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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觉得很意外?”
华云清悠闲的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走到碧如歌的床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碧如歌苍白的脸色和泛着皮屑的嘴唇,疼惜的拂过碧如歌的脸。
“瞧瞧这张脸,倾国倾城的廉王妃,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碧如歌一把挥开她的手,不屑的轻笑道:“少跟我说这些,你既然来了这里,可是打算好了?”
华云清见到碧如歌不想和她应酬,也干脆坐直了身子,讽刺道:“不如此,我还能如何?”
碧如歌大笑起来,“好,好,夏珏果然会挑人,一个走投无路的我,一个没有选择的你,咱们都成了他的棋子,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了。”
华云清神情一变,近乎狰狞的道:“谁会寂寞了,我还要拉着窦漪房那个小贱人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呢,我要看看,到时候,阎罗爷,是不是也会看在她那张狐媚的脸上,怜惜她!”
若是之前王嬷嬷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么此刻,王嬷嬷已经弄清楚,自己伺候的这位小郡主,是果真还有瞒着她的,而且,这事,还是和漪妃有关。
王嬷嬷心中一颤,扑到床前,硬生生的抓着碧如歌的肩头,大喊道:“郡主,郡主,不可啊,您忘了,小世子还在漪妃娘娘手里,如风少爷,如今也还困在宫中,若是您还不肯收手,漪妃有了差错,不只是碧家,就连小世子和如风少爷也会保不住的!”
碧如歌却撑起身子,一把将王嬷嬷甩到地上,神色凌厉阴狠,目中满是愤愤。
“你还敢说,你早就知道我手里那份图没用,你却一直不肯告诉我,任凭我沾沾自喜,还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如风的性命。我为了碧家,进宫潜伏这么多年,弄成如今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还要为那个恶心的廉王生一个贱种去为窦漪房那个贱人试药。这也就罢了,你既然将宝图的事情瞒了这么多年,为何不干脆一直瞒下去,偏偏被窦漪房那个贱人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真话都套了出来。既然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指望保住如风的性命,不将窦漪房那个贱人一并除掉,你叫我如何能心安!”
从碧如歌十来岁进宫起,王嬷嬷就亲手将碧如歌带大,小心呵护到如今,宛如祖孙。见了碧如歌这副样子对待自己,王嬷嬷先是吃惊,继而坐在地上苦笑,也不辩驳,含泪道:“郡主,不是老奴要拦着您,只是您做了这许多事,挣了这么久,还不明白,碧家早就已经完了,咱们也不过是等死而已,咱们斗不过皇上的,您何苦为了一口心气,非要和漪妃过不去,小世子再如何,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若是如风少爷保不住,小世子就算是碧家留在世上最后一点的血缘牵系了。您安安分分的在这里等着皇上的处置,漪妃答应了老奴,只要您不再闹事,小世子的命,就可以保下来,您难道真的半点不念母子情分!”
华云清坐在一边冷冷看着,觉得眼前这出戏,真是好笑极了。
碧如歌对上华云清讽刺的笑容,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怒火,她每动一下,身子都是酸疼的,她的脸,还带着翠儿那个贱人留下的红肿的掌印。这样的耻辱都是窦漪房那个贱人的留给她的,现在却有人跟她说,要她放过那个贱人!
“闭嘴,什么小世子,一个试药的贱种而已,我生了他又如何,若不是窦漪房那个贱人,我绝不会生出这样的贱种,我应该生下的,本来是大夏朝最尊贵的皇子,而不是什么廉王府的世子,我是碧家女,我生来就该是得宠的,我本来应该在龙阳宫中接受万人的跪拜,我将来,应该是皇太后。都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毁了这一切,现在你要我为了那个贱种放过窦漪房!”
王嬷嬷看着碧如歌疯魔的样子,泪如雨下,哭倒在地上。
“太皇太后啊,您地下有知,睁开眼看看吧,您当年一个谎言,将碧家折磨成了什么样子。老奴费尽心机,还是保不住碧家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保不住了,碧家要亡了,要亡了啊,您当初为何要撒这个谎,为何啊!”
