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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他的目光有些飘,忽然抿唇,微微摇头,不再去想。
他终于落笔,将那画像搁置一边,宫人很快将准备好的宣纸摆放在他面前。
“咦!”妃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叹,“织锦这画像并非此景啊。”
只见画中女子嘴角含笑,双臂伏在九州池畔栏杆之上,一派轻松慵懒之状,而这背景却并非百花争艳,而是身前一江碧波春水。
十一凝眉,并不回应。
太子闻声走了几步,仔细看了看画像,微微一笑,道:“十一弟真是厉害,把织锦画得神韵兼备。”
妃嫔们见太子如此说,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画像,美则美矣,也算上品,但较之织锦便就显得逊色了点。妃嫔们念及至此,心中便存了几分不满,忽而一人道:“本宫见织锦眉心并未有一点朱砂,而这画像之上却多了一点红色,本宫看,十一殿下怕有作画不实,偏心偏意之嫌。”
太子听那妃嫔如此说便不禁错愕起来,再次看了看那画像,他刚才看的时候织锦眉间可没什么朱砂啊,怎么现在无缘无故出现了一点朱红?
一人如此说,众人便跟着纷纷起哄。
作画不实倒没什么,在她们心里,偏心偏意才不可容忍!
从十一作画开始,织锦便不由提心吊胆,好在皇后并未有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可事情闹成这样,就算皇后不挑毛病,要不给出一个解释,这些女人们必定是饶不过他的。
她仔细观察皇后表情,见她似乎没有立刻追究的意思,很快走过去。
妃嫔们见她来了,倒也自觉,纷纷让道。
可织锦恐怕是要让她们失望了,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而是看了看那画像,说:“画画最为讲究的是神韵而非形似,所以诸位若是纠结于一点朱砂,或是背景不同的话,那未免是偏狭了点。”
众人闻言,均表现出一脸不屑。织锦笑了笑,不再多说,而是众目睽睽之下用指甲在朱砂台中微微一按,而后仔细在自己眉间点上一点朱砂。
众皆错愕不已,太子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一向胆小的织锦,怎么今日屡出奇言。
十一初时并不觉得有何大碍,在看见织锦伸手点上那点朱红的时候,视线才跟着看过去。
然而便就在这一瞬,他感到自己的心,忽然狠狠动了下。
肌若白雪,嘴角含笑,眉间一点朱砂,芳华流转。
眼前这女子,较之满堂珠翠,说不出的清秀脱俗,俏丽温婉。他方才察觉到,宋织锦竟也当的起“倾城”二字。
有风吹来,柳絮飞扬,天地间似弥漫一股芬芳。
他愣怔片刻,忽然发现自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很快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风微微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感到颈间有些痒便用手勾了下头发,此刻,她微微收敛笑意,不动声色环视众人,说:“诸位娘娘不妨将自己与自己的画像比较一番,若只是一味的描摹,那十一又怎么当得上是太子口中宫中作画第一人呢?”
她们似乎这才想到,十一是太子推荐而来的若是对十一不满,那不就是对太子不满么?太子就是未来的皇上,得罪他可没什么好处。于是众人闻言,皆缄口不语。
皇后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话,此刻不由笑了笑,说:“织锦此言有理,都让那些无能画师们看看,画出来的东西没一个能入眼的。皇儿若是得空,便去画室教教那些画师们,也让他们别总想着阿谀媚上。”
十一闻言,拱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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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午后,宜春苑内。
太子随皇后去了皇后宫中,诸位妃嫔行过礼后便一一告辞离开。
十一遣走宫女,正独自收拾桌案,只有织锦一人还留在此处,迟迟未走。
“今日之事,多谢。”他察觉到她悄悄走到他身旁。
织锦扬眉一笑,也学着他的语气,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砚台已经安置好了,纸张也被叠在一起,他拿了毛笔,便就走开。
这样就完了?织锦连忙跟了上去。
宜春苑,洗砚池。
池边,柳絮飞扬。
他将毛笔洗漱干净,见她仍跟着自己便说道:“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否则映月阁那边便要慌了。”
织锦想了想,笑着说:“我有事情想请教十一。”
她特意用了“请教”两个字,而且主语没有用“姐”或者“姐姐”。语气恭敬异常。
十一却似乎并没注意到她的措辞,默然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她俯下身子,蹲在十一边上,问道:“你说,如果我在被人严加看管的情况下,要躲过宫里面所有人,离开这里的话,我该怎么做?”
十一闻言,不由手心一颤,毛笔滚落手心,“噗通”一声掉进池中。
“喂,掉下去了,赶紧捞啊,你没看见啊?”
该紧张的人倒完全不像她这般失仪。
十一霍然站起,并不理会。
织锦见他如此淡然,连忙拍拍自己身上的灰,也跟着站起来。
对皇室来说一支毛笔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小题大做了些。
“为何要走?”他背负着手背对她忽然问道。
语气自有一番威严。
这孩子是误会了吧,姐姐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
织锦正要解释,却看见十一忽然回头,定定看着她,目光冰冷而坚毅:“你别忘了,父皇早就有意将你许配给太子,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是私自逃出禁中,便是死罪一条,到时候连萧王也脱不了干系。”
十一一脸肃杀,浑身似乎散发着一股凛冽之气。
织锦有些怔,隔了一会儿才试探着拍拍他的后背,软声细语说:“我没打算逃走,我只是问问,只是问问。”她特别强调这句。
十一冷笑一声,说:“你若生不轨之心,自会有人来惩罚你。”
这孩子怎么一根筋啊,织锦彻底无语,自己刚才就不该问他。他要是胡乱说,那她还怎么把公孙伯舆带出去啊。
好话说多了,织锦没心思再跟他扯下去,总不能每次都被十一说得灰头土脸的吧,这要再穿回去了,别人问起遭遇,说出来也不光彩吧。
她瞄了他一眼,冷冷说了句:“承你吉言。”
“你——”
宋织锦总能让他气到极点。
织锦这一说心里是畅快了,可转念又想到这宫里她能信任的高智商动物没几个,算来算去只能找十一想法子。
十一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转身便走。
织锦见状感到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实话跟你说了吧,姐姐不是想自己逃出去,是想救一哥们逃出去。”
十一闻言,看了看她,似乎是有些相信了。冷冷道:“这事你得去找廷尉。”
“可这事儿廷尉也管不着,”织锦卖了个关子,说:“是陛下把他软禁起来的,现在这个人就在宜春苑里面。”
“你去过那里了?”十一紧张起来。
看这模样,大概有戏。
织锦揣摩了会儿,说:“去过了。”
“见过他了?”十一接着问道。
织锦皱了下眉,实话实说:“见过了。”
十一冷哼一声,说:“这个忙,我帮不上。”
织锦眯了下眼睛,心里犯嘀咕,这是帮不上的模样么?这分明是不想帮!
“你跟这哥们是有仇呢吧?”织锦问道。
十一避过她的目光,冷声说:“欺世盗名之徒,本殿下最不屑的便是此等人。”
“真是这样?”
“信不信随你。”十一说完,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