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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循着孩子的哭声找去。透过窗格,栀子看见里面有两个人正在用袋子套那两个孩子的头,而孩子们在拼命哭喊着,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侍卫长李斯,他正在发命令道:“动作麻利点!”。
栀子看到这样的情况,急忙推门进去,“你们在干什么?赶快放开那两个孩子!”
众人回头看向栀子,李斯忙行礼道:“拜见春华夫人。”
而那两个孩子,一看见栀子便向栀子伸手,哭喊道:“姐姐,姐姐。”他们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这让栀子更加心疼。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栀子又问道,语气里充满着急,她感觉到是很不妙的事。
李斯道:“回禀夫人,陛下命臣处死这两个孩子,所以还是请夫人回避一下,以免夫人受到惊吓。”
果然如此!但她不愿相信,她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她激动地说:“不可能,陛下不可能对两个孩子这么残忍!”
“夫人,如果没有陛下的命令,臣怎会如此大胆呢?是否是陛下的意思,夫人问一下便知,但臣劝夫人最好不要问,臣想陛下不想让夫人知道此事。”李斯说。
尽管难以接受,但栀子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毕竟他的确是恨他们的,他们带给了他极大的耻辱与痛苦。而且,她也渐渐发现了他铁血的手腕,这正是她害怕而难过的。
但尽管如此,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孩子被杀死,他们那么可爱,他们是无辜的。
栀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李斯说:“侍卫长,能借一步说话吗?”
李斯迅速地思考了一秒,立即答应了。他对那两个刽子手说:“在我回来之前,先不要施刑。”
李斯跟着栀子来到外面,“夫人有何指教?”
栀子说:“侍卫长,我要你放掉那两个孩子。”
“夫人,恕难从命,陛下的命令臣不得违抗,这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情。”李斯说。
“这样吧,这两个孩子你交给我,然后你去跟陛下说这两个孩子已死,如何?”栀子说。
“夫人,这个也难办,万一陛下派人来验尸或者亲自来验尸也说不定,一旦出了纰漏,那臣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的确,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但真的不能看着那两个小生命被扼杀在襁褓中,栀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她苦思冥想着,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她说:“李斯,你看这样如何,想办法让这两个孩子假死,隐瞒过去怎么样?”
这个李斯,脑子转得很快,他也是一个为了将来极能拼搏下赌注的人,他年轻时几经周折,后来投到吕不韦门下,又通过自身不断争鳃会被吕不韦送到了秦王政的身边,凭借为秦王当剑的勇气爬到侍卫长的位置,但他仍然不满足于现状,他需要更高的位置。以他的眼光,他认定这位春华夫人凭借秦王的宠爱,日后必定能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为何不给她行个方便,同时还能捏一个把柄。于是他答应了。
……
秦王政下朝回来后,李斯前来向秦王政汇报:“回禀陛下,那两个野种已经处决。”
秦王政果然派了张辛去检验。张辛来到处决的地方,看见两个孩子直挺挺地躺在板子上,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张内官摸了摸孩子的尸体,的确是冷冰冰的,把手探在鼻翼间,也好似感觉不到呼吸声。
“带出城去找个地方埋了吧。”张内官吩咐完后便离开了。
于是,这两个刽子手便照办(这些后事李斯早就交待好了)。他们驾着马车带着这两个孩子出宫去埋葬。出了咸阳城后,又跑了很远来到一个山野之地,他们打开盒子,那两个孩子的身体已经温暖了起来,呼吸也匀称起来,就像在熟睡的样子,药效已经过去了,那脖子上的勒痕不过是画出来的而已,只是画得极其逼真而已,这些都是李斯一人安排的。
他们继续快马加鞭,远离咸阳城,按照李斯的吩咐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找到了一户姓田的农家,由于偏僻,那里只有一户农家,这非常符合他们要找的地方,于是他们把这两个孩子交给那户农家,并给了那家农户一笔丰厚的钱。
那对农家夫妇正在为没有只有女儿没有儿子而发愁,突然得到这么两个漂亮的男孩,而得到一笔这辈子都没见过想也不敢想的钱,他们乐得简直合不拢嘴,操着一口农家的话热情地要留那两个人住宿吃饭,但是他们不能久留,怕事情败露,只是严肃地吩咐那对农家夫妇道:“记住,你们绝不能对外说这两个孩子是别人送的,一定要说就是你们夫妻生的,如果事情败露了,你们会招来杀生之祸,听到了没有?”