“要哭滚出去哭!”
碧如歌一听到王嬷嬷喊的话,双目睁圆,怒气更炙。
她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碧家人在如何强调大夏皇族对于碧家女儿的偏爱。她一直以为,自己进了宫,即使碍于碧家女的身份,需要先行小心翼翼的潜藏着,可只要抓住时机,就能凭借着这份碧家女的特别,轻而易举的获得皇宠,成为人上人,并且重建碧家的辉煌!
可是,事情却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不仅如此,她费劲了心机,却只能沦为别人的药人,弄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到了最后,这个老奴才,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太皇太后早年为了一个圈套设下的层层谎言,为了夺权,太皇太后设计先皇和凤舞长公主逆伦私通。为了掩盖这个事实,又为了顺利扶持碧家人入朝,又捏造出了碧家女得宠的传言,再然后,又有了碧家的护身宝图,最后,这所有的谎言重叠起来,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成为被前朝景安帝大清洗后,碧家唯一的振作源泉。
碧家人信奉着这些谎言,尤其相信只有碧家仍有女,只要大夏仍旧是夏氏一族的天下,碧家人就有重新振作的机会。
所以碧家女在碧家及其金贵,即使是碧家在最困难的时候,碧家的女子,仍旧不曾吃过苦,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务必要让碧家女保持倾国倾城的绝色之姿,因为碧家女是整个碧家的希望。
她是碧家嫡出的女儿,却不如庶出的女儿美丽,她的娘亲也不如那些姬妾得宠,她费尽心机,练习自己的韵致,练习琴棋书画,以身试毒,苦学碧家的用毒之道,甚至还去请教青楼女子的房中之术,没有人知道她努力了多久,度过多少艰辛才从无数碧家女中脱颖而出,甚至用了心机手段,从族长那里要来了宝图的拓本,以作邀宠之用。
步步心机,步步谋划,以为是万无一失,哪知道,最后都是一场空,绝色是假的,天赋宠爱是假的,就连最后的依靠也是假的。
太皇太后,这个老人家,是他们碧家几代人最尊崇之人,可此刻,也是她最恨的人!
所以,她一看到这个明明知道真相,却在一开始看着她像一个傻子般盲目相信着一切而选择袖手旁观的老奴才就生气,就愤怒,就怨恨。
到了这一步,她宁肯自欺欺人的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也不要去相信那残酷的事实,偏偏这个老奴才还不识相,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提醒她!
碧如歌眼角寒光一闪,衣袖挥动,屋中顿时弥漫起古怪的香气,那香气直冲向地上王嬷嬷的方向,只是一瞬间,前一刻还在痛苦流涕的王嬷嬷,就双目凸出,两只手卡在自己的咽喉上,用一种悲凉伤心的眼神看着碧如歌,双手却不停的拼命收缩着,直到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直到整个人失去了气息,怆然倒在地上。
华云清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见到王嬷嬷死去,尸体慢慢冰凉,牵起一丝笑容,走到离碧如歌十来步远的地方坐下,讽笑道:“本宫应该离你远些,本宫此时还不想死呢。”
碧如歌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强撑着自己做起来,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留给王嬷嬷,自己靠坐在灰黑色的枕头上,气息虚弱,口吻却极其阴狠的道:“说吧,你要我做些什么?”
华云清含笑哦了一声,问道:“你竟愿意听本宫的意思行事?”
碧如歌不屑极了,“谁是在听你的话,你不用在我面前自称什么本宫,你如今也不过是夏云深面前的一条狗,我听说,夏云深已经安插了人手前往华家军中,只要等到夏云深的心腹掌控了所有的人马,你华家,就会立刻成为过往云烟,你这个太子妃,也立刻就会被除掉。”
华云清听到碧如歌如此说,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碧如歌继续道:“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彼此都是仇敌,只不过因为要对付那个贱人,才答应了夏珏,走在一起,你不用在我面前摆架子,因为都是事成之后,免不了一死的人。而我,如今困在这里,进出不得,这副身子,也已经不堪其他的负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些东西,方便你下手。你认为呢?”
