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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齐自知理亏,垂着头一声不吭。
那个被顾安然唤作忠叔的男人,全名叫石忠。他这名字真没起错,变个音就是“死忠”,对他的主人,顾安然的父亲顾敬天,可谓是忠心耿耿,死而无憾。
之前他追踪顾安然追到她提取现金的那家银行附近就跟丢了,心中懊恼不已,只好向顾敬天汇报这一情况。顾敬天听说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心中已然有数。
顾家齐十三岁那年就来到这个镇子上了。当时和他一起来的,只有顾安然。虽然她只比他大两天,但在这偏僻的异国他乡,她陡然间好像长大了很多,行事之间俨然就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姑姑,将他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起先,他们是住在镇上的旅店里的。
顾安然领着他在镇上逛了两天,最后敲定了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作为他们的“家”。她很快聘请了一位律师,由他出面帮他们买下了房子,办好一切手续,两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入住了。
她又找了一位钟点工,每天准时来替他们做午饭和晚饭。
正值暑假,学校都放假了,空无一人。若换作别人,肯定只能等到开学再去办入学手续了。可顾安然却还是提前帮他联系好了学校。那是一家寄宿学校,到了开学的时候,顾家齐便拎着大包小包,被她送到了学校里,每个周末再坐校车回来。而那位钟点工也被要求只在周末来服务即可。
安顿好了一切,顾安然这才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别。毕竟,她只是奉他母亲之命前来帮助他的,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而且,他们是以出国旅行为借口逃出来的。她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被家人找到。她必须在他们有所觉察之前赶回家。
到时候,就算顾敬天发现了他们的企图,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母亲之所以坚持让顾安然来安排一切,就是想着倘若顾安然被他们追问到他的下落,他们会手下留情,毕竟,她是顾家三代才出的惟一的女孩;倘若换了自己,她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为了问出他们要的答案,她被打死都说不定。
小镇上的原居民不多,也没有什么支柱产业,但好像人人都有工作,只不过较大城市里的人悠闲罢了。
顾家齐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开始习惯了孤独。他不能给家里打电话,甚至连一封信也不能写。如此谨慎,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让顾家的人再发现他的行踪。
他这么做,在外人看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啊,对吧。他的苦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起先,顾安然还不时会来看看他,每次都是打着各种借口离家,每次她都待不久。但后来,她来得少了。她最近的两次出现,都没有带来什么好事。
有一次她似乎很开心,拉着他上酒吧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结果家里被小偷光顾,所有的现金全都被盗,还搭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次她很不开心,躲在房间里48小时都不肯出来,结果有人在外面鬼头鬼脑地张望,吓得他还以为是爷爷的人找上来了。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虽说最后发现是虚惊一场,他还是不肯向她认错,并将她列入了不受欢迎的人之中。
要知道,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安定的生活让他对那个人的恐惧也在不知不觉中淡去,再让他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他真的怕了。
顾安然于是再也没来过。直到昨天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久违的紧张与惊骇从心底深处齐齐涌出,那种震撼,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他在这里住了近十年,家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原以为他已经彻底安全了。想不到顾敬天的一个电话打来,就无情地撕破了他为自己营造了多年的茧,而他还未来得及孵化成一只蝴蝶远远逃离。
就在他刚刚轰走顾安然没多久,顾敬天的电话就追来了。他开门见山一顿痛斥:“小子,别以为你逃到外国去爷爷就拿你没办法了。爷爷暂时没找你的麻烦,不是因为找不到你,而是不屑去找你。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懦夫,面对危险只懂逃避!根本不配做我们顾家的子孙!”
顾家齐紧张得大汗淋漓。当年的阴影瞬间化成了厚厚的乌云,向着他的天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一直躲在加拿大的一个小镇上!”顾敬天接着教训道,“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亏你待得住!一待还十年!要换作我,早被闷死在那里了!”
爷爷今年也有七十多岁了,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中气十足,威风凛凛。
顾家齐被他数落得不敢还口。
顾敬天骂够了,直截了当地说:“安然是不是在你这儿?我一听说这丫头逃到加拿大了,就猜到她会去找你!不然的话,她只取了那么一点钱,怎么够她在外面开销!说!她是不是在你这儿?!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叫石忠把你绑回来!”
顾家齐无法。爷爷有着一种他无法抗拒的威严,他像中了魔一样,一古脑将事情经过全交待了出去。
顾敬天沉默了。这样的沉默让他更加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爷爷是在为他赶走了顾安然而失望,还是在为他的自私自利感到痛心疾首。
“爷爷……”他决定主动出击,力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他舔了舔干躁的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如果找到了安然,你会怎么样?还会强迫她去嫁人吗?”
顾敬天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顾家齐紧闭双眼,已是豁出去了:“对不起爷爷,你要抓我回家,悉听尊便,我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姑姑去换回自己的自由的!”
顾敬天冷喝一声:“这还像个男人说的话!”
顾家齐大喜过望:“那您是不会再追究安然了?”
顾敬天却说道:“让你妈跟你说吧!”
电话随即交到了他的母亲秦文慧的手中。
“妈……”唤出这个称谓,顾家齐的泪顿时飙了出来。他已经有十年没见到母亲,没喊过妈妈了。每次想念母亲的时候,只能希冀自己晚上做梦能梦到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家齐……”秦文慧已是泣不成声,“家齐,你爸爸出事了……现在只有安然能救他!她现在在哪里,你快告诉爷爷吧……”
“什么?我爸他怎么了?”顾家齐大惊失色。
电话却重新回到了顾敬天的手上:“你爸爸现在处在性命攸关的坎上,安然只不过牺牲一点色相而已。该救谁,你自己决定吧!”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一道选择题了。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姑姑,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无论选哪一个,他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懊悔终生。
“我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顾敬天在电话那头咆哮,“快告诉我你的答案!”
顾家齐擦掉泪,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选……救爸爸……”
顾敬天松了一口气,哽咽着道了声:“家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