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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轩起身理理衣裳,对洛熙一躬手,“告辞!”
转身即去。
洛熙冷声道:“兄长慢走,不送!”
沈子轩身子硬了硬,带着随从大步流星而去。
屋子里静默一片,洛熙说:“月月,送大夫出去。”
月影应了声,仍是转到安小朵炕前说:“姐姐好生养着,妹妹明日再来看你。”
这莺声燕语的,又让安小朵心中的酸水上溢。
众人都出去了,只余下洛熙和安小朵两个人。
安小朵闭上眼,努力忍着那股恶心的酸水。
就听洛熙冷笑一声:“你行呀,沈落落,我纳个妾还向你家哥哥告状了,哼,你沈家硬塞个女儿给我,难道还不允许我纳妾吗?真当郡王府是软柿子,想怎么捏便怎么捏?真对峙起来,鹿死谁手也说不定!”
天哪,上升成仇人了!
她忍了又忍,那股酸水被气血翻涌带着,还是冲了出来。
安小朵对着痰孟吐了个扒心扒肺,差点连黄胆都吐出来了。
洛熙显然没料到会这样,“大夫不是说不碍事吗,怎么你……”
安小朵惨然一笑。
“洛王爷,你觉得就凭我现在这样了,还有心去告状吗?我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清楚,那日挨过你的打,就一直胸闷心疼,有时还吐出血块,若不是身体有炎症,怎么可能高烧不退?我自己读遍医书,也不能医好自己,你说我这垂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呢?你若还怜我当初曾真心爱你一场,你就还我一份清静,让我安安静静的去吧!”
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忙用手捂住嘴,再伸出来,手心嘴角全是鲜血。
洛熙大惊,扑过来扳住她的肩。
“你,你觉得怎么样?大夫,大夫”
“不要再叫了,你见过我的医术,我若医不好自己,这世间便再无人医得了我,我的心脏自小便有缺失,那日被王爷暴打,只怕心肺全都坏了,我对你,已别无所求,只求你,别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让红芷和绿痕守着我就好了。我若清静的去了,不也还你们一个清静吗?”
安小朵这厢说得凄凄惨惨,阴阴柔柔,心里却几乎要笑爆了。
原来装纯情装小白兔卖萌那么有市场呀,通吃!
洛熙拿块帕子拭去她嘴角的血渍。
“你,你不要怪我,我那日也是不得已,不然,亲王请了卫娘来,在你这脸上划个几刀,再刻上个字,你这一生,便再也难见天日了!”
安小朵心中一凛,又是一暖,看来这男人也并非铁石心肠。
洛熙又说:“我真的打伤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沈落落,你别死,好不好?”
洛熙忽地把她抱在怀里,差点把安小朵勒死了。
“我请遍天下名医,也要医好你!”
安小朵完全愣住了,这洛王爷这么快就入戏了?看来这个男人的心真的比他的嘴善良好多倍,还要给她请名医?天,那她只怕真的给医死了!不行,不行!
她连连摇头。
“洛王爷,我这病也并非全然无策,原是气血不顺而致,只需静养,每日熬些药汁调整,待心静了,气顺了,也说不定就好了,王爷,你就给我个清静吧。”
“好吧。”洛熙放开她,愣看半晌,走了出去。
眼看着洛熙走远了,安小朵这边开始抱着嘴跳,天哪,咬破舌头真的好痛呀,要痛死了,怎么还有人选择咬舌自尽呢?
她为了演得逼真,一劳永逸,瞧这罪受得,容易吗?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安小朵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待几天。
第二日清早,那月影果然又来了,红芷在外面费尽口舌,拼力阻挡,那女人跟鼻涕虫似的不肯走。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了解病人的心情呢,人病着,便觉得无助,觉得寂寞,想有人陪着,你这么拦着我,是不是诚心不想让你家主人好呀?”
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软中带硬,温温婉婉的,红芷一时语塞。
安小朵暗骂:“真是阴魂不散。”
无奈,只好起身,假装虚弱万分的叫:“红芷呀,你在外面跟什么人鬼叫呀,诚心想吵死我是不是?”
这时,就觉得眼前一暗,一个人影挡住了光线。
阴暗,阴险,阴沉。
这是安小朵见到月影后心里浮出的三个词。
“姐姐,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哦,不过妹妹我是好意,给你送了一盘子葡萄,请你尝尝鲜。”
说着把个果盘在安小朵眼前绕了绕,又剥了一颗塞在她嘴里。
“你说这时节,哪来的葡萄呀,可是洛熙知道我想吃,就硬是弄了来,听下人说,是从新疆那边大老远运来的,一路快马加鞭,连日急赶,才保得这么新鲜!”
