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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东海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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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俊十三年腊月三十日巳时,左青宅子小院中。

左青愣愣的对着书架发笑,那本他才看了半部的《奸佞传》找寻不到了。问询过贼眉鼠眼的柴孝后,这愣头青一问三不知的回答更是叫左青无可奈何,想来不是之前住在在院子里的风清儿带走再无其他了。

前日的朝会,左青作为外任一方太守,也有幸参加,不过尚且排在四品御史身后。左青身为正三品大员却也对此未有不快,毕竟朝会本不该有他的位置。当日朝会也无甚大事,无非是东方俊听取了门下省请旨除夕事宜安排的奏章以及舜天司、里人司对母皇太后大丧费用的汇总情况。反倒是从来都是朝会第一奏的门下省右仆射华年整个朝会下来压根没有传出过声响。作为陪站的左青更是一场朝会垂头静待,再无其他。

朝会最后东方俊安抚了各方人心,并没有就母皇太后丧事多说其他,只是关照各处注重防火防盗,安平度过年关,之后便散了朝会并下旨元宵后再开。

左青当日晌午在坤宁宫简单用饭后去了东方无乂的福郡王府,与东方无乂同坐半响,至于二人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晚间左青回到自家宅子,至到今日,不曾出门。也鲜少有来府走动者,倒是里人司少卿李泉昨日来过一次,却也不过是皇家年前惯例的供养送抵,左青倒是跟东方青明享用同等供养。

柴孝在小院房子中又做了一会,便出门唤来了在小院中槐树下的映竹,问道:“风清儿一行到了何处来?”映竹也未多虚礼,开口回到:“今早徐子风传来消息,西庆使团已到琨山山脚,至于有何密途穿山回庆就不得而知了。”

“唔。”左青呢喃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映竹,径直向小院外走去,走到正堂廊下方才停步。菊香、贼眉鼠眼的柴孝带着几个下人正在四处张贴春联。二人兀自在宅子大门处争论不休。

“福如东海长如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你看大街上哪家宅院不是贴着这样吉庆的春联,你这泼货为何一直拦着不许我张贴上去。”贼眉鼠眼的柴孝气哄哄的看着菊香说道。

“哼,你这呆鹅,咱家大人才多大年纪,理当是我手中这幅‘龙腾虎跃离山涧,吉祥如意凤舞天。’才对,大人正当少年,就该有这般万象更新的大千气象。”菊香正对着贼眉鼠眼的柴孝大吼道,唾沫更是直直喷到柴孝脸上。

不待菊香继续多少什么,贼眉鼠眼的柴孝已弃了手中还带着浆糊的春联,扑到菊香矮胖的身上,将他手中的对联夺了去,要撕碎开来,菊香如何肯应,也是欺身上来同贼眉鼠眼的柴孝撕打在一处。

左青看着乱糟糟的二人,摇着头笑着走入了正堂,映竹也在左青身后跟着他进来堂内。左青仿佛一早就知道脚步轻盈的映竹就在身后般,背对着映竹开口说道:“你去重楼们外等候宋词,传讯给他,着他带汉赋、唐诗、元曲同来此间。”映竹拱手称喏自行去了。

左青又独自走到了偏殿,出了偏殿一路走到门房处,却不想春联已贴了上去,上联正是“福如东海长流水”下联却是“吉祥如意凤舞天”,明显“意”“凤”二字是重新黏在一处的,也不知菊香、贼眉鼠眼柴孝二人又打闹到何处去了。左青只是在门房里静静的站了一会,便想着后院他的住房走去。

虽与风清儿萍水相逢,相交更不过点滴而已,此时风清儿突兀的就此离去,左青少年郎的心怀难免有些恻恻。不同于东方宁小公主,风清儿给左青的感觉更多的是亲切。虽然同样贵为一国公主,却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左青。老天爷主使的缘分之事,总是如此妙不可言。但是风清儿,不,大庆玲珑公主杨玲此番离去,怕是再难相见了,左青心中更是沉重了三分。

