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次日一早，入宫的良家子们均要去给后宫最高位请安，今中宫之位暂缺，则由辈分最高的袁太后代替。

由教养尚宫领路，良家子们默默跟着前去千秋殿与太后请安。君瑜与夏尔岚因住的最远，便跟在队伍末梢。因昨日的领事太监提点过，两人均是穿着低调素雅，倒是在一众艳丽夺目的女孩子们被淹没了，这却也正是两人所求。

太后的千秋殿多栽种示意长寿的松柏与冬青，在肃杀的冬日却比旁的地方多了几分绿意。上辈子，齐煊登基后，袁贵妃便住进了千秋殿，君瑜因经常侍疾对此十分熟悉。而对于当今的袁太后，她并不陌生，却也说不上熟悉。她当年嫁给齐煊为冲喜，也曾进宫朝拜过袁太后，只记得她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倒是她身旁的齐玲珑却是照顾自己几分。

宫人通报过后，太后娘娘在袁贵妃与淑妃地搀扶下走到桌旁，缓缓地跪坐下。袁贵妃与淑妃各坐一侧，而新晋的穆贵嫔则坐在淑妃一旁。太子妃陶琳若与齐玲珑则坐在袁贵妃一旁。

向太后与贵妃淑妃行过大礼后，众人都是低着头，若没有被点到命都不敢抬头。

“光禄寺太卿家的女儿是哪个。”太后威严却不失和蔼的声音响起，神采奕奕的眼睛扫过众人一遍。

站在头排地王芙蓉抬起头，欠了欠身，“回太后娘娘，是臣女。”

君瑜心中纳罕，这王芙蓉的确大胆，按照宫中礼数，太后没有让抬头前都是不可以，回话也要低着头的。

“是个美人坯子。”太后似乎并未生气，反倒语气中有些愉悦之意。

而一身正红色华服金钗的淑妃却捂嘴笑了起来，“这光禄寺太卿家平日里一定忙于政事，不得空回家教导子女吧。”

王芙蓉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意，“家父为陛下鞠躬尽瘁自是应该的。”

淑妃笑得更加夸张，不仅仅是淑妃，其他人都隐忍着笑意。太子妃陶琳若无奈地低低叹了声气，心道真真一个蠢货，王家也不尽然都出一些才能高的人。这王芙蓉被骂没有家教却还以为旁人是夸她的，当真不是蠢一点。

似乎意识了不对劲，王芙蓉脸上一阵青白，对淑妃的怒气却一点也不掩饰。也对，王家与柳家在栎阳之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柳家的丫头也上前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又道，

这次出来的是鲁国公家的柳依依倒是叫君瑜有些讶异，不过她想柳依依身为柳家嫡女，这嫁人大概无非是她的表哥礼王或者其他王亲贵族。大概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她今年已经有十八岁了，确实该嫁人了。

太后默默颌首，笑道，“常言道，侄女都肖像姑母，淑妃，你这侄女可与你有六分像呢。”

“呵呵，母后说笑了。这丫头长得可比儿臣讨喜多了。”淑妃回道，眼神却若有似无地落在坐在她一旁的穆贵嫔身上。

说起来，这柳依依也是穆贵嫔的表妹，穆贵嫔是穆勉的姐姐，入宫不过三载，却深得圣眷，从小小的才人一路平步青云地升到了贵嫔，为淑妃的一大助力。君瑜如今无法抬头打量她的模样，心中却充满了好奇，这个让自己进宫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母后，且别说儿臣这个侄女了，右散骑常侍家的女儿也许久不入宫了，快叫她出来看看。”淑妃又道，细长的凤眼扫过君瑜身上驻留在她前面的青衣少女身上。

“臣女袁思真。”青衣少女上前欠身，她生的清美动人，又兼才华满腹气质出众，是一众良家子中的佼佼者。

君瑜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禁心跳加速，果然是袁贵妃堂弟右散骑常侍的女儿袁思真，上辈子后宫之中仅次于她的贤妃。袁思真一心倾慕齐煊，一直想要嫁给他做王妃，奈何阴差阳错袁贵妃病重需要冲喜她的生辰八字却是不和，故而才有了君瑜嫁给齐煊一说。但这辈子，袁贵妃并未病重，而袁思真却进宫了，君瑜不敢再想下去。

一直沉默的穆贵嫔望着袁思真，向袁贵妃笑道，“这袁小姐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又是贵妃的侄女，容貌气质果真得天独厚脱俗出众，与他人不同。倒是与安王殿下极其登对，若是贵妃娘娘能成就在一段亲上加亲的姻缘，就如娘娘与陛下一般，定为佳谈。”

