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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翊,你也不会痛快太久。”陆陈慧娟摇椅晃地推开门离去。
宋安七回过神,陆子翊已经站在她面前,关上她身后的门。
“你想要我手上的股份?”回到遮阳伞下坐下,他倒上两杯热茶,没有多说其他废话,开场白倒是出乎意料的简洁。
把目光从院子里盛开的桃树前拉回来,宋安七点点头,找出傅明安走之前留给她的文件,“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听说你想转让那笔股份,傅哥他很有兴趣,这些是他给你的资料。”
陆子翊接过文件夹,看也不看,放在一边,“他为什么想要?”
“不知道,傅哥做事全凭兴趣。”宋安七看他一眼,“你呢?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他费尽了心思,牺牲了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轻而易举就放弃了?战役才被挑起,却立刻缴械退出,这不是他陆子翊的秉性。
生意场上的交易,宋安七在傅明安身边听了两三年,但具体的运作她却仍是不懂。傅明安和陆子翊的举动不可能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现在的局面似乎是在玩德州扑克,所有的公共牌已经铺在牌桌,胜负未分,只剩下最后亮牌的阶段。
知道底牌的只有他自己……
陆子翊托着紫砂茶杯凝睇着她,眉宇间风轻云淡,“你很关心?”
“好奇,可以吗?”
宋安七推开他倒好的茶,专注地抬头望向他。天光泛灰,只有她的眼睛水灿灿地,亮若晨星。
默默对视半晌,陆子翊闭上眼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想留下你呢?”
宋安七笑笑,很纯粹的笑意,只像是听到了一句悦耳动听的音乐,“你不会做这种愚蠢又没有意义的事。”
“是么……”陆子翊垂下眼睑,也慢慢地扯起抹淡淡的笑弧,“大概是吧。我的确是要转让股份,不过不会卖给傅明安。如果你想要,晚些时候我可以送给你。”
他是疯了还是喝醉了……
宋安七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逗得失语,咬着唇眸光在他嘴角眉间转了几圈,她决定还是转回正题,“傅明安他是认真地想要和你谈。至于我,那些是你的东西,其实我更希望是你好好留着。”
不管因何而起,那毕竟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放弃了那么多,才换回来的东西。
陆子翊放下杯子,俯身探过半边桌子,伸手按住被她咬得泛白的唇。
他的拇指还带着热茶的温度,宋安七条件发射瑟缩一下,松开了口。他撇了撇唇,收回手,一笑,“我有我的理由,总之我不会卖给他。”
看来是没办法谈拢了。宋安七起身拿过被他放在一边的文件夹,打开翻了几页,径自找到总结性条款。
陆子翊手肘撑桌,十指交扣抵着下颚,一动不动看着她,“什么时候再走?”
“没有定。”宋安七抬起头,被他看得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她把文件交到他手边,“不过十一月前一定要过去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无聊的时候看一看?傅明安是真心想和你做这笔交易,你选择他,比外面其他那些人要好得多。”
给她面子,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陆子翊缓慢地点了下头,却还是没接过去,“好,我可以考虑。”
宋安七松了一口气,“那我走了。”
“安——”他忽然开口,却又及时地闭上嘴。
宋安七拉开椅子,转过身又看见漂亮的大房子。院子里那棵桃树繁花似锦,在这个季节盛开得不正常。以往还能看见灯光的房子,现在连灯光也没有,安安静静地,像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如同它的主人……
宋安七回过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先休息一段时间。”陆子翊眼光含笑,视线胶着在她脸上。
“孩子呢?”她放轻了声音,担心会触怒他,“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正好有空了可以把他接过来,陪陪他?”
