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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苏米头痛欲裂,摸了一下兜,才想起来,自己就是来蹭饭的,哪带了什么钱来?她掏出才买了三个月的手机,递了过去,“先押着,明天我送钱。”她心里盘算着的却是,晚上回去就要立刻筹钱了!这顿饭,直接把一个月的生活费吃进去了!
雷震进来后,蹲在地上笑话她,“走吧!再不走,宿舍就要关门了!你可就没地方住了。”
“谢谢学长提醒,我再休息一会。”苏米趴在椅子上,似睡非睡地呓语着,“借我点钱吧!明天要去结帐。”
“喂,你欠谁的帐了?”雷震问道。
“饭店。”
雷震恍然大悟,叫来服务生,结了帐,服务生把手机还给了他,万分感激道,“我正愁怎么和老板说呢!你朋友要押手机,明天送钱过来。我们这一概不赊账。”
雷震看着苏米,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挺讲义气,有诚信。”
服务生过了一会,又来催促,“先生,打烊了。”
雷震轻轻拍了拍苏米后背,苏米没反应。雷震把她的大衣拿来给她穿好,又把学姐给的红围巾给她胡乱地包裹上,背着她下电梯走出酒店。
苏米一遇见凉风,活过来似的哼哼唧唧,还有要呕吐的动静。雷震忙把她放下来,搂着她在一棵挂着彩灯的树旁呕吐了半天。
苏米吐完,就说嗓子难受,肚子疼。雷震这才明白,自己敢情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他哄着她说,没事,一会就好了。辛辛苦苦背着她来到她的宿舍楼下,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宿舍大门早已关闭。
苏米斜躺在床上,有点缓过神来,微微睁开眼,看到雷震坐在旁边看着她,给她吓了一跳。她要起来,又浑身酸软,根本起不来。雷震举起她的手机道,“你的手机,看好了!酒店的房费,你也不用管了。睡吧!下次记得别喝那么多!”
“喂!不许走!”苏米被酒精烧了一晚上,浑身飘飘然,说话的底气倒很足,而且热烈,大胆。
她攥住他的手说“雷震,我喜欢你,你,你不许走!”
雷震一怔,眼前这个脸喝得像个红苹果似的女生,呆呆地看着自己,她缓慢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娇嗔道,“不许走!我害怕!”
“我是个男的,你不怕?”
“我喜欢你,我怕什么。”
他被她的逻辑逗乐了,索性就躺在她的旁边。她又闭上眼睛,嘴里吐出的气息,均匀而温热。他转过来看她睡觉的样子,一点都不撩人心魄,但却让他感到安稳而踏实。他的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她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靠近她的脸,嘴唇轻轻啄了一下她温热而软糯的红唇,浑身忽然萌动了起来,但尚在自己可控的范围之内。
苏米的手伸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喃喃自语道,“你对我太好了。”
他忽然贱贱地想,如果喜欢这个傻里傻气的女孩,那会不会是自己人生的一大败笔?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喜欢这个傻里傻气的女孩,就悄悄地离开了她。
雷昊明乘夜间航班来到这里,直到司机吴叔将车开到了城南别墅别墅,他也没打通自己宝贝儿子的电话。
雷震的手机铃声顽强地响彻酒店VIP客房,苏米翻了一下身,伸出的胳膊把放在床柜上的雷震手机摸在手里,她傻傻的还以为是闹钟,闭着眼睛摸闹钟按键却摸不到,最后索性把手机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过身又睡了过去,可是,手机“咣当”一声却把雷震忽然吓了一跳,他警觉地睁开眼睛,起身走到闪着光的手机旁,俯身捡起来,终于看见了老爸的十个未接来电。
电话接通的二十分钟后,老爸的司机,吴叔已经站在了雷震所在酒店的大堂内,等着他的大驾。
吴叔一路的守口如瓶,让雷震隐隐约约有种不安。父母离婚的那天,吴叔开车送他回家,也是一路沉默不语,往日,吴叔都会给他讲报社记者遇到了什么好玩的新闻。但从那天起,雷震与父亲就产生了隔膜,也不再想和吴叔多说话。
他望着墨蓝变蓝的天空,很想下车跑到酒店,哪怕对那个傻丫头说一声再见,也行。
料想,苏米醒来时,一定会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而自己也许已经没有机会和她解释这一切了。
雷昊明望着高大帅气的雷震,双手拍打着他的双臂,目光是柔和而硬朗的。雷震并没有多少喜悦神色。一个不让自己儿子好好睡觉的父亲,很难让雷震从内心温暖起来。他除了敬重之外,只有熟悉的陌生感。
“今天上午的航班,飞日本。”雷昊明笑笑,“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为什么忽然要去日本?”
“你妈妈想你了。”
“那就让她回来。”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爸爸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沉思片刻道,“阿震,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才能长大?”
雷震被父亲问话扼醉咙,嗓子一紧,咳了几声。
“只是去几天而已,你陈叔叔他,快不行了。他想看看你。”
“不要提他。”雷震低吼着,想逼退臆想中的怪物。
“阿震,你以后会了解的。”
“从前你们不讲,现在和以后,我也不会去听。”
吴叔从外面进来,道,“雷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雷震愣住,“我要去实习了。”
“我已经让领导把你解雇了。从日本回来后,你就陪陪爸爸吧。”
“我哪也不去。”
雷昊明道,“你难道不希望我们一家可以团聚吗?”
雷震哽咽了一下,跟随父亲在日光渐明的时刻,飞离此地。
那时候的安檬,邻家姐姐一般的热情。这在雷震看来,不过是她得宠卖乖的小伎俩罢了,而雷昊明却对安檬赞不绝口。
那个和父亲争夺母亲的男人,像片枯萎的落叶一般羸弱,目光迷茫,孤寂。母亲端坐在他的床边,温柔的太阳洒在身上,金色的轮廓衬得她像个圣母。
陈叔叔不会说话了,只好用眼神与他们问好。雷震在那一刻看到的,不是父亲以往志在必得的强悍,而是俯下身来的沉重。
明明,陈叔叔是摧毁他家庭的罪魁,父亲倒更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他们都像。
无数次,他想像着抱住母亲,在她好闻的气味里寻找8岁之前的温暖,抬眼却见那个叫安檬的女孩和自己母亲的亲昵举动,母亲抬眼看着他,渴望而又克制,从心底将彼此的关系推向天涯。
不是狠心,而是内疚。
雷震没看到爸爸编织出来的团聚的美丽场景,却看到母亲与那个陈叔叔,还有安檬,三个人素日的温馨画面。
直到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要感谢父亲带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的生活——那里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