华云清沉默半晌,眼神锐利如刀的看着碧如歌道:“你得想法子将那个贱人引出来,否则她在龙阳宫中,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所有的饮食,都有孕妇先行为她试用,就算是你有再好的毒药,我也下不了手。”
碧如歌大笑一声,斜睨着华云清,“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我有法子将那个贱人引出来,还用得着你,夏珏不是将宫中所有的密道图都告诉了你,难道没有通往龙阳宫的?”
“你以为先皇修建了这么多的密道是为了什么,当年将皇位传给夏桀又是为了什么。先皇既然选择了夏桀继承皇位,就是不想要江山动摇,既然如此,纵使再宠爱夏珏这个儿子,又怎会修建一条通往龙阳宫的密道,方便夏珏对夏桀动手!”
碧如歌沉吟半晌,抬眸看着华云清,眼中流动着阴狠的光,“你既然来找我,必然就是有法子将那个贱人引出来。”
华云清点点头,得意道:“不错,在龙阳宫里我没有法子,在东宫我也没有法子,可惜,早年拜夏桀所赐,我这个太子妃,在宫中能够做所有人的主,我经营这皇宫多年,只要窦漪房那个贱人一出了龙阳宫,我就有法子引开她身边所有的人,除掉她。”华云清说到这里,幽幽的看了一眼碧如歌,淡淡道:“当然,也得要你们碧家的毒药够厉害,够霸道才行。”
碧如歌不以为意的一笑,她将要给华云清,是碧家最厉害的毒,世上无人可解。乃是碧家给予碧家人做自决之用,只可惜的是,虽然霸道,却不能让人尝到死前种种折磨的痛苦,用到窦漪房那个贱人身上,未免太便宜了她。不过,有慕容艺这个人在宫中,若不是用上这个毒,只怕一拖延了时间,窦漪房那个贱人的命,就要不了了。
“你说吧,想要我做些什么。”
华云清拍拍掌,食指如玉,“人们都说漪妃娘娘心慈,这一次,咱们就来试试她到底是不是心慈。”
碧如歌挑眉,“什么意思?”华云清盯着碧如歌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看了半晌,又看着她扁平的肚子,冷笑道:“你和那个贱人有杀子杀母之仇,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必死无疑,可你生的那个儿子,如今还在她手上,在处死你之前,只要你透露出消息,说你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说她会不会答应?”
碧如歌明白了华云清的意思,可仍旧有些疑问,“就算是这样,她大可随便找一个奴才将孩子抱过来,你怎么敢断定她会亲自将孩子带来?”
“她会!”
华云清说的斩钉截铁,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会,她当然会,碧如歌啊碧如歌,你当了一会娘,却不了解一个做娘的人痛失骨肉的心情,那是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的怨恨。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和所爱之人孕育的。
窦漪房对你的恨,必然会超越了对任何人的恨。既然如今你落在她的手中,她又怎不会来看看你临死前的悲惨处境,何况,是抱着你的儿子来看你的惨状,那会让她心中有无比的畅快。就算是窦漪房心慈如佛祖,她也不会放下这样的恨意。
而且,不止是她,夏桀,都会陪伴着她一起过来,到时候,我就要夏桀这个负心之人亲眼看着她最爱的女子死在他的怀里,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下地狱去。
夏桀,夏桀,你给我的痛苦,我必十倍还之!
碧如歌隐隐有些明白华云清的笃定,可她还是有些困惑,“就算是她到了这里,你要如何动手,你不要指望我,那个贱人来这里之前,慕容艺必然会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不留一丝危险。”
华云清哈哈一笑,“谁说要你动手,你以为夏珏为何选中你我二人联手,你将人引出来,其他的自然有我。”
“你又能靠近那个贱人?”
华云清摇摇头,笑的阴冷而神秘。
“我不能靠近她,可我,能控制靠近她的人!”
猜猜谁是下毒的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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