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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方面,她失去了行动自由,师父交代的任务,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令她定不下心来;另一方面,郡衙里住的,都是男人,找不到可以闲话家常的对象。

更何况,这群男人还被规定不可打扰她。

这段时间因有重大案件发生,所以卓翊和他的一帮属下也住在郡衙宫舍里,随时待命,江南郡官差本就纪律严谨,加上卓翊特别交代过,所以几乎没有人同姚清绣说活,姚清绣唯一可以说话的对象,只剩卓翊。

但她宁可不要跟卓翊说话,总觉得他会看穿她。

不过这两天,透过和卓翊讨论案情,她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一说讨论,似乎有点抬高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本就掌握了较多的资料,对这案子,她是连边都沾不上的。

她曾经问卓翊,为何郭进宝才死两天,卓翊就查到她身上?

卓翊说,郭进宝之死,其实已是江南郡发生的第二起金针杀人案,第一名被害人,同样是以金针由眼直贯脑门,因为发生在柳堤的乡下,所以案子被压了下来,这事发生在一个月前,郭进宝因为是清水富商,所以才让案件曝了光。

“因为时间点的巧合,因为同样用了绣花针,所以你们就怀疑我?可是,江南郡有这么多绣坊,你们都查过了吗?”

“当然都查过了,其实光是拿小柱子的方巾去各绣坊查问,就已经排除了大半的绣坊,因为没人有那么好的手艺。”

这是句恭维,不过姚清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她的刺绣功夫本来就很好,这是连师父都夸奖过的。

姚清绣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那那些没被排除嫌疑的绣坊,你也是以“排山倒海”的功力排除了他们的嫌疑的?”

卓翊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绋色,笑道:“那倒不是,在江南郡这地方,所有的工人都必须靠行才能上工,靠行之时必须提出身家证明,而手艺精巧的绣工,都已靠行多年,早在江南郡安家落户了。”

“哦!所以你们是欺生。”姚清绣若有所悟地说。

卓翊失笑,“别说得那么难听,你该不是小心眼的姑娘吧!”

明明是他打伤了自己,却反将自己一军,自己若再提这事,倒是自己小心眼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该怪那个凶手,着不是他用了金针——

“对了,凶手为什么要用金针杀人?这样不是容易留下线索吗?如果真要下留痕迹,直接以银针刺入百会穴,不是更干净利落?”

卓翊侧目而视,姚清绣却恍然未觉,卓翊突然发现她和自己相似的地方:这么残忍的手法,她却能脱口而出,这不是天性残忍,而是一种追根究柢的精神——把焦点集中在必须做的事上,其他一切都会被忽略。

“所以,”卓翊停了停,接着道:“金针杀人可能是为了误导追查的方向,但也有可能是复仇的宣言。”

“复仇?”这两个字令姚清绣震动了一下,她希望卓翊没有看见。

卓翊点点头。“本来我不确定凶手宄竟是何用意,但在你被刺杀那晚,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姚清绣眼望卓翊,专心聆听。

“凶手是来复仇的。”卓翊续道:“那晚凶手杀你,一开始就可以动用金针,可是他没有,好几次你明明避无可避,可是凶手却放过了这些机会,而执着地要用匕首杀你,这表示使用金针,是凶手杀人的重要仪式。

“而且我与他过招之寸,发现他的招式并不十分高明,至少比不上他使金针的绝妙,可是他金针仍不出手,直到被我逼急了,才对你掷出金针,这表示你本不在他的复仇名单上。”

姚清绣想想,点了点头,心中暗暗佩服,卓翊只凭这些线索,就推测得八九不离十,果然是有多年的办案经验。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在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我直觉这事还没完。”

“而且,”姚清绣接口,“就算这事已经完了,官府还留着一个凶手杀不死的姚清绣,凶手哪天想不开,到官府来个自投罗网,也未可知。”

“哟,真是冰雪聪明。”卓翊等于间接承认了姚清绣的推测。

望着卓翊脸不红气不喘的笑脸,姚清绣恨不得把他漂亮的脸皮剥下来。

“姚姑娘,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在郡衙闷了几天,终于有卓翊以外的人来找她了,是魏登,那天和卓翊到小茅屋的也有他。

“魏大人,您好,有何贵干?”姚清绣对待官差总是公事公办,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情谊可言。

“有件私事,想麻烦你。”魏登意外地出现了一丝腼腆的神情。

“本月二十一日,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本来我已买了一个荷包要给她,可是这两天带在身上,不小心给弄破了,最近忙着命案,没有时间拿到外面去补,所以……”

说到这儿,姚清绣已经明白了,当然也不用问那个朋友是男是女了。

“东西呢?我看看。”伸出手来。

魏登连忙将荷包奉上,一如所料,荷包是大红色的,姚清绣对红色没什么成见,但这些大男人送东西给女孩儿,总只想得到大红色,实在没什么创意。

姚清绣将荷包检视一遍,发现包的右上方位置勾破了一个洞,红色的断线就这样碍眼地冒了出来,补这杆的洞,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没问题,但是你有红绣线吗?”

“啊!要绣线啊?”

“当然啊!不然这些断线怎么接得上?”

“这……”魏登抓耳挠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然。”姚清绣眼睛一亮,“你让我出去一下,我帮你去买。”

魏登连忙把头摇得像搏浪鼓似的,卓大人特别交代,不能让清绣姑娘走出郡衙,他可没胆子违抗卓大人的命令。

“那,我也没辙。”姚清绣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故意做出这副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希望能逼魏登放她出去。

没想到魏登转头就走。

“姚姑娘,就当我没来,东西虽然破了,但总是我的心意,我想我那朋友也不会在意,我不放你出去,我想你也没办法帮我了,这事儿就算了。”

姚清绣于心不忍起来,“等等,等等,没线有没线的做法。”。

魏登停步回头,脸上满是喜色,姚清绣不禁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介意我在荷包上加点东西,如果你不介意你少几根头发,我们倒可以试试看。”

魏登大力点头。

姚清绣望着眼前各色丝线,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真的像在作梦啊!五天前她还是江南郡监管的嫌犯,现在她成了郡衙里的地下织工。

不过就是帮魏登绣了一对比翼鸟,就给自己揽了这么多不请自来的活儿。

她也对那对鸟很满意,那可是她花了极大的眼力和心血才完成的作品,应该可算是生涯代表作。

先是拣出魏登色泽不一的头发,再来是把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比翼鸟,以颜色相近的头发一根根描摹出来,边想边做,才完成了这幅杰作。

想必魏登帮她做了很好的宣传,现在众捕快都找上了她,不管是给老婆的、相好的、朋友的礼物,还是给孩子们穿的衣物,都送到她这儿来,请她画龙点睛一下。

她是不反对啦,反正闲若也是闲着。助人为快乐之本嘛,虽然有时手酸了,也不禁会想:“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她发现全衙门的捕快几乎都找过她帮忙,除了两个人之外,其中一个是卓翊。

第2章(2)

想到卓翊,才发现已经好几天不见他人影,可能他连她在衙门开了地下绣庄也不知道吧,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兄弟们都在假公济私,不知他做何感想?姚清绣很想看看卓翊的表情。

另一个是程亮,她想程亮不是清高,而是对自己有敌意,这是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程亮的反应猜想的,直到她住进郡衙更证实了她的想法,程亮每次碰到她,从来不正眼瞧她,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她也不希罕。正所谓“人不敬我,我不敬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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