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众人迎着君瑜入府后，管家张伯便张罗着下人去备饭，凌峰与柳叶则去督促伙计们搬东西，这次从西域归来，君瑜为栎阳的亲友们准备了许多东西不说，又有带回来的货物，都是需要人来做清点的。

一路进了黄夫人的院子，君瑜上下打量，自己走的这两年里黄府修葺不少，想必也是黄家生意变好，这面子上的事情总得过去。不出五年，以姜枫的才能，黄家位列中原大商不在话下，可惜自己不能再参与了。

“你的晴风苑，母亲叫人前年就收拾了一番，家具也都换了许多，用的是你喜欢的黄梨木，窗纱床帐皆是几日前用南楚最好的霞影纱换上的。”黄夫人拉着她的手，眼睛几乎不离她，想起她不日就要进宫，心酸异常。

崔觐跟在两人身后，望着君瑜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两年时间，她出落得果真太耀眼了，还好她及时地回来了。

进屋的后，黄夫人拉着君瑜坐在她身旁，崔觐坐在两人下方，喜梅特意端上黄夫人早上准备的点心，用长竹箸夹到碗中递给君瑜。

“多谢喜梅姐姐，这两年阿瑜不在，喜梅姐姐辛苦了。”君瑜朝喜梅微微颌首，这几年她都有给府里众人备礼，想得就是让他们尽心为黄家齐心。

喜梅忙躬身回礼，“小姐折杀我了。夫人可是想念小姐想念得紧呢。”

“是了。如何不想呢。”黄夫人婆娑着泪眼，忍不住哭道，“我可怜的儿，都怪母亲，才害得你进那没天日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君瑜看黄夫人难过的模样不像是假，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崔觐。

“是我姐姐。今年六月，姐姐为了让姐夫好去为礼王奔波，特来找姨母要银两。我与姨母均不答应，令姐姐恼羞成怒，才害得你入宫。”崔觐低声道来事实，脸上毫无表情。诚如司徒悦所言，崔觐变成了一个冷傲孤僻的少年，他的表情本不算多，如今却是冷冰冰的一个人了。

黄夫人闻言更是悲戚难持，君瑜忙上前抚慰，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不知该不该信崔觐的话。崔兰的狠毒她上辈子便是见识过的，若说此事是她做出来的，她也是信的，不，她宁愿相信是崔兰做出这样的事情。

“此事也不怪母亲与阿觐，若是我在也是如此。如今朝中局势诡谲，难辨局势，并不是黄家下注的时候。”君瑜轻声安慰着黄夫人，眼睛却看着崔觐。

崔觐微闭的双眼在听到她的话时不禁睁开，似乎有些惊讶，眼前沉静过度的君瑜有些陌生。

不仅仅是他有这样的感觉，就连黄夫人也觉得君瑜过分安静了，反倒让她不会如何面对。

“母亲不必难过，我在家中也就能待上不到一月的时间，我们该高兴些。以后去了那个地方，若是要再见面，怕是不容易了。”君瑜拿自己的帕子帮黄夫人拭泪，声音轻柔。

门外，张伯的声音传来，“夫人，司徒老太太派人来问小姐可回来了。”

“瞧我的记性，”黄夫人抹了抹眼泪，握着君瑜的手道，“你且先去司徒府拜见老太太，晚饭再回来就是。崔觐，送你姐姐去。”

“姨母，我今日还约了明达和其他同学去骑马，再说姐姐回来，我也该知会他一声。今日怕是不行了。”崔觐答道，似乎有些为难。

黄夫人嗔了他一声，“说什么和明达去骑马，我看是去陪礼部侍郎的女儿李雪晴吧。”

崔觐微微一笑，“姨母别取笑我了，省得阿瑜又吃飞醋。”

李雪晴？！那崔觐的画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切都是她多想了。君瑜有些消化不了，母亲信中从未提及过崔觐与李雪晴的事情。

“呵呵，这小子瞒得紧，可不是七夕时被府上的人看到他陪着李家小姐放花灯才知道的。”黄夫人状似无意地解释道。

“姨母，我去了。”崔觐起身，走到君瑜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阿瑜，我先失陪。”

君瑜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笑了笑，“你若是去见李家小姐，总不能空着手去，到底我也回来了。”说罢，她便对喜乐吩咐道，“去拿那副点翠鎏金的蝶恋花步摇给阿觐少爷。”

喜乐不解地领命去寻了。

“这点翠鎏金的步摇最是活泼清雅，”君瑜朝崔觐解释道，心想到底他们还是有缘法的，且不说这辈子他们如何在一起，若崔觐能得到幸福是最好不过的了。

崔觐藏在袖中的手握得很紧，却笑得更灿烂了，“姐姐越发的周到了。”

“可不是么，我都未曾想到。”黄夫人颌首。

君瑜觉得崔觐生气了，他极少叫她姐姐，想来都是直呼名讳。

不一会，喜乐捧着小巧的匣子走进来，君瑜示意她打开，里面躺着一对栩栩如生的蝴蝶占花的点翠鎏金步摇，十分耀眼。

“谢谢姐姐了。”崔觐收下后，转身就走。

黄夫人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君瑜一眼，“这么好的物件，你可就当见面礼送了。”

“夫人哪里知道，在西域，归枫少爷可是隔三差五地就给小姐送首饰，在珠宝商人前都是有名了的。这一对步摇虽不算最好，却也值千两了。”喜乐替君瑜回道。

“果真是如凌峰所言，这枫儿对阿瑜甚好？”黄夫人不禁问道。

喜乐又道，“可不是么，归枫少爷对我们家小姐可是体贴备至，刚到西域时，小姐所有的物什都是归枫少爷亲自去挑选的，绝不马虎。旁人都知晓，凡有事要求归枫少爷办的，先打通小姐这里可就是事半功倍了。”

君瑜听得一脸诧异，“你这丫头阿枫是给了你多少蜜饯吃，好话都被你说尽了。”

黄夫人叹了口气，“你凌叔也是这么说的，我原以为你姐弟二人在西域齐心，咱们黄家出头之日可待，以后也不必再给你找婆家，你枫弟多好。又有红玉良缘，是你逝去的外公保媒，定是将黄家发扬光大的预兆。谁知竟有这事，阿觐方才在，娘不多说怕伤了他的心。这崔兰真真是被狗吃了良心，做出这么下格的事情。”

“母亲莫动气了。”君瑜无奈摇首，“船到桥前直然直，凡事自有它的道理。”

“罢了，我看时间不早。你先陪为娘用些饭再去那边，想必老太太要留你吃晚饭的。”黄夫人只觉自己伤心过头，想那边老太太是要留君瑜等司徒凯回来用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