清淡的笑容凝固了一秒,陆子翊撇过头,“他和他母亲一起生活,与我无关。”
他还是不愿意谈及的样子,宋安七耸耸肩,不勉强。听他话里意思,孩子又回到顾婉君身边了。即使心底多不情愿,但那毕竟那是父亲的血脉,她只有希望那孩子好好地,不要再涉足进这一场纷争里。
以陆子翊的财力,就算退出,他还是足够负担得起那个孩子一生的平稳顺遂。
“那我走了。”她走到铁门口,又回了次头。
陆子翊还坐在那里,天色太暗,桃花太艳。静默的画面,像极了一副浓重的油彩画,太浓,太重了。
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可她笑了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轰隆——
一道闪电切过天空,雷声似乎就打落在路面。
已经晚八点,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晃得天空亮如白昼。
宋安七提着蓬松的购物袋跳下出租车,又一道雷声落下,她抖了一下,低头跑到铁门下。
房子一楼客厅、三楼卧室都亮着灯光,屋子里有人。
抖索着肩膀,她腾出一只手按下门铃,担心雨声太大,屋里的人会听不到,她连着按了五下。
两三分钟过去,没有人应,屋檐下的雨水浇得她全身是水。挪了两步,把系得紧实的购物袋在铁门边儿上干燥的死角上。雷声越来越大,她不大想再等下去,边继续按门铃,找出手机打电话过去。
以往电话只要拨通,几乎就会被立刻接起来。今天似乎什么都在故意和她作对,拨了两通过去直到提示音响了也没人接。
宋安七脸色发白,被雷声吓的。等了几分钟,终于没勇气再等下去,死马当做活马医地跑到门口灯柱旁,手往半圆弧形的灯罩里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串在蓝胖子钥匙链上,挂在灯罩内沿最里层。
扁平的蓝胖子上沾满了灰,胶布上歪歪扭扭不太好看的四个字泛黄有些模糊了,「安七专用」。
费了一通力气才用这把生锈的备用钥匙打开大门,用相同的方法找到第二把打开楼下的门。
脱了鞋走进屋,把购物袋放进厨房,宋安七赤脚走上三楼,他果然是睡着了。
“陆子翊?”她轻轻叫了声,才走到床尾,一股馨香的红酒气息夹杂着暴雨中屋内的闷气窜到鼻尖。
看见窗旁桌上三瓶空空的红酒瓶和几碟精致却又狼藉凉却的菜,宋安七毫不意外他是醉了。
找了两条新的毛巾裹住头发,搭身上驱寒。她慢慢走下楼,打了个喷嚏。抬起头,看见钟虎站在玄关错愕地看着她,她也吓了一跳。
“三少让我去买醒酒茶和胃药。”
钟虎放下手中的袋子,确定没又看错人,紧绷的神情顿时松懈了。
看见她在,他不打算进来了。
宋安七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子,开始有了点嗡嗡的鼻音,“他就吃了那些?”
钟虎点头,欲言又止。
宋安七打开餐厅的灯,大方地应了,“我下午没想起来,后来回去吃完饭看新闻里的日期才想起,想说过来看看他。”
“哦,对啊……”钟虎木讷的脸上多了一分懊恼的神情,他也忘了。
宋安七点点头,她想也是。
她在这里,钟虎很放心地回家去陪家人了。
花了一个来钟头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宋安七上楼去叫人。
钟虎说他已经睡了三个来钟头,应该也够了。陆子翊有轻微的胃炎,酒量堪堪,所以他大多时喝酒都会很有克制。偶尔喝醉过一两次,也不是全醉,大一点的动静就能把他吵醒。
因此,宋安七很放心地推着他的肩膀,叫了两声。
陆子翊狭长的眼紧闭,脸颊微红,鼻息有些喘促。衬衣衣扣被他解开了几颗,起了褶皱。被她推了几下,俊挺的眉皱了起来。
“陆子翊!”宋安七没把他叫醒,有些急了,俯下身轻拍了拍他发热的脸。
他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单薄的唇慢慢溢出一声不舒服的叹息,陆子翊睁开眼。钻石般黑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朦胧的眼徐徐地浮出两簇火光。起先像是壁灯莹莹光芒,最后仿佛炉上的火苗燃烧起来……
宋安七熟悉这样的眼神,可是她退得不够迅速。
陆子翊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扯进怀里。他翻过身,喷着酸苦酒气的唇瓣轻轻覆上她的,浓烈的火焰刹那化为温柔的爱抚。
他喝醉酒后身体又重又沉,宋安七被他压得头晕脑胀,几乎透不过气来。
被他按住的手,没有目的地在枕头后面的位置乱摸,希望能找到暂时让他清醒的物体。
她的不配合像是导火索,瞬间又点燃那双黑眸里的火焰。淡淡酒气的舌探入她紧咬的唇齿间,他疯狂地吻着她,仿佛要把她吞噬一般啃咬着她的唇。
他微微侧起身,手开始顺着她的衣摆往里探索。
宋安七找准时机抬起腿,踹了他一脚,踢中他膝盖处。有没有踹痛他,她不清楚,但她脚趾骨啪地响了一声,踢痛了。
失控的举动终于缓慢地停住了,陆子翊半侧起身,朦胧的醉眼不确定地看着她,握着她皓腕的手微微一用力。她蹙眉,他重喘了口气,微眯的眼慢慢地张大。
在某个瞬间,宋安七似乎看见了一种无措的情绪很快地拂过。
他是以为一切都只是幻觉吗?宋安七坐起身下床,擦了擦嘴巴,看着他翻身倒向另一侧,又皱眉合上眼。
“陆子翊,你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