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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庄抬头看见是刘凯,或多或少感觉很惊讶。虽然他和刘凯没有正面冲突,但他们的隔阂很深,主动亲近的机会很少。平时碍于面子,见面后都是淡淡的打个招呼就算了,他们的感情比白开水还淡。刘凯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让康庄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的感觉。但不管怎样,人家如此热情的打招呼,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小气,所以,接过刘凯的话,道:“还闲情雅致呢?这几天因为煤矿的事情,累得不可开交,都说喝茶能提神,这不出来喝喝茶。怎么,你也来一杯?”
刘凯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喝茶的,是看康庄对自己的态度的。但见到康庄,他显的有点心虚。毕竟他不止一次陷害过康庄,虽然他没有直接出面。所以,他心中没底,为了不让自己算计康庄的事情被康庄看破了,维持着和康庄的“良好”关系,自从康庄重新回到市委后,他与康庄的关系好象比以前友善了不少,时不时地就恭维康庄两句,好似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一般,旁人看了都被他的表面现象所蒙蔽,都说刘凯的待人处事比以往成熟多了。
康庄也不去揭穿,想看看刘凯究竟还想玩什么把戏。又对刘凯说道:“要不,我给你叫一杯?”
“不用了,不用了。”刘凯直摇手,沉吟了一会儿,可能是在组织语句,为了在后面的谈话中更好地说服对方,想了半天,才说道:“康主任啊,我们曾经都是从人事局一起走出来的干部,其间,我们可能是发生了一点误会,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希望我们都能忘记过去,让一切都从头再来。”
这样的话,刘凯在康庄的面前不止说过一次,康庄预感刘凯来这里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说这话的。
果然,刘凯继续说道:“康主任啊,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别事,是受朋友之托,来和你说件事情的。”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人所托,刘凯是自己来找的康庄,他是考虑再三之后做的决定,他想试探一下康庄的态度,因为他知道,矿井事件一旦被揭穿,他也在劫难逃,他想说服康庄,让康庄看在过去同事一场的面子上能放自己一马。所以,在和康庄的对话中,他的语气真的是非常的谦卑,都用出了“您”的字样。
康庄这次没有给他面子,斩钉截铁告诉刘凯,他要一查到底,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不法分子。
康庄的回答,让刘凯失望之极。在心中暗暗说道:“那我们就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就在刘凯试探康庄的同时,陈鸿章也接到了省长季玉来和省纪委副书记邵泽川的电话,他们都是对大唐县的煤矿派遣调查组的事进行干预的,让陈鸿章把主动权还给大唐县县委县政府,不要越俎代庖。这次,让很多人没想到的是,陈鸿章硬是顶住层层压力,没有妥协。让省长季玉来和省纪委副书记邵泽川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调查组第二天就要奔赴大唐县了,康庄突然决定在临行前见见孔轩。
康庄这一阵子光顾忙着工作上的事情,的确冷落了孔轩,为此,康庄甚感愧疚。况且,孔轩已经在电话中抱怨他很多次。所以,临行前,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见孔轩一面,和孔轩好好的聊一聊,以便弥补自己对孔轩的怠慢。于是,他打电话给孔轩,说自己在滨江公园里等着她,让孔轩到滨江公园里来一趟。
孔轩本来对康庄很不满意,怨恨康庄最近以来对她的冷落,但接到康庄的电话后,对康庄的所有不满就像艳阳照耀下的薄雾,没几分钟的时间就消失殆尽,兴冲冲的赶到了滨江公园里她和康庄约会的老地点。当康庄出现在她的面前之后,她内心所有的委屈立刻被欣喜的滔天巨浪所淹没。周围虽然人流涌动,但她毫无顾忌地扑到康庄的怀里,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康庄的怀中,享受这短暂的幸福。惹来周围无数双羡慕的眼神。
夜晚的沂临城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安静下来,相反,更加热闹非凡,所有的大街小巷几乎都是涌动的人流,酒馆和饭店里也是灯红酒绿。白天,他们劳累了一天,拼搏了一天,也压抑了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要宣泄所有的压抑,放松心情。这是现在都市人的特点。
喧嚣的滨江大道上,康庄和孔轩并排前行,孔轩紧紧的挽着康庄的胳膊,头幸福的依偎在康庄的肩上,他们慢慢前行。彼此都有好多的话要和对方说,但他们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孔轩望着多日未见的心上人,张了几次口,但都是欲言又止,没有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口,她一方面怨恨康庄对自己的忽视,一方面又理解康庄是因为工作的事才身不由己。
