀子自然想到那朵白莲。
“是的,今天,王少将军也在,他把那朵白莲交给我,让我转交给美人,可是紫荆办事不利,被发现了,我知道,是有人在故意盯着我,是我大意了,那朵白莲被蘅安宫拿了去,不过,我一口咬死那朵花是我的定情信物。美人你得赶紧想办法去拿回那朵白莲,千万不能让陛下知道。”
“所以,你就是为了我,才收了这么重的伤?”
“美人,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的。”
泪珠从栀子的眼中滚落下来,她紧紧地握住紫荆的手。
“别再这儿感伤了,为今之计是得赶紧给紫荆传御医,要不然紫荆这双腿真废了可怎么是好。”木槿的话提醒了栀子。
“去找红药,木槿,快去找红药,红药的医术神奇,一定可以治好紫荆的腿的。”
木槿二话不说立即夺门而出。栀子与悬铃随即想办法将紫荆沾满血渍的衣服脱下来,沾满血渍的布从血肉上离开,眼前的情景让栀子头晕目眩,几乎要昏倒在一旁,然而她不能昏过去,她必须要坚强,直面这可怖的情景。
悬铃为紫荆擦拭着血渍,紫荆早已昏过去。栀子抚摸着紫荆的额头,滚烫滚烫。栀子心急如焚,而木槿却仍然未归。
好容易等到木槿回来了,栀子连忙迎上去,“红药来了吗?”
“本来请到了。”
“那人呢?”
“半路上被含香阁截走了。”
“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让红药走。”
“我也没办法,因为是陛下传过去的,说是什么良人动了胎气,叫红药立即过去。”
“可是,紫荆快不行了!”
这时,悬铃来报:“美人,申御医来了。”
“幸好我机灵出门之前叫了个备用的。”木槿说。
申御医进来,给紫荆看了看。
“御医,情况怎么样?”栀子忙问。
“回白美人,下臣可以下个药方。”
“意思是御医可以治好吗?”
御医摇摇头,说:“只能治好皮外之伤。”
栀子又想起了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