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这一场雪,到晚上下得更大了,鹅毛一般层层叠叠铺下来,落在地上松松软软,一踩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流寂与夙颜一道回来后便不见了踪影,天冷,夙颜便叫侍女都退了下去,偌大的景岚殿只有她一人,映着满室光辉,空洞的宁静。
夙颜想看雪,便开了窗户,让灯光照出去,刚好照亮佛影树周围一片长长的区域。但外面刮风下雪,窗户一开,冷气便都灌了进来,冻得夙颜直打哆嗦。她关上窗,裹了件斗篷从头遮到脚,捏着颗夜明珠出门了。
即便是夜晚,紫烨神宫也是灯火通明,完全没必要再拿一颗夜明珠,不仅累赘,还冻手。但夙颜就是喜欢,喜欢手里握着一团光,想照哪儿就照哪儿。
积雪渐厚,被夙颜踩得吱呀作响,雪白反着光的路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夙颜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顶楼暖和得很,开窗也不冷,且地势好,即便是夜晚,也是个赏雪的好去处。夙颜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大堆零食,坐在窗边一边吃一边看大雪压松枝。
夙颜呆得久了,支出去的窗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她扭着腰,上半身探出去,一只手抓一把雪,堆在桌上摆弄着。
时间已不早了,流寂还没有回来。
夙颜雪也玩腻了,拍拍手在书架面前踱步,准备挑一本书来看。
很神奇的,她的目光落在书架的最高一层。这一层极空,夙颜从头寻到尾也只在这一层里看到一本书。厚厚的,露出来一角,虽旧,却很干净,但周围的隔板却布满了灰尘。
明明翻得很勤,为何还要束之高阁?莫非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除了流寂,能进入这顶楼的“其他人”,也就她一个了。
流寂不想让她看到?
那她偏要看!
夙颜拖了把椅子,踩上去,很轻松便将那本书取了下来。一看封面,深棕色,漆黑烫金滚边的三个大字:奇异录。
夙颜顺势靠下来,倚在椅背上翻看。
她一页一页地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她一个失神,厚重的书滑下去,书棱狠狠砸在脚上。一瞬间,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冰凉,如坠冰窖,连窗外凛冽的北风也及不上其十之一二。
她昏昏沉沉地将书放回原位,想,约莫是今日喝的神仙醉后劲上来了。
#
腊月二十三,小年。
近几年,神界的小年突然就变得很热闹。不仅男女老少齐齐出游,更是逐渐兴起了一个冰雕大赛,每年都是一个经典套路,却又总是有新花样。三年前,西边一个神仙在冰雕大赛上用雪水结的冰加上织女织彩锦的颜料刻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心上人的冰雕,成功抱得美人归,引得无数人效仿。自此,冰雕大赛又衍生出了一项新技能:做媒。
雪已停了两日,天放了晴,清冽的空气,湛蓝广阔的天,夙颜狠狠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
夙笑出关,司嘉鬼混多日,终于见着了人影。三人许久未曾聚过,结了伴一道去看冰雕大赛。夙颜和夙笑都是第一次去,一路上便听着司嘉滔滔不绝地讲那冰雕五颜六色,有多好看,看起来又有多好吃。
只有夙颜在想,织女宫内颜料可否够用,撑得起神界一年的需要吗?
冰雕大赛在双生湖举办。双生湖是两个湖,隔得不远,地下一条通道相连,其间水位同涨同落,故名曰双生。
今年神界的冬天,可谓是千里冰封。偌大的湖面,冰比城墙还厚,人在上面走,如履平地。
三人出门有些晚,到双生湖时比赛已进行了一半。一群神仙围成一个圈,圈内不时发出些铁锤凿冰的声音。人群一侧已放置了几座大大小小的冰雕,飞鸟虫鱼,什么都有,夙颜还看见一只红色的兔子。
冰雕大赛这种事,听起来新鲜,可一圈逛下来,三人都没了兴致。左不过走走看看,实在没什么有趣的,也没看到传说中的红娘功能。
最关键的是,夙颜许久未曾露面,许多神仙见了她就像见了一个带着翅膀满天飞的特大新闻,眼珠子盯着她一动也不动。夙颜每过一处,总能听到几声窃窃私语。
有关于她和常亦楠的,也有关于流寂的,更甚者,还与天帝有关。
这真是一个全民娱乐时代。
三人什么心情都没了,司嘉更是听得火冒三丈,差一点便揍人了,亏得夙笑将她拦了下来。
夙颜什么也没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打道回府。
三人上了岸,沿着岸边的小路往回走。暖阳当空,夙颜没走多远便出了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虚汗。她停下来,掏了条手帕擦额头。
正将帕子收好,却听见几声窃窃私语,不大,可夙颜耳尖,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女子声音跋扈: “唉你们可看见了,那紫晔神女可是出门了,我还当她作了回弃妇,便无颜再出门了呢。”
又一女子声音刻薄:“怎么可能,没了个魔帝,可不是还有个神君嘛。说好的兄妹情深,可男女那点子事,谁说的清呢!”