左青犹在门房里静站着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清脆的女儿声音:“此间可是卞州太守左大人府邸?东海民女求见。”左青宅子大门外压根就没安排守门人员,门房里更是仅有左青一人站在这里,自是没人回答外面的声音了。不想那出声女子又连续问了两遍:“此间可是卞州太守左大人府邸?东海民女求见。”“此间可是卞州太守左大人府邸?东海民女求见。”

左青却也从来是个不会对百姓加以颜色的主,此时听来门外之人确实是来寻他的,已迈步走出门房,向大门处走来。

却说门外站着一个双十年华左右的女子,青丝缠头长发束起。一身鹅黄色衣衫绣着好几朵清淡的百合花。身上披着一条青色披风,脚下踏着一双青色靴子。腰间却陪着一把短剑,只是剑身被披风掩去,却如何逃得出左青的眼睛。

左青已走出大门,来到门口三层台阶处,对着台阶下站着的女子说道:“这里正是卞州太守天狼公子左青左大人府邸,不知姑娘何人,找我家大人又有何事。”

却不想门外的女子已冻得通红的双颊跃上了一朵娇羞的笑花,佩剑女子已对着左青福了下去,说道:“罗伊岛二卫统领庆莲,拜见天狼公子太守大人。”庆莲对着左青拜了下去,她身后抬着几个箱子的黑衣大汉们,更是放下手中物件直接在冰冷的地面上跪倒了下来。

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识得自己,左青已微微红了脸,在听到这女孩便是庆莲,左青才醒觉过来。这庆莲可是他才入卞陵城便听到大名的人物,正是上任卞州太守王子尧已过门的侍妾。王子尧已死,庆莲却带着随从携带大包小箱的来到左青宅子外,左青实在有些摸不到头脑,总不会是作为王子尧遗孀来向他索要丧葬费的吧。

左青并未将庆莲一行人让入宅院之内,看着庆莲的双眼,笑嘻嘻说道:“王夫人远来辛苦,不知此番前来,找本府所为何事?”

却不想庆莲已是红了双眼,怒气冲冲的抬头直勾勾看着左青。庆莲气冲冲的对左青说道:“大人休要羞煞庆莲,庆莲与王子尧并无关系,哼,这里是罗岛主给大人的信,还请大人启封。”庆莲抬手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封封了火印的信封,双手递交到左青手上,左青知晓是青岩的来信,已接到手中,却也没有在人前拆开来看,更没有表现出喜形于色的样子,只是让开了身形,右手抬起指向院内说道:“庆统领还请入院休息,只是这些箱子?”庆莲恨恨说道:“岛主在信中都有交代,太守大人看过之后自然明白。”

左青只觉得庆莲还是小女儿性格,到底是青岩身边的人,左青自然不会对庆莲有什么不满,已准许庆莲带身后诸人及所带物件进入宅子。

庆莲带着人径直将几口木箱抬到了正堂廊下,却也没有入内,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更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给左青空间跟时间来拆封青岩来信。

左青已将再次出现在大门附近的菊香与贼眉鼠眼的柴孝召唤近前,着令他二人照管庆莲等人,他自行去了偏殿。

却说一进偏殿门口,左青步伐已加快了许多,更是匆匆自袖口中拿出了庆莲交给他的那封信。随手拂去火漆,在自家偏殿内,左青自然不惧展示自身功夫。左青并没有接着把信纸从信封中抽出,而是从偏殿一旁小几上取了茶壶到了一杯水右手拿着放到了偏殿长案上后,这才在长案旁坐了,缓缓抽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

太守大人万安:

年关将近,草民特着家丁,护送三箱东海特产海鲜,敬献大人。罗伊岛在大人统御下,岛泰民安。罗山青携全岛民众,敬贺太守大人官运亨通、万事如意。

罗山清跪拜

帝俊十三年腊月二十四日。

内容实在无意的很,左青倒也没有仔细去思考青岩信中意思,只是将信纸平铺在长案上,又取了早就置在长案上的茶杯,将杯中清水尽数倾倒在信纸上。清水在信纸上蔓延开来,终于整张信纸都已浸透。左青拿起信纸来,甩了甩手,又在长案上干净地方重写放下了信纸,过了少许时间,信纸上原本的寥寥几语竟消失不见,又过一会,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出现在信纸背面。左青这才取了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小青吾弟:

为兄已回罗伊岛多日,本当亲往京都祭拜母皇太后,奈何岛中事务缠身,虽已处理七八,为兄仍需坐镇此间,何况实在不好明白现身京都,吾弟且帮为兄为母皇太后多多礼拜,为兄亦遥寄沉思。此去庆莲乃罗伊岛二卫统领,亦是为兄信任之人,还要吾弟多加照拂。庆莲所带三箱,共有银钱三千两,珍珠五百颗。吾弟供养双子门多年,此乃为兄作为一门之主当担之负。吾弟离卞后,卞州一切按部就班,东海诸岛亦无错乱,吾弟且安心过年。

一切皆好,为兄静待吾弟归来。

兄长青岩。

庆莲只是告诉左青,岛主罗山青此番着令她带人来京,一是为卞州父母太守大人敬献年货,二是岛主示意她带留住太守大人身边,以供太守大人年节差遣。但是庆莲对左青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实在叫左青很是无奈。

左青召来刚刚回到宅子里的映竹,命他安排庆莲一行人在宅子里安顿下来。却不想庆莲已自行进了风清儿之前入住的小院,左青也由得他去,只是带着映竹回了正堂。

进了正堂,左青在正位自行坐了,映竹在他身旁站在一侧。左青问映竹道:“见到宋词了吗?”映竹点了点头说道:“见到了,我到重楼门的时候,宋词已在侧门外等候着了,我将大人打算告知与他,宋词很是欣喜,但是他说要先行回坤宁宫,等皇帝陛下赏赐到了,安置妥当,他四人才好离宫。”

左青听映竹如此说,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东凌皇室历来有此惯例。只是往年年三十这天都是母皇太后与华皇后代为赏赐到各宫阁庄院,今年想来是母皇太后新逝,东方俊要亲自为之了。

左青示意映竹自行离去,映竹出了正堂后,左青犹坐在座位上,他在想着还有谁是可以请到宅子里来过年的。子兰远在卞州,东方无乂如何也是要在皇宫用晚膳的。梅峰虽身在京都,但映竹、菊香等人一直对他不喜,何况左青即便欣赏能伸能屈的梅峰,却也没有亲近之意。卞陵总兵胡锐父子倒是也在京都过年,而且作为祖辈的商贾之家,胡锐家也是在凌京城东城,只是实在还没有到可以接到宅子里共度年夜的地步。

如此计较一番,离了深宫大内的天狼公子,竟然除却双子门之外,再无多少可以互相托付的朋友。左青悻悻然起身,带着守在门外的映竹去后院准备年夜的一应物件去了。

大年三十日,除夕正当时。凌京城里处处喜气盈门、欢声笑语,只是西城大道旁的华府,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砰……”

“少爷今天这是打碎的第几块……”

“砰……”

华府后院独属华龙的小院子里,又一声清脆的声响,将屋外院内几个躲藏在一旁的下人华语打断。几个狗腿子奴仆没来得及继续数着自家主子今日摔了多少瓷器、打了多少玉石,华夫人已在几个悍妇的拥簇下进了院子。

华夫人乃华年结发妻子,也是高祖皇帝朝吏部尚书吴清源孙子,闺名文玲。今年已四十九岁。却保养得宜,看去不过三十许的年纪。帝俊虽废除了六部,但吴清源当年作为一朝天官,掌握官员大评,着实座下低眉顺眼了好多奴儿。虽然吴老尚书早已作古,人情却仍在世间。

华年能在东方俊远在炎王府时,便为还未登基的帝魁攒了丰富的人脉支持,其中便多亏了吴文玲的协助。

却说华夫人一进院子,便看到了躲在门口的几个狗腿子奴仆,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往日儿子出府便多是这些下人教唆,如今华龙被人打断了腿这些奴仆却毫发无伤,华夫人怎能不怒气攻心。只是可怜这些狗腿子,之前才被自家主子赶出了屋子,马上就要被夫人赶出华府咯。

华夫人如何对待这些狗腿子们且不细说,但说华夫人独自一人进了华龙房间,一个瓷碗正对着华夫人身侧的门柱飞来。华夫人躲闪了一下,瓷碗彻底在门柱上撞碎开来“啪……”

华夫人走到床边,拉转龙的手,哭道:“儿哇……我那苦命的儿……”

华龙看到老娘近前,原本就怒火冲冲的红脸潮红还未退去,又在华夫人拉住他一只手时,他侧过脸去,伸出空手狠狠锤了下自己的鼻子,登时泪水流了下来。

华龙这才回过头来,泪涕横流,抱转夫人大哭道:“母亲啊……儿子废了,儿子再也站不起来了,儿子不想活了……呜呜呜……”

华夫人听着儿子如此悲痛的泣声,更是难以自禁。抱住她那草包儿子的脑袋,说道:“儿哇,娘的心头肉,娘断不会叫你就如此这般,你父亲已命人去了青州,寻找女神医,女神医定可为吾儿妙手回春,儿哇……”

华龙却已将身子抽离了老娘的怀抱,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我爹,我爹知道欺辱孩儿的那人身份后,恨不得亲手将孩儿绑送里人司去。母亲,孩儿……”华龙又强行挤出了几滴眼泪,却怎么也无法再长流不息了,只好靠着华夫人俯下身去,不再说话。

华夫人自然想不到草包儿子心中所想,只是为儿子辛苦不堪,却说华夫人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的京中一美,华年当时也是意气风发的踌躇书生。当年二人的婚配,也是京都一段佳话的“贵女配穷生”呢。只是时过境迁,何况到了自家亲亲儿子身上,华夫人哪还理会的那么许多。

华夫人已站起身来,说道:“娘亲这就入宫,求皇后娘娘为吾儿做主,你爹,你爹到底为人臣子,吾儿要理解你爹的那份心思。”

华龙心中自然笑开了花,只是脸上兀自苦着说道:“母亲留步,欺辱我的那位您也知道,咱们碰不起人家的,只是那人远去了西庆,却还有帮凶留在京都。”华龙话中所指,自然便是尚在京都的天狼公子左青了。华夫人更是明晓儿子被欺的经过,自已明白了儿子心意。

华夫人已打定主意,就要离府进宫,却不待她走出华龙房间,华年已迎了进来。华夫人对着丈夫微微福了一福,儿子却躲在床内压根没有搭理华年。

华年看着身前的夫人,温和的问道:“文玲,你这是要去哪里,儿子身边还需要你照顾呢。”

不想华夫人却僵着脸庞,抬起头来看着华年冰冷冷说道:“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何况我自会照顾好儿子,我要去哪,我要去为儿子讨回公道。”

华年还不待多说,华夫人又开口说道:“你同不同我一起去。”

华年却已苦笑起来,说道:“去?去哪?皇宫还是西庆,又或者去左府?华龙是个草包,你怎么也跟着不动脑子。”

却不想华夫人一个巴掌已经冲着华年糊了过来。

可怜再如何聪慧的女子,为人母后,也会被母爱蒙蔽双眼。当年吴文玲才名满京都,更有年幼便懂得为祖父温被的善行为诸人传扬,可惜当年恋上了风采斐然的华年后,毅然离家独居。过了十余年的苦寒日子,终于苦尽甘来,成为了皇宫外最为最贵的那一撮女子中的一员。自小溺爱的这个草包儿子,又叫温文尔雅华夫人这般“彪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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