看到身边的孔轩,康庄心里很难平静,虽然孔轩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孔轩想说什么。像孔轩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早已经结婚嫁人,孩子也应该多大了。而现在,自己和孔轩的婚事却遥遥无期。这对孔轩来说可能还没什么,爱情就是这样的,爱一个人就要学会牺牲,孔轩能为爱情做出牺牲。但是,孔轩的父母都到了快退居二线的年龄,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儿孙满堂,看到他们的下一代人丁兴旺,盼望着能早日抱上孙子。然而,对于他们的愿望,自己却根本无法让他们实现。有时候,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确太自私了,太对不起孔轩,也太对不起孔庆国老夫妻俩。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是官场的人,而且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不急于和孔轩结婚,并不是他不喜欢孔轩,也不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想着方之乔或者是舒菲,纯粹是他怕结婚早了之后孔轩会拖自己的后腿,所以,他一再推迟婚期。但这次,他打算从大唐县回来之后就和孔轩成婚,这也是他今天约见孔轩最主要的目的,所以,他对孔轩说道:“轩,这次从大唐县回来后,我们就完婚,我要让你做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康庄的话,激起了孔轩心湖中幸福的涟漪。甜美的感觉马上传遍全身,脸上立刻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她把头靠得更紧,整个人几乎都依偎到康庄的怀中。她没有说什么,但此时无声胜有声,幸福的笑容,亲昵的动作告诉了康庄,她渴望那一天能早日到来,她愿意做康庄的新娘,她渴望康庄是她的新郎。
是啊,孔轩渴望那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不仅她,她的父母亲也不止一次催促她和康庄抓紧时间完婚,好让他们早一天实现抱上外孙子的愿望。然而,康庄的确太忙了,她虽然偶尔也打电话抱怨康庄,但她更多的是对康庄的理解。康庄是市委秘书,市委秘书和普通工作人员不一样,市委秘书的确事务太繁忙了,天天是处理不完的公务,时时刻刻是做不完的工作,随时随地都有写不完的材料。在康庄做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比原来做秘书的时候重出了一半,现在又兼任了大唐县煤矿调查组的组长,康庄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因此,她虽然渴望康庄能尽快和自己完婚,但她知道康庄是为以后的前程积累资本,所以,她理解康庄。
现在,康庄主动提出来要和她完婚,她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现在,康庄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要不是在大街上,她没准会抱住康庄幸福的亲吻他。
在大唐县县政府所在的民主大街的中心地段,有两座办公楼遥相呼应。这两座办公楼分别是姜涛和小唐在大唐县的公司所在地。
小唐的公司在路南,小唐的生意虽然做得不小,但办公楼建设的并不是非常豪华,也就普通的三层办公大楼。之前,这里门庭若市,但现在却萧条冷落得很,大门旁,几个守门人像打了败仗的逃兵蔫了吧唧的坐在那里,正在等待着命运对他们的宣判。前几天,他们还意气风发,再过几天,他们也许会和很多下岗工人一样成为无业游民,他们怎能不为他们的命运担忧,为他们老板的命运担忧。
和小唐的公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立在民主大街北面的姜涛的办公大楼。
姜涛的办公大楼是新建的,是采取西欧风格的别墅式五层豪华办公高楼,和小唐的恒信煤炭公司正好隔街相对,同时,姜涛的办公大楼由一圈围墙严密地保护着,围墙的大门口,是一道电子操纵的伸缩式铁门。铁门的两边分别站立四名身着警服的保安人员,使它产生一种威武气派。在以前这里比小唐的公司萧条冷落,现在却是门庭若市,进进出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洽谈生意的煤炭商。自从煤矿事件以来,姜涛确实是发了横财。
现在,夜已经深了,人们也早已经沉醉在梦中。然而,此时此刻,在这幢楼的里面却正在开着一个秘密会议。
秘密会议是在五楼的一间密室里进行的。
密室内的装璜很上档次,大理石地面,实木墙壁,高档酒柜,豪华吊灯。只是灯光较暗,窗上还蒙着厚厚的窗帘。密室的中间有几排高档桌子,桌子后面是意大利真皮沙发,围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
秘密会议的核心人物正是姜涛,而谋划者却是刘凯。
