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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蔺初阳眉头轻皱,走上前拉来她的手,自她掌心传来的温度果然如他预料一般是凉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来的路上没冻着吧?”
“谢王爷关心,没有。”她一路走来心里只惦着他,根本没有心思管天候凉不凉的。
蔺初阳定定看着她一会儿,语气有些无奈,“今日恐怕无法陪你了。”
“无妨,王爷便忙王爷的,我自行打理即可。”手上的红漆小篮搁着未绣完的鸳鸯,本来就是在未央宫边绣边等他打发时间的,眼下正好又派上用场了。
“那便随你了,只是明日爬不起来做早课可别赖在本王头上。”
“是,我知道,一切后果自负,王爷无需为我担心。”
于是,他埋首公务时,她便在一旁绣鸳鸯,偶尔见砚台墨水快没了,就默默上前替他研磨,又或者在他茶杯快见底时给他添上新茶,待这些事都轮过一回后,才又回到椅上安静地绣鸳鸯。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温暖的身躯隔着衣服送上一股暖意。
她侧过头迎上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表情有些困惑。“王爷这么快就忙完了?”不是说要忙到很晚?现在顶多才过半个时辰而已。
“还没。”他苦笑,没多作解释,在她耳边厮磨一阵,然后,俯首轻吻。
她静静任由他的唇在她唇上缠绵,时轻时重,并在吻势终结前转为细细吮吻,沿着她的眉心慢慢吻落,眉毛、眼睛、鼻尖,最后再覆上她的唇,辗转深吻许久后才放开。
自从那日收了她的相思之后,他的举止就愈来愈大胆,已经慢慢习惯他总是毫无预示吻她的欧阳芸在掩过心绪后,调皮地侃调他:
“王爷现在算是苦中作乐么?”眉眼全染上笑意的她,美得让人惊心。
相较之下,蔺初阳却显得有些苦恼,说道:“你在一旁,本王无法专心。”
“原来是我扰得王爷心神不宁,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听他这么一说,欧阳芸倒有些不好思意了。她本意只是想默默陪他,倒不曾想过会令他分心,想来是她太一厢情愿,若是因此担误正事就罪过了。
“既然来了,就待在这里陪我吧。”
“可我不是害王爷分心?”
蔺初阳长叹一声,“分心就分心吧,反正今日是处理不完了。”
“难得王爷今日这么豁达。”
“你呀,你便继续调侃我吧。”他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欧阳芸连忙开口告饶,她还想他怎么由得她放肆呢,原来早想好法子欺负她了。
第6章(2)
嘻闹一阵后,蔺初阳便又坐回案前继续批阅折子。她发现,他反反复覆都在看同一本折子,有时眉头轻皱,有时若有所思,一出神就是几盏茶的时间。
“王爷,这折子究竟写的什么,竟让王爷如此费神?”发现他思绪又远扬的她终于忍不住发问。
回神后的蔺初阳微怔,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日边关传来捷报,说西戎大军已被我军打退。”语气不见半点欣喜之意。
这事她曾听凤无极提起,但说的都是些与西戎各部的零星战事,两边的将领打打杀杀便完事,无须上奏到朝庭这边来,如若惊动到朝庭,那必定是规模不小的战事。
“听起来应该是好事。”
“是好事没错,而且使臣送来议和书,愿与我国缔结互不侵犯盟约。”
“王爷,缔结盟约一事怕是有个但书或者前提吧?”
她听说西戎八部一向扰民,若能达成互不侵犯协议,于两国边境居民皆是莫大福音,但就怕白纸黑字的约束力还不够,自古以来皇室成员的婚姻大事多半被牺牲作为政治联姻一途,议和书上的但书多半与此事有关。
蔺初阳不置可否,说道:“议和书上写着,西戎八部首领愿将公主下嫁于我国,作为两国友好之见证,满朝文武无人反对此事,只有一人坚持反对。”
“王爷说的那人可是凤阳王?”
“凤阳王得知此事,执意挂帅出战,不愿议和。”
她听出症结点了。此一提议,只有两个结果:要嘛不同意,继续打下去;要嘛同意签定休战议和,然后各派一名分量够的皇室成员与对方和亲。但问题难就难在先皇是名自律不耽溺声色的人,所以这代凤氏一脉人丁单薄,先皇膝下仅六名子女,男女各半,三位公主皆已出嫁数年,三个皇子当中,一个出生后没多久便夭折,一个还未成年,还有一个……不用说了,剩下的那个绝对不可能答应和亲的。
凤无极八成是知道最后可能会推他出去和亲,才坚持挂帅出战,宁愿在战场上流血,也不愿出卖自己的终身幸福,的确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她终于知道王爷为什么烦恼了。如果凤无极不肯妥协,坚持要以战敉战,那么即便是身为摄政王的他恐怕也拿他没办法;谁教凤阳王手上握着天下兵符,他确实是有本钱嚣张的。然而战事一旦爆发,便不得不将现实面纳入考量,两国交战必定造成生灵涂炭,首当其冲者乃两国边界百姓,更别说庞大的军用势必造成国库吃紧。两相权衡,确实没有什么比和亲更好的办法了,难怪满朝文武无人反对。
他行事一向留有余地,谅是不想把凤无极逼得太紧,眼下才会这般苦恼。
如果凤氏皇脉皆无人可用,那么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人选指向众家亲王了。凤氏亲王寥寥无几,年纪多半皆已过半百,眼下符合条件就只剩一人了……
思及此,欧阳芸忽然说道:“王爷,我赞同凤阳王出征!”
蔺初阳闻言一怔,见她面色覆上一抹担忧,当下会意过来她是为何有此反应的他不禁莞尔。
“王爷,我是认真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我同情凤阳王的处境。”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有点心虚。
“芸儿,你与凤阳王也算是有些私交,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本王可以理解。”
她怎么觉得他这句话隐约带着些许醋意?
“芸儿,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本王会身先士卒是么?”
“我、我没这么说。”心事遭人说中的她心虚地否认,又实在想听他亲口宣布答案,便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地问道:“那,王爷会么?”
“本王会什么?”蔺初阳剑眉略微一挑,唇畔漾着浅笑。
“王爷明知故问。”在她恼羞地转过身背对他后,“不会”二字幽幽自她身后传来,那声音极轻极浅,她却听得分明仔细。
欧阳芸当下心头一震,恍惚中有一只手缓缓伸过来与她交握,语气云淡风轻:“不会。”
凤氏一脉向来单薄,历代有个不成文规定,皇室男子娶亲向来只立侧室,正妻之位多半留作与邦交国作政治联姻用途;他虽被摘去凤姓跟从母姓,但到底还是皇室成员之一,身为摄政大臣且贵为皇亲的他又岂能随意悖逆传统,他那一句“不会”说得云淡风轻,只怕背后得承受千斤压力。
这个话题在此打住,两人又闲聊一阵后,欧阳芸忽然说道:“王爷,陛下今日召见我了。”
“嗯,我听说了。”
原以为他会问陛下召见她做什么,然而他却不发一语,欧阳芸只得再说道:“陛下一直追问我记不记得落水前的事情。王爷,我不记得了,这样不好吗?那日王爷曾说你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时我便猜如若不是我先倾心于王爷,那便是王爷先倾心于我;但不管从前如何纠葛,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那都是过眼云烟了。王爷,我们从头来过好么?”
蔺初阳内心一震,没说好或不好,交握的手悄悄收紧,一字一句坚定说道:“芸儿,不管从前如何,从现开始,你只要记得,是本王倾心于你便可。”
话至此,两情相悦已是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