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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画搂着小年突然觉得困意渐起,但在榻上又眯了过去,
“小姐,龙帝说一会儿去合宴,就在帝居殿那儿。”侍女回禀。
合宴,除去龙帝带的御膳司准备的酒水饭菜,收到帝命的人至少也得带一盘菜去。
“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说地方,食材都找不到,怎么办呢?总不能去御膳司做菜吧?”这个小侍女焦急的问她。
韵画看她的表情,一个事不关已的小宫女,还是狞宫的下等侍女,这样的替自己担心,绝对不是装的。
“你叫什么?”韵突然问她。
“鹊落。”小宫女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不自觉之中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多大了?”
“十七。”
“呃?还有三年就可以出宫了,这是好事儿。”韵画点了一下头。
“不能够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把这个宫女捆住了一般,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说道。
“什么?”韵收起了温柔的笑意,十分的不解。
“奴婢…奴婢是坊籍…”。
坊籍?韵画暗自思索有罪的官家之女能被罚官坊的,官坊?!不过是正大光明一些的妓院罢了,韵画心中一凛,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们家的哪位犯了谁的天颜。
韵画正思索着,小年就从榻上跳了下来,在鹊落的裙边连回的转着,时不时的还用它的尾巴轻轻的撂示着鹊落,既可爱又讨喜的样子。
“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吧,照顾小年儿,它好象很喜欢你。”韵画问她。
鹊落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回话,而是低下了头,使劲的揉着腰上系着的绸带。
“小姐,坊籍的人,是要陪葬的,陪葬之前,是不能离开狞宫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的说道。
“你告诉我,你愿意不愿意就好。”
“愿意,小姐能救我出去,我就在小姐身边一生,忠心不二。”鹊落一下子跪了下去,小年顺着她的腿爬了上去,用一种说不出来眼神瞄着韵画。
“咱们去想办法做个菜出来,去龙帝那里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韵画一把抓过小年放在自己的肩上,往间外走去,鹊落也爬了起来紧紧的跟着,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的树枝向自己浮来,一定要紧紧的抓住……紧紧的……
韵画和鹊落刚刚走到殿路口,就看见对面走过来另一队人,为首的女子珠钗翠玉,旁边紧紧的贴着一个朗俊少年,虽然英气索然,但是略显稚嫩。
“见过贤妃娘娘。”这次秋猎,侍驾的只有贤妃一人。
贤妃盯着韵画上上下下的反复看去,满目的好奇,一时怔住想不出来眼前之人是谁:“平身吧!”
“母亲,这位是韵家的小姐。”龙驰解释。
“噢!”贤妃的脸上收回惊奇,绽出笑容,一脸和善:“太子也到了。”
韵画回过头去,便看见太子翩翩而至,雍容和气的和大家见礼。这几人会齐,便一同进了内殿,宴席设在内偏间,桌上已然摆好了酒肉果菜,须会功夫便听到了龙帝的笑声传来:“大家入坐吧!”
龙帝落于正位之上,一干人等才上前启礼入坐,龙帝点头,直接把目光落到了韵画的身上,眼前的女孩子,虽然在湖边见过,可是与今天大不相同,眉眼突然凛洌了些许,举止大方得体,没有一点女子的娇羞之态,想着她是韵族之后,心中并不称奇怪。
再细细看去,觉得眼角轻轻上扬,有些狐媚之气,不觉得微皱龙眉,又打量了一翻,觉得冲鬓双眉距离尚远,两相一抵,黑眸无波,幽深低垂,心中还是九分满意。
怪不得一直没有看见哥哥,原来一直陪在龙帝身边,龙帝入坐后,韵棋便坐在了韵画的身边。
韵画让鹊落呈上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盘菜上,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人到席,但是桌上基本上全是猎味烤制,只有她的菜绿紫相间,摆在当中,甚是讨喜。
“咦,这是什么东西?好象树叶呢?”贤王依旧是不羁之态。
“是啊,还有紫色的叶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贤妃也问道。
“真是叶子,有紫苏叶、柳叶、香椿叶、榆叶、葡萄叶,我想天天都是猎味,必然油腻,便拌了这道菜,虽然平常,却去油明目,清神静心。”韵画微笑的回话。
“那儿臣也试一下。”龙驰看龙帝已然动筷,便也夹了一口吃了下去:“有点苦呀,后味很是爽口,真不知道,树叶子原来也能吃。”
“呵呵,韵画这是你给本帝的第二个惊喜么?”龙帝也落下筷子笑道。
“臣女也没有给过帝上第一道惊喜呀?”韵画笑道。
“第一个惊喜,就是你那个小年呀!总是让本帝不知不觉的开心呢!”
