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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尘的马车缓缓的驶离了凌府,渐渐地,驶入了喧嚣繁华的街道。
她没有直接去凌昀哲那里。毕竟,他还是姓凌,她刚刚下堂,就和前夫的弟弟纠缠不清,终归名声不好。
她想去找伊品,可是,车子经过杂货铺门前时,她却怯懦了。舅舅似乎还没有原谅自己。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想让马车停下的命令,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沈府早已经被封,昔日门庭若市,今朝却只剩下一片萧瑟冷清。
她自是回不去。
沈若尘的车马在街上转着转着,她不知怎么,就悲从中来。
果然,她还是尘世间的浮萍,无所凭,无所仗,无所依,无所倚。
车子来到了海味楼门口。那曾经光鲜亮丽的金字招牌如今已落满了灰尘,门上贴着封条,曾经的雕梁画栋也显得破败不堪。
这有一部分是她的杰作。
她让驭夫停下,自己出神的望着那座荒芜的酒楼。
她对沈家所做的一切,真的错了吗?
她只是希望父母不用寄人篱下,可以挺直腰板的面对族中的兄弟姐妹们。
她只是想要拿回属于他们房的这一份而已。
她真的,迷惘了。
正在这时,她身旁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苍天无眼啊!”
沈若尘转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抱着一把古琴,倚坐在墙角。
“老丈,缘何发此感慨?”在他身侧的一个卖馄饨得小贩好奇地问道。
“如沈家这样仁德的商人,都给抓入大狱,这世道,哪有青天白日啊?”老人叹息着,摇头说道。
“老丈,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卖馄饨的把新做好的馄饨盛了一碗递给他,劝诫道,“你不知道这事正在风口浪尖上吗?这些有钱的大户人家,通常是说一套做一套,想的却是另外一套。”
“别的管他作甚,”老人喝了一口热汤,张口便反驳道,“我只知道,一个能建粥棚,施米粮的家族,绝不应该全是利欲熏心的混人!”
接下来他们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沈若尘没有再听下去。
她轻轻叼住自己的唇瓣,转了转慧黠的眼珠。
樱儿知道她又在思考,本想宽慰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她同时按住了想开口的玉儿,示意她不要出声。
茅塞顿开下,沈若尘站在马车上,对那老人盈盈一福,问道:“老丈,可否借琴一用?”
那老人见她眉目清澈温婉,举止从容不迫,又身着锦绣裳服,一看便知是个富家小姐,不禁愣了愣。
低下头,他抚了几下琴弦,似有些不舍的说道:“小姐一看便是懂琴之人,这本是祖传之