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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庸因政务即将赴京,沈怀信也将一同前往,辽东处一切军政事务交由梁少辉主持大局。孔妙灵多少感觉有些不适,她倒是不担心别的,怕只怕怀信和沈伯庸都不在,万一那沈怀瑾又出什么幺蛾子,纵她有千张嘴怕也难以说的清楚。她想着是不是可以以打理济世堂的的事务趁此搬到那里去住,等他们回来了她再搬回来。
孔妙灵左思右想着会不会招人话柄,又会不会惹人怀疑,正思虑着,手下的针线不巧的刺到她的手指肚子,她“啊”的一声尖叫,没一会儿功夫,就见那好好的绣屏上染了一小圈的血。
沈怀信从外面回来,刚好见她在窗沿下抿着手指,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走近一瞧,见雪白的绣屏上一圈红色血迹,心下一紧,“你这是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还扎到了手指,赶快让我瞧瞧。”
妙灵恍然,忙抽回手说,“没事儿,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沈怀信不信,“你是在担心我和父亲去了京陵,这家里就剩下你和姐姐一家子,应付不来?”
妙灵被他说中了心事,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我便是为此事回来的。”怀信高兴的说,“我已经请示了父亲,他已经答应我带着你一同过去。”
妙灵一听,大乐,“真的?你没骗我?”
怀信点点头,“我拿这个骗你什么,前段日子你给奶娘寄东西我就猜到你定是想家了,算算日子,你跟我到辽东也有快半年了,你思乡心切,又只剩下奶娘这么唯一一个有关系的亲人了,父亲理解。”
“那太好了,可要替我谢过父亲了。”妙灵刻放下绣屏,起身走到衣柜旁边,“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那边穿什么好?我都快忘了。”
怀信笑道,“你穿什么都好,厚衣服就不必带了,那边应该很暖和。父亲说既然要带上你,就早点走,好在京陵多待上几日。”
“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怀信佯装吃醋的模样,“这么短的时间就俘获了你的公公,可怜我这个做丈夫的,真是很少被你提及,更别说是夸赞了。”
妙灵被他的孝子气逗止不住的笑,“你呀,居然还争这个。”
话音还没落,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怀信的下巴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头发,如此宠溺的动作,反倒更让妙灵不安了。怀信宠她,实乃真心一片,她对他却是真心加利用。她曾做过无数次相同的一个梦,那就是怀信举着枪对准她,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就只是哭,哭到最后自己却把自己哭醒了。怀信就以为她做了噩梦,还时常找法子帮她剔除,很多方法都试过了却不见效。
她不是没有打算放弃报仇的想法,可每当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父兄惨死的现状,叫她不得不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她这么整日的思虑下来,且不说吃的有多好,却是一点肉都没长,反而更清瘦了。好在平素沈怀信给她的补品很多,气色并不受影响,倒是红光满面的,比出嫁前更俏丽了。
沈伯庸等乘火车到京陵,下车之后先回沈公馆,再到总统府见陆孝乾。车子行至芙蓉路路口时停了一段时间,路边是几个孝蹦蹦跳跳的唱儿歌,那儿歌的内容是:“小老虎,上山谷,坐在山坡学京鼓。小老虎,真威武,站在鼓上学跳舞,跳呀敲呀敲呀跳,一屁股摔到黄土地,趴在鼓上直嘿呦。”
沈伯庸听到那“小老虎,真威武”的时候还很高兴,待孝们唱到“一屁股摔到黄土地,趴在鼓上直嘿呦”时,不禁浓眉一提,眼珠子瞬间瞪的牛大。
“停车!”
司机连忙踩了刹车,就见沈伯庸立刻下了车,沈怀信和孔妙灵紧随其后。那沈伯庸抓住其中一个孝的胳膊,道,“刚才的儿歌,你们再唱一遍。”
那孝子见他人高马大,又长着一脸络腮大胡子,表情严肃,甚是可怕,不由得心生胆怯之意,挣扎着要跑。可沈伯庸哪肯,那孩子越是挣扎,他反而越是生气。
“你是聋子吗?再给我唱一遍!”
孝子被他吓得当场哇哇大哭,孔妙灵见状,忙上前哄那孩子。沈怀信不解,上前道,“父亲,他们只是孩子,唱的是儿歌,不可当真。”
孔妙灵见沈伯庸甚是坚持,便笑着对那孝说,“不怕不怕,告诉姐姐,你们刚才唱的是什么?”
见另一个孝说道,“这是《老虎歌》,唱的是‘小老虎,上山谷,坐在山坡学京鼓。小老虎,真威武,站在鼓上学跳舞,跳呀敲呀敲呀跳,一屁股摔到黄土地,趴在鼓上直嘿呦’。”
沈伯庸这回听了个清楚,当下大怒,转身回到车上,“好你个陆口小子,敢拿这样的儿歌嘲笑我,让我成为整个京陵城的笑柄,看我怎么对付你。”
沈怀信细想,这儿歌确实有指向沈伯庸之嫌,沈伯庸人称辽东王,外号辽东虎,这儿歌里的小老虎说的就是他。这学京鼓就是说沈伯庸想入住京陵,可那“一屁股摔到黄土地”又是一语双关,暗指沈伯庸入京陵没入成,想打西北军却又没打成。最末那句“直嘿呦”更有说沈伯庸摔的不轻,已经没胆量再跟别人抗衡。而这个“别人”言下之意就是陆孝乾莫属了。
“父亲,街坊的儿歌到底是儿歌,当不得真。眼下最要紧的是和西北军的和谈,如果这儿歌真是有人故意操作的,父亲要是因此生气跟陆孝乾弄翻,就等于中了那人的计。”
孔妙灵一直不发言,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沈伯庸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我就不信那个陆口小子能干出什么名堂来,跟西北军的和谈是势在必行,但我跟陆孝乾的恩怨也该是算一算的时候了。”
“父亲,忍一时风平浪静。”
“老子就是嫌风太平,浪太静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去会一会那陆口小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