还来不及感叹穆贵嫔声音的轻灵，君瑜就被她口中所谓的姻缘所困扰，也不禁感叹这淑妃与穆贵嫔两人的厉害，唇枪舌战，她们当属第一。被穆贵嫔这么一说，袁思真怕也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姑婆贵为当今太后，而姑母又为后宫第一人，再兼或有一门上好的亲事。

耳旁响起白子墨那天的话语，没有人可以强迫齐煊。

“哦？贵嫔还不知这次的良家子中可是有安王中意的女子。”淑妃故作惊讶之色，装作诧异地看着穆贵嫔。

君瑜暗叫不好，这是要将火力对准她的节奏么？果然逃不掉，只好迅速平复自己的心里。

穆贵嫔也做懵懂状，“还请淑妃娘娘指点。”

淑妃眼神定在君瑜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奸佞之色，道，“这人你倒不陌生，还是你请陛下聘入宫中的。”

“原来是我家弟妹的表妹么？”穆贵嫔的眼光也落在她的身上，“我是听我家弟妹说她这个妹妹才貌双全，礼王殿下与旧年状元白子墨也曾经慕名想要求娶呢。”

心中一万匹马奔过，君瑜想自己是低估了敌人的火力，淑妃与穆贵嫔这姑侄二人一合一唱，几乎就将自己形容成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祸水了，想要洗白都很难。

“司徒家的三小姐？”淑妃扬声。

君瑜只得迈出一步，头依旧低着，“臣女司徒君瑜见过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贵嫔娘娘。”

穆贵嫔唇角弯起一丝弧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抬起头来。”

君瑜抬起头，眼眸依旧是微微低垂，不是直视太后等人，堂上的穆贵嫔模样并不算国色天香，甚至只能算是清秀，神态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果然好礼数，不枉本宫举荐。”穆贵嫔直视着她，“这一屋子的良家子，却是她最得我眼缘。”

捧杀远比棒杀更加精确阴损，君瑜屏佐吸，希冀时间快些过去。

“妹妹从哪里听来的流言，阿煊如今还在前线抗敌，哪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袁贵妃终于发话，语调依旧温柔。

穆贵嫔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眼中却对君瑜放出了欣赏之色，且不说她的一举一动颇为得体，便是这巍然不动的神态都是其他人没有的。似乎旁人的谈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罢了，她们一早就来了，也该累了。哀家也乏了，叫她们回去先歇息了。过了明日，训育尚宫可要好生教导。”太后示意袁贵妃扶起自己，对君瑜的方向笑了笑起身便走了。

等太后等人走后，良家子们才陆续向萼华殿走去，一路上君瑜遭到了许多人猜忌怀疑嫉妒以及蔑视的目光，许多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就连一向在宫外与她亲近的李雪晴这会子都有避着她的嫌疑。唯有夏尔岚陪在她身旁，目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她自己又何妨不忧心，淑妃与穆贵嫔不过三两句话地挑拨就可以将她置入如斯境地，若以后动起真格，她还不知晓会如何。加之袁思真的出现叫她多少有些介怀。不同与其他女人，袁思真是真心爱着齐煊，且心中眼中只有齐煊一人，即便不是正妻她都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识大体，又宽容，的确兼得了袁贵妃与太后两人的优点。

“姐姐，你没事吧。”尔岚终于忍不住在两人离众人很远时问她道。

君瑜摇头，“还好。”

夏尔岚微微叹了口气，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淑妃娘娘与穆贵嫔娘娘虽是夸着姐姐的，可我觉得对姐姐毫无裨益，却是让其他姐姐对姐姐有了意见。”

“你懂这些便是好的，这宫中学问很大。”君瑜感知夏尔岚的聪慧，“若有一日我会拖累你，不用理会我也是可以的。”

“姐姐也忒看低妹妹了，妹妹年纪虽小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姐姐心底明净善良，我喜欢陪在姐姐身边，至于其他人，我才不管她们对我如何，大不了我就只和姐姐说话。”夏尔岚呵呵笑道。

君瑜无奈地看着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怕她真的会连累她，这个傻丫头。

-------------------------------------------------------------------------------------君瑜暂处劣势，有小助攻妹子一枚。咳咳，阿煊，说好的保护君瑜，你去哪里了呢？

情敌出现，现在明中一个情敌，暗中一个情敌，大家可以猜猜看，阿瑜暗中的情敌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