刘凯从康庄那吃了闭门羹后心有不甘,他不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康庄击垮,他要做垂死挣扎,所以,他找到了姜涛。姜涛也嗅到了当前危机四伏的气息,为了共同的利益,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他们结成唇齿之盟决心和康庄等人抗争到底。
姜涛坐在中心位置,会议室里除了姜涛和刘凯,还有归到姜涛旗下的所有煤矿的矿主和大唐县安检局局长老安、多次陷害康庄未果的和尚。
他们主要是商量对付调查组再次莅临大唐县进行核查的计策的。
会议开始前,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谁都没有打破沉默,都在那里吞云吐雾,通过抽烟来宣泄他们心中的愤慨和压抑。
刘凯瞄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这几天,大家也都已经有所耳闻,在我们沂临发生了很多事,陈鸿章对我们采取了行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奋起还击。我们都不能做对不起姜总的事。尤其是现在,我又想起当初姜总对我们的帮助,可以这样说,没有姜总,就没有我们在座的各位的今天。我们之所以能经过那么多风浪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姜总对大家的资助,所以,现在姜总遇到了点麻烦,我们大家都要有力的出力。” 刘凯之所以如此卖力,除了他和康庄宿怨太深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姜涛的矿井中有他和吴作义的干股。调查组查处姜涛的矿井,就等于断了他和吴作义的财路,吴作义不方便出席这样的会议,他方便参加,看人到齐了,所以,他做了开场白,以期取得最佳效果。
刘凯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引起了一片骚动。刘凯的话说得没错,在座的任何人起腿或多或少都和姜涛有关,老安要不是姜涛和吴咏两人出面向大唐县县委书记金大国强力推荐,他现在恐怕连一般干部都不是。他之所以能坐上局里的中层领导,全是姜涛和吴咏两人帮他从中周旋,他才得以从一名普通公务员被提拔为安检科副科长、科长,又从安检科科长的位置上荣升为安检局副局长,继而升任局长。受人滴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老安把这句话牢记心间,时刻没忘记姜涛和吴咏两人对他的滴水之恩,他对姜涛和吴咏两人也是感激涕零。姜吴两人让他朝南,他绝对不朝北。就是在姜吴两人的授意之下,他才让手下人查封了小唐等人的矿井。
刘凯的话音刚落下,老安就接过了话,他拉长声调说:“这个,就请刘秘书放心吧,我还是那句话,今后,只要是姜总吩咐,我绝对没二话!我现在保证,只要我在大唐县一天,只要我在安检局局长的任上做一天,大唐县的煤矿业的老大就是姜总的,其他任何人都别想和姜总分一杯羹。现在就是市里的调查组来了,他也不敢再绕开我们大唐县安检局了。”上次因为康庄绕开他们秘密进入矿洞,他不止一次去市委告状。
从那以后,调查组就没有再绕开他们,做任何事情都和他事先取得联系,他还以为调查组真的是怕了他,所以,他大言不惭。
和尚也立刻表态道:“当初,要不是姜总,我现在恐怕还在监狱,甚至,我这条命早就交待了,所以,我这条命是姜总给的,只要姜总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出,今后,谁敢和姜总过不去,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答应他!调查组不是还要来吗,我让他们走着来到大唐县,都躺着离开大唐县。”说完,啪的一声把刀子甩在了桌子上。
冷森森的刀光直刺刘凯的双目。刘凯是文人,虽然也误杀过人,但看见和尚亮出刀子后,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竟然产生一屡后悔的意思,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太急功近利,以至于误入歧途,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必须沿着那条不归路走下去。
不仅刘凯,很多胆小的矿主都是冷汗直流。
姜涛扫了眼和尚,很威严的说道:“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知道动动脑子,现在都什么时候,做事情需要用脑子,不能光想着打杀,打杀不是最好的办法。”
别看和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被姜涛训斥的服服帖帖,赶紧闭了口,顺手把匕首又收了起来。
姜涛又吧嗒了口雪茄,吐了口烟圈,道:“难啊,现在不是以前,现在是陈鸿章坐镇沂临,老板不得势啊。”姜涛口中的老板指的就是吴作义,事实上,他们都是依托吴作义才起的腿。
姜涛的话让会议室中的所有的人都像当头浇了盆冷水一样,又沉默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一阶段吴作义有病是假,实际上受到陈鸿章的压制是真,尤其是听说吴作义在常委会上处于下风之后,他们都预感吴氏天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所以,他们才拼命的支撑。
会议室里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