那对朴素的农家夫妇被吓到了,农夫用那农家的口音说:“大官人,这听起来好吓人,这俩孩子是惹什么事了噶?”
“这个你不用知道,总之,你们现在想好,如果要收留这两个孩子,你们可以得到这笔钱,这笔钱你们在这山坳里挣三辈子都挣不到。但如果收了就要保证不要出任何问题,否则,不仅是这两个孩子要死,你们一家也难逃干系。”
那对农家夫妇犹豫了一下,但一看见那两个漂亮的男孩和那一大袋的钱币,便难以抵挡诱惑,农夫说:“大官人放心,我们住在这山坳里,亲戚都嫌俺们穷,一年到头都不来一次,邻居更没的,哪个晓得俺们家的事情,往后有人来,俺就说俺媳妇给俺添了两个大胖小子,保证不会给大官人添麻烦。”
“那就好,从今往后,这两个男孩就是你们夫妇亲生的儿子,他们的来历连他们自己都不能知道,你们最好尽快把他们变成这山野中黝黑粗犷的野孩子,这样更能掩人耳目。还有,给你们这笔钱,你们也别一下用的张狂,免得引起怀疑。”
“是是是,都听大官人的。”那对农家夫妇连忙应诺。
那两个人便赶紧回去向李斯汇报,而李斯也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栀子,栀子知道那两个孩子躲过了这一劫以后,心里便觉得十分欣慰,就让他们在山野间开启新的人生吧,他们本不该生在宫廷。
但那两个孩子名义上是已经被杀,消息在宫廷中传开,最终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闹腾,甚至扬言要为小儿子报仇,但现在的她连永乐宫的宫门都出不去。
太后的歇斯底里的状况都一一传到了紫微殿,栀子能理解太后的感受,她想把事实的真像告诉太后,但是她知道不能,太后那个人总是缺一根筋,如果事情败露了,受牵连的就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秦王政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对待这件事上,他早已冷血了,而栀子看着这样的他,一种既难过又害怕的感觉。躺在他的身边,心底感到隐隐的心悸。清晨醒来,看着他穿着黑色的朝服,站在熹微的晨光中,总觉得他是站在半明半暗之中的一个魅影。
栀子此时也挂念着茜草和她父亲平安君,上次在雍城,平安君为秦王政挡剑而受了伤,栀子不知道平安君好了没有。于是她便向秦王政请求道:“陛下,上次,平安君为陛下挡剑而受伤,不知道现在伤势怎么样了,臣妾也想去看看茜草,这些天都没见她,怕她为她父亲的伤势而伤心。”现在,她竟然规规矩矩自称起“臣妾”,主要也是因为心中的恐惧而产生的隔阂。
秦王政说:“他已经好了很多了,我一直派御医去给他疗伤。”
“这样啊…”栀子仍然心有不甘,她其实想出去看看茜草,但她也不敢开口。
这时,秦王政说:“平安君为寡人而受伤,寡人理应亲自去看望一下他,他本来也是先王的长兄。今天下午正好没事,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栀子连忙答应,她突然想着是否要谢恩,但觉得还是太生硬了,便略微欠欠身子起身,说:“那臣妾去换身衣服就来。”
秦王政一直看着她,在她转身之时,他突然拉住她,说道:“你无须害怕我。”
栀子心一惊,看着他,没想到他总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
栀子换了一身稍微正式一点的浅黄软缎宫装,与秦王政一起来到平安府。平安府的上上下下已经在门口跪迎了,包括带着病容的平安君。看样子,平安君已经好了很多了,秦王政忙让平安君回去卧床。来到府里,秦王政在房间里与平安君寒暄着。栀子便忙和茜草出去聊了。
她们走在院子里,此时正值春天,园子里百花盛开。
“看到你父亲好了,我就放心了,上次在蕲年宫真的太惊险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栀子说。
“是啊,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心都提到嗓子上来了,我当时都想往你身上扑了,幸好陛下快了一步,接住了那一刀,谁知另一刀又插在了我父亲身上。那些刺客真该死!这些天,我一直守在我父亲身边,现在总算度过了危险期,我也放心了。”
“总算有惊无险。”栀子说,但是她心里知道还是有很多人回不来了,这次在叛乱中死伤的人,还有变化了的人。她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时,她看到了牡丹亭,记忆瞬间跳转,她又想起了成蛟,而此时出来的他也看到了她在注视着牡丹亭,心里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