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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A城,冬天来得很早,还没进入腊月,天就已经飘起了雪花,很碎小的雪,洋洋洒洒的在天空中飞舞,然后还没落到地面便化成水珠。
聂霆炀站在唐页的墓前,这里不是唐家陵园,是聂家陵园。
唐震本来要让唐页埋在唐家陵园的,但聂霆炀不同意,他说,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人,所以要在聂家陵园。
冬月,周遭一片荒芜,满目苍凉,唯有这块墓地周围,开满了鲜花,是他亲手一颗一颗挑选然后刨土施肥浇水种下的。
她喜欢花,生前一直希望自己能开一家花店,有自己培育的花棚,却一直都没有实现。
墓碑上写着:爱妻之墓。
没有名字,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写唐页还是写颜言,他知道,这两个名字她都不想要。
她说,颜言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唐页,他知道她的意思,那些过往她不想再提起,无论快乐的,悲伤的。
可现在,唐页也死了,活着的又是谁?
在得知她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一定活不下去了,可现在他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死不能复生。
这才短短的几天的时间,他的观念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告诉自己,好好地活着,因为他虽然是失去了她,可他还有他们共同的孩子,他们的儿子。
每天看着儿子,他都觉得,她就在身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聂广义打来电话,不是催他去公司,老人家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这几年一直都不好受,所以打来电话只是想跟他说,人生的路还很长,痛也要咬牙走下去。
挂了爷爷的电话,聂霆炀伸出手,接了一朵雪花,这会儿雪大了一些,一片一片的像羽绒服里面的小羽毛,落在他的指尖,久久没有融化。
那天孩子跪在母亲的墓碑前,没有掉眼泪,寒风中,聂霆炀远远地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影,心如刀绞。
他很庆幸,孩子是坚强的,也庆幸自己没有对孩子撒谎骗他妈咪去了某个地方过段时间就回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一直都是最棒的,他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虽然在这之前他做的并不够好,可这几个月,他做的很好。
聂霆炀依然是挨着墓碑坐下,脸贴着照片,几个月的风吹日晒,照片有些泛白,但她的笑容依然美丽。
“言言,儿子长高了,也长大了,你看,我把他养得很好,是不是?”
“妈咪,爹地已经好久没有抽烟也没有喝酒了,爹地最近一直都很乖,我在替你看着他呢,他没有找别的女人,不过每天晚上他都把妈咪的衣服放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睡觉。”
聂霆炀伸手揉了下儿子的脑袋,“臭小子,不许揭爹地的短。”
聂宇辰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敢做不敢承认,一点都不男人!”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时间慢慢就过去了。
落日挂在西面的天空上,快要躲进地下睡懒觉了,此时的天空,白云悠闲地游荡,天如大海一般的蓝,深蓝。
夕阳在做最后的绽放,染红了一片片云,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彩色的余晖,柔和而美丽。
父子俩,大手牵着小手,迎着落日的余晖,慢慢地将身后的距离拉得越来越长。
他们说,晚安。
风吹过来,放佛是回应,你们也晚安。
又一天结束了,张开双臂迎接新一天的到来,明天将是另一个美好。
我很庆幸,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自己一个人,谢谢你言言,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儿子。
弯腰,毫无预兆地将儿子扛起来,吓得小家伙一阵尖叫,随后在朦胧的夜色里,就是父子俩爽朗的笑声,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爹地,如果你明天遇到一个好女人,就带回家让我看看,如果我觉得可以的话,你就结婚吧,男人三十九岁,不年轻了。”
说这话的时候聂宇辰在聂霆炀的后背上趴着,一只手搂着父亲的脖子,一只手在扒拉着父亲的头发,细数他头上又新添了几根白发。
聂霆炀说:“好啊,等有了一定带回来让你先瞧瞧。”
聂宇辰说:“要尽快,等到四十岁,你都老了没有女人愿意要你了,你瞧,你又新添了二十来根白发,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估计再过一年两年,你都白发苍苍了。”
白发苍苍?
聂霆炀笑了,问:“儿子,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爹地了?”
清风将孩子的声音一直吹到了唐页的耳边,她听到儿子说:“当然会了,等有一天我长大了娶了媳妇,我就不要爹地了,你这么老,脾气又不好,我才不要你呢。”
她笑了,说,你不要他,我要。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