她眉开眼笑的说着,遂又剥了颗自己吃着。
“可真是甜,是吧,姐姐?”
“确实是甜呢,妹妹这福气倒跟唐朝的杨贵妃有得一比呢,那皇帝为了让自己的妃子吃上新鲜的荔枝,不知累死多少匹马,把个江山也累没了,最后呢,那杨贵妃,活活给吊死了,你知道吊死的人什么样吗?舌头伸得……这么长!”
安小朵边说边猛地把手伸到了月影面前,月影尖叫一声,把整个葡萄吞到了肚子里,噎得直翻白眼。
安小朵偷笑。
月影缓过来,嘴角仍是带了笑,脸却有点狰狞。
“吊死就吊死,总也享过荣华富贵,集万千恩爱于一身,这辈子也值了,比起那些个寂寞死在冷宫里的人,可是强得多了!”
“人各有志,有的人就是喜欢老死,也不喜欢被活生生的吊死。”
月影笑了声,说:“姐姐歇着吧,别太纠结了!妹妹去了!改日再来陪你!”
“妹妹真是心疼姐姐,改日姐姐去了阴曹地府,也一定会念着妹妹的好,说不定,一时糊涂,还会拉着妹妹作陪呢。”
安小朵说到这,古怪的笑起来。
月影没再作声,匆匆的走了。
红芷进来,说:“少福晋,这女人真烦,你说我们不招她也不惹她,她怎么老是想来寒碜我们呀?”
安小朵笑笑,“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福气,咱们没福气呢。”
“就是你不得宠,我才奇怪,你说洛王爷对她百依百顺,照顾得体贴周到,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就差没当神供着了,她不是应该很满足吗?怎么反倒要来欺负你这不得恩的呢?这犯得着吗?”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安小朵凑近红芷的耳朵,悄悄的说:“她脑子有病,她欠抽!”
两人相对大笑。
忽听外面脚步声响,两人忙止住笑。
安小朵仍是缩回被窝,作病入膏荒状。
这回来的是洛熙。
“怎么样?今日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安小朵装作无力的笑笑。
“你不是说要服汤药的吗?怎么不见吩咐厨房?”
“这事,有点麻烦,我所需的药须由医术高明的大夫亲自熬制,对火候一定要掌握得当,火大一点小一点都会影响药效,达不到治病的效果,所以,正想请示洛王爷,想请安然堂的安大夫帮忙配制,敲绿痕也熟悉医馆,也好由她早晚奔波送药,只是,这药,费时又费心,那个,银子……是少不了的。”
安小朵说了一大段话,累得气喘吁吁的,说到最后,只是嗫嚅着,似是不敢再说下去。
“银子的事,怎么你还操心上了?”洛熙看着安小朵怯懦的样子,不由一阵烦恼,“沈落落,你是王府的媳妇,我怎么能任你病着,不舍得花银子给你治呢?”
他又开始在屋子里转圈,转得安小朵的头都晕了,好不容易,他停下来,却又俯身上来,双手撑住炕,脸贴近安小朵的脸皱着眉头问,“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样小气自私,无情无义的人吗?”
安小朵在他的俯视下有些发慌,这臭屁男人,没事老趴在人身上干嘛?
不过,他的身上,倒是蛮好闻的,什么味道?
安小朵胡思乱想着,只是惊惶的看着他不说话,洛熙叹息一声,起身,说:“你好好的养着吧,不要想太多,银子的事,我会吩咐管家给你。”
“那多谢王爷了,王爷,你事务繁忙,就不用再来看我了,月福晋是新人,也不来为好,以免染了晦气。”
“我打扰到你了,是吧?”
“王爷,你误会了,病人的居处需保持清洁卫生,最好用石灰水一一淋过,你们常人时常在外奔走,会接触很多人,自然也会带来很多的细菌,这些细菌对于常人基本无害,因为常人阳气足,可以将其驱散,可对于我这病人来说,就不同了,我体弱,阴气大盛,极易被病菌侵入,以致酿成大病,不能医。”
安小朵只顾信口胡说,说完再看洛熙,被她忽悠得人都傻掉了,大睁着两眼问:“细菌?那是什么东西?”
安小朵作出被打败的表情。
洛熙说:“好了,你说的那些怪话,我也不懂,我以后,不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