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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雁双翎忽然有些不忍,提议道:「夫君,虽然现下你在朝中也有了职务,不似从前那般清闲了,但阮七公子所编撰的美人榜也不能荒废了,再怎么说都是外祖父的遗志啊。」
「让我想想,美人榜上可有什么合适的人能介绍给皇兄。」他一向很明白她的意思。「张丞相的千金好似不错?」
「张紫晗?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呵,这个傻子,他如今还不知道张紫晗喜欢的是他吗?
不过,如今物是人非,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谁又说得准张紫晗跟斯寰平配不配呢?
她突然很期待,将来的美人榜上会上演怎样的故事……
突然她想起,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他,他却总是避而不答,今天她非得问个明白,「当初皇后娘娘是如何肯饶过我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那时他总说会有办法的,果然没过多久,她便被放了出来,而且阮贵妃、她如今的母妃还给她另寻了一个身份,让她顺利当上了长祁王妃。
至于上原公主嘛,彷佛从来没有到过沛国,没有与沛国太子订过什么亲,甚至宫中诸人都健忘,大家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切,如此轻易到让她迷惑不解,他到底施了什么妙法?
「不是我,」斯宁宇叹口气,终于道:「是母妃。」
「是贵妃娘娘救了我?」雁双翎瞪大双眸,错愕万分。
可如何救的呢?一个被逐出宫的弃妇,虽然名号犹在,但已形同废妃。
「母妃亲自去见皇后,对她说,母妃自己永不回宫。」斯宁宇抿唇道。
永不回宫?原来,这就是交换条件啊。为了救她,阮贵妃甘愿舍了一世的心愿?
「父皇对母妃仍有情愫在,皇后很是忌惮,如今母妃立誓永不回宫,皇后这块心石也算放下了,况且你若嫁与我,便要让出太子妃之位,皇后正巴不得呢。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放你出宫?」
短短几句话,他说得这般轻巧,但让贵妃娘娘回宫可是这对母子一生的心愿,如今为了她,全都舍弃了。
他们,原来如此厚爱她。
雁双翔顿时觉得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被人宠溺着的感觉,那是父皇母后还在世的时候,才有过的感觉。
紫薇花瓣从树上落下来,随风飘零,虽然落入尘中,化为红泥,没了灿烂,可谁曾想,这也是它最安逸的归宿。
她,便是如此,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斯宁宇轻轻拨动琴弦,她依偎过去,听他弹另一曲赏心清乐。
如今,他们终于能无所顾忌、旁若无人地亲昵着,想有多亲近,就依偎多紧,再没有什么能抑制他们的情愫,让他们咫尺天涯。
她觉得这一日风清云高,心下无比畅然。
尾声
绕过水榭,便听见雁皓轩的朗朗读书声。
这孩子一向勤奋,每日天刚亮便起身,习诗书,练武功,磨棋艺,研琴瑟,直至三、四更天才睡下,没有半点同龄人的乐趣,着实让人心疼。
「皓轩!」雁双翎站定,微笑地唤他。
雁皓轩放下手中的书,转身施礼道:「侄儿拜见姑母。」
十二岁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丰神俊美,雁氏皇族上上下下,数辈似乎也没出过这般俊秀的人物。雁双翎看着侄儿,心下终于有了几分宽慰。
「皓轩,今天就别读书了,好好玩去吧。」雁双翎道。
「为何?」雁皓轩不解。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生辰日就该穿上漂亮的衣服,吃很多好吃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雁双翎觉得这侄儿读书都快读傻了。