韵画听龙帝这样说才看见,小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爬到他的肩上去了。一道破菜,不过是应个景罢了,这能算惊喜么?拉拢人也不是这样的拉拢法吧?她终是没有忍住,脸上露出一些笑意。
“不日回宫,韵棋为宁宫营营长,本帝也不能光把太子太傅的儿子升了二品,单薄了你不是?你们既然是双生子,韵画也封为郡主吧,虽然不是嫡生,可是也能配上本帝的皇子了。”龙帝谈笑之间已然落定了韵画为王妃之实。
“那父帝要好好的赏个封号才好!”龙驰突然朗声说道。
“对!就叫紫叶郡主吧!”龙帝对自己起的名字甚是满意,自己认真的点了点头。
“龙驰,有了封号,郡主也和你没有关系,皇兄对郡主的婚事另有打算呢!”贤王的一盆冷水直接泼了过去。
“八皇叔……”龙驰拿起了酒杯不满的叫道。
龙帝的脸色微沉。
龙帝不悦,众人不言,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龙帝才抬起头来,冲着韵棋一脸的慈爱:“你爷爷是我的恩师,现在你的父亲又是太子的师傅,所以这次让你官领要职,再为你的妹妹择一佳婿,本帝就放心了,不负恩师之托!”
“龙帝深情厚义,爷爷泉下有知,也必知道皇恩重报,臣与臣妹一定匡扶帝业,唯君命是从。”韵棋本不善多言,本是谢恩之言,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尤其的真挚动听。
龙帝温和的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扶着贤妃的手回了内殿,众人也哄然而散。
可能是喝了一小杯酒的原因,韵画脚步有些不稳,太子急急了跟了上去。韵棋比了一天的武,加上几杯浊酒入腹,便也目送他们二人远去,那种眼光有一丝的大舅子看妹夫的喜爱,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摇了一下头,便回去休息了。
韵画在太子的陪伴下往花间走去,这里本就偏僻,人也渐少,待走到花间居殿的不远处,韵画便打发鹊落自已先走,除去月光洒在地上,只剩下两个寂寞的身影。
韵画转身便跪了下去,太子心中一惊,不知道她所为何事,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起来。
“太子听我把好说完,再赐平身不迟。”号令冷寂的秋初之夜,韵的声音尤显苍凉。
太子听罢只好抽回手直身而立,听她娓娓道来:“臣女奉家爷爷遗命,助太子匡扶天下,为梁府伸冤雪耻!为太子身边忠人,随君功成!”
太子心头一震,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你竟知梁府?”
“太子亦知,难道梅妃娘娘没有告诉过太子么?”韵画反问。
太子的目光变的冰冷难视,再没有往昔对她的温柔:“你是谁?”
“梁府将军梁青杉之女。”韵画微仰起了头,视线透过浓密的枝桠,看着远处的皎月如玉。
太子轻轻的扶起了她,留下一抹捉摸不透的神情,转身遁走。
翌日。
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然灼眼。眯着双眼看着在地上轻手轻脚忙碌的鹊落她支起了身子。
“怎么了?”韵画问到。
“刚才韵家少爷过来了,让奴婢们收拾东西,说是帝都来报,南越求亲使团来了,所以龙帝口谕,今天日落之前要赶回帝都。”
南楚?多年来不曾联姻的南楚?韵画心里明白,当年东周使团逼宫,太子从旁助力,而太子妃正是南楚之人,可是这件事受益最大的便是龙帝,因为无论当年的帝位是多么的血腥残忍,最后还是他坐了九五之尊。
不知道这次南楚前来是真的重归旧好,还是别有他意?而或是为了当年身边太子妃的本国公主越飞秀报仇?
韵画想到这儿,摇了一下头,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然变了,那日出谷与师父的长谈,那日雏谷与韵老太傅的长谈,让她从骨子里改变了,到现在为止,除去太子请求与她为妃,在别人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万里沙漠中的一粒沙尘。
但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上背负着什么,也知道,现在的她在沙漠之中刚刚发芽,最后会长成绿郁青杉,荫佑梁家,更知道,自她踏入帝都,看见那城门之上的‘黎城’二字,这一切都会改变,新的朝局,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