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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纽约机场出来,宁正熙像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蔫脑的,一双大眼因着过度的忧郁而失去了原有的清亮与活力,眼窝深深内陷,像是历尽了沧桑,猛地看上去仿佛老了好几岁。
同顾安然分手后,没开出多远,他立即报了警。可警察听说是丈夫带走了妻子,骂了他一句“神经病”,挂了电话,气得他当时就要打电话去投诉这名接线员。可惜的是,他没能记住对方的工号,这件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孙立伟说:“少爷,把摩托车卖了,我们去赶飞机。”
“不能卖。”他执拗地摇头,“安然说不卖的。”
孙立伟只有暗自叹息。
但他们要去坐飞机,这辆车必须处理掉。
宁正熙想了想,把摩托车寄放在了一家车行,并给顾家齐打了电话,通知他有时间去那家车行去取车。
顾家齐奇怪地问:“咦,你们不要车了么?”
他垂头丧气地答:“别提了……安然被她的丈夫找到了……”
原以为顾家齐会大骂他没用,可他却只是哀哀叹了口气,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已经尽了力了,不必再为此自责。”
可他的安慰并没能让宁正熙心里好过点,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要是他能更机警一些,识破那个肥婆娘的诡计,兴许他们就已经远远逃出去了。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毫无意义。
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嗫嚅着双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家齐的心里也不好过。宁正熙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两个人握着手机沉默半晌,宁正熙突然想起之前和顾安然的那番分析,于是打起精神正色道:“家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人出事了?所以你爷爷才不得不让安然嫁给那个人?”
顾家齐略一沉吟,说:“事到如今,跟你说了也无所谓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是知道我爸爸在那个林浩然的手上,林浩然一心要娶安然,我爷爷为了救我爸爸,只得答应他……”
宁正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顾家齐无奈地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出卖安然了吧。一边是她,一边是我老子,你说,你叫我选哪一个?这简直比老妈跟老婆同时掉进河里先救谁还难呢!”
“那你救了安然,你爸爸他会不会……”宁正熙小心地问。
顾家齐说:“不管这些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弄成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对了,你现在什么打算?”
宁正熙很是羞愧,声音不觉都变得小起来:“我也不知道……”
“我已经决定回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能再袖手旁观。”顾家齐凛然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感激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宁正熙立即说:“我们保持联络。”
“OK。”
挂了电话,宁正熙怔怔地望向遥远的某处,若有所思。
面对这样的选择,的确很是为难。顾家齐的决定似乎让他找到了前行的方向。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顾安然知道是因为她的哥哥落在了那个林浩然的手上,她很可能会就此乖乖束手就擒,再也不会想着逃跑了。那么,就算他冒险再次找到她,她又肯不肯跟自己逃走呢?
安置好摩托车,孙立伟便拉着他马不停蹄地向机场赶。
一路上,孙立伟就在不停地唠叨,从他一出港口就跟丢了他,到半路上如何甩掉何心妍,再到他有多困难才找到他,不分重点,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他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都不行。
不过,他还是挺感激孙立伟的。因为现在他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顾安然,想到她赶他走时的那份决绝与无奈,他就愈发地心神不宁了。有孙立伟在,好歹还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以缓解内心的忧虑。
机场等候出租车的人排成了长龙。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宁正熙却还像游魂一样,愣在车门口一动不动。
“喂!你们上不上车的?”司机不满地探出头来。
“上!上!”孙立伟陪着笑脸拉开车门,先将他塞了进去,这才把行李送进后备箱里。
“劳驾,去万豪酒店!”孙立伟上了车,对司机报上了目的地。
“万豪酒店?”宁正熙这才恍过神来,“为什么要去酒店?”
“拜托,少爷,我们是在纽约上的船,上船之前就住在万豪酒店,你下了船之后我把你的行李全寄回到那家酒店里了。现在当然是回去拿行李啰。”
“是吗……”宁正熙喃喃着,失神地望向窗外。他的记忆尚未恢复,很多事,只能听孙立伟跟他一一解释。
到了酒店,孙立伟在服务台领了钥匙,领着他进了电梯,坐到8楼,来到818房间前,打开了门。
宁正熙立在门口,睁大了眼,突然间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
这些天来,他跟着顾安然四处奔波,住的都是些能凑合就凑合的地方,现在突然置身现代又奢华的酒店套房,那感觉,就好像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一样,激动得他双眼都发亮起来。
“怎么样,这里环境还不错吧?”孙立伟拉开衣柜,从里面拖出行李箱来,“少爷,你的衣服都在这儿了,一会儿去泡个澡,刮个胡子什么的,好好享受享受!浴缸已经消过毒了,放心用吧!”
宁正熙一屁股歪进柔软的沙发里,默然不语。
孙立伟上前打趣道:“你还在想她啊?”
宁正熙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了几分幽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立伟呵呵笑了笑,说:“女人嘛,不见了就再找一个。天底下又不是只她一个女人。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再说,你已经尽力了。人家的家事,你也管不着呢。”
宁正熙却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但是安然只有一个。”
孙立伟不笑了:“少爷,你不是吧……你这次是来真的啊?”
宁正熙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难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认真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