「可是姑父说,书一日不读便会生疏,习武也是一样的。等会儿侄儿还要去练剑呢,没空玩。」
这孩子最听斯宁宇的话,简直把斯宁宇当神一般崇拜,有时候真让她这个做姑姑的吃醋。她故意反问:「姑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呀?」
雁皓轩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了,侄儿这条命是姑父救下的,」
三年前,雅国朝政风云突变,呼兰拓逼迫年方九岁的雁皓轩传帝位于他,改雅国国号为周,当时斯宁宇亲赴雅国,也不知是怎样与呼兰拓一番周旋,终于将雁皓轩带了回来,并与呼兰拓约定,此生不能再与雁氏皇族为敌。
虽然,雁双翎并没过问其中细节,但她知道,能让呼兰拓做到这一步,斯宁宇可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沛帝想必也在背后给予了诸多支持。
三年来,斯宁宇把雁皓轩视为己出,亲自教他读书习武、琴棋书画,在雁皓轩的心中,姑父倒比姑母的份量重出许多。
雁双翎故意道:「你姑父教了你这许多,怎么也没教你好好玩呢?要知道,一个人若不懂得玩,那活着还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姑父也常让侄儿去玩,但侄儿心中有复国之志,不敢松懈。」他正色道。
复国?他小小年纪原来还有这般想法?看来毕竟是当过一国之君的人,到底与众不同些。
「皓轩,你很想念故国吗?」雁双翎叹道。
「想,」小小少年郑重地点点头,「侄儿长大了定要回去的。」
「那你很怀念做雅帝的那段日子吗?」雁双翎又问。
这一次小小少年却思忖良久,摇了摇头,「其实侄儿喜欢跟姑父还有姑姑待在一起,做不做皇帝倒是无所谓。」
闻言,雁双翎顿时明白了,「可是你知道自己是丧国之人,所以要励精图治,等长大后一雪前耻,对不对?」
「对。」他答得很肯定。
所以,他才会如此勤奋学习,希望成为有用之材,将来能去找呼兰拓复仇吧?
但是,她却不希望他过着如此沉重的人生。
「姑姑曾经也与你有一样的想法,」雁双翎缓缓道:「可是自从遇见你姑父后,姑姑就变了,姑姑觉得与其想着复仇,倒不如珍惜眼前人,那便足够了。」
「姑姑是说,我不必复国了?」小小少年有些懵懂。
雁双翎解释,「国之兴亡,是天时地利人和之事,有时由不得个人,倘若将来你有天运,复了国也未必可知。倘若不能够,只要呼兰拓善待雅国百姓,助雅国兴旺,我们又何必一定要执着?」
这番道理,她也是想了好久才明白的。身为皇族,她从小便认为国家是自己家的私物,如今看来,国有国运,并不属于个人,如此一想,她也就释怀了。
「侄儿明白了。」雁皓轩彷佛领悟了什么,「这便是姑父说的随缘。」
「姑姑想你懂了。」她颇欣慰,小小年纪便懂得这番道理,想来与斯宁宇平素所教分不开。
「那侄儿今日就松懈一天,一会儿请姑父带侄儿去京里玩吧。」小小少年毕竟是小小少年,还是有些童心的。
她笑道:「但得先去给贵妃娘娘请了安才能去,贵妃娘娘可是最疼你的。」
「侄儿能不能等玩回来了,再去见贵妃娘娘?」雁皓轩有些支支吾吾。「侄儿发现昨儿晚上,皇上爷爷好像来了,也不知现在回宫去了没有,就怕打扰他们。」
雁双翎怔住,想不到这孩子人小鬼大,倒是什么都知道。
「姑姑,为什么贵妃娘娘不住宫里,老是皇上爷爷来瞧她?」他好奇道。
「因为娘娘舍不得你姑父,就像姑姑舍不得你啊。」雁双翎含糊道。
自从阮贵妃与皇后约定此生再不回宫后,沛帝却似真急了,每隔十天半个月必悄悄来静和庄探望贵妃娘娘——这已成为静和庄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说来只要心中想着对方,也不必朝夕相守,自然便是夫妻,若是心中没有对方,就算朝夕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雁皓轩提议道:「姑姑,要不你也跟我们一道去京里玩吧,最近你都懒得动,侄儿都怀疑你病了,可是每每问姑父,姑父都只是笑。」
「姑姑现在是不能常动……」雁双翎本想瞒着他,毕竟还没到三个月,可是既然他问起,想想就告诉他好了,「因为姑姑要给你生小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