夙颜皱眉,这声音有些熟悉。
路边种了两株高大的万年青,枝繁叶茂,苍翠欲滴,挡住了她的视线。夙颜移了两步,才隐隐看见躲在树后的两名女子。
跋扈女子道:“你不要命了,敢编排神君。神君什么手段你又不是没听过,连伊红家族都能血洗了,你仔细着点!”
“不过是一段传言罢了,你可曾亲眼见过?不过一个神君而已,身在其位,徒有其名,谁知道背地里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夙颜可不就是其一嘛。若没有他在背后,你以为一个几十岁的丫头片子当得上紫晔神女?”刻薄女子喘了口气,继续道,“还有那常亦楠,好歹大权在握,竟也是个没担当的窝囊废,与那夙颜真是蛇鼠一窝!”
“不过八卦一下,你说话怎生如此恶毒,我看不惯的不过是那夙颜一人,与神君和魔帝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告诉你,就没一个好人,我……”
后面的话,她没能再说下去。夙颜气得心肝都在疼,隔着空气,掺了灵力的巴掌便挥了过去。刻薄女子猝不及防,竟被打翻在地,愣住了。
夙颜重重撩开挡住视线的枝叶,美目喷火走了过去。
她只当他人好奇,却没想到竟还有人藏着这样恶毒的念头。
她的常亦楠,她的哥哥,无论如何,她从来舍不得有丁点的埋怨。可如今,竟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如此恶毒的话。那样美好的人,怎可被人中伤。
跋扈女子见了夙颜三人,吓得脸都白了,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全然没了半点跋扈的模样。倒是刻薄女子,看清打她的是夙颜后竟火冒三丈,那气势,连夙颜都自叹弗如。
刻薄女子站起来,捂着半边脸,恶狠狠瞪着夙颜。夙颜也终于明白那一股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个言语尖酸刻薄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可不正是当日紫晔神女大选上出手伤人的南极长生大帝的侄女吗?她记得当日她哥哥还判了她诛仙台受刑七日来着。
侄女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即便她肿着半边脸。她冷冷地看着夙颜:“敢问神女,我可是说错了?那常亦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经历过,但却未必是最清楚的一个!”
夙颜脸色比她更冷:“你也知道,本尊是神女?!这边是你说话的态度吗?他常亦楠贵为一界之主,我哥哥贵为神君,号紫烨。他们做过什么,我都未曾说过什么,你什么身份,也想越俎代庖,化作长舌之妇嚼舌根么?你可知辱骂神君是个什么罪名,辱骂一界之主又是个什么罪名,那可不是七日诛仙台便可完事的!”
提起诛仙台,侄女戾气又重了些。
跋扈女子跪在地上,拽了拽侄女的裙角,劝诫之意十分明显。奈何这世上有个词叫不怕死,死不怕。
夙颜真是烦死了这样的人心叵测。
她捏了个诀,唤出紫烨神宫的执法仙官,以辱骂神君神女,辱骂魔帝,破坏两界相交的罪名将那侄女带了下去。
自她接任紫晔神女以来,大小烦心事不断,她再难有精力行一个神女应有的职责。流寂怕她累着,也从未让她做过什么。没想到,她第一次光明正大行使神女的权利,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执法仙官又唤出两名童子,将侄女押走了。她走时,嘴里还断断续续地骂着什么,十分难听。大抵便是说夙颜技不如人便仗势欺人,非君子所为。
夙颜气得脑袋发昏,只说:“本尊这辈子从未怕过谁,你若觉得你有本事与本尊一战,本尊乐意奉陪到底。但战场上生死有命,你若是一个不小心没命了,也不知南极长生大帝会不会来为你讨个说法。”
侄女黑着一张脸,又咒又骂,终是没了人影。
地上还跪着一个,夙颜也没了料理的心情。左不过一个看她不顺眼的,她也看她不顺眼便是了。
夙笑递给她一粒丹药。
延寿与流寂都说过,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切忌大喜大悲大怒。
夙颜怕被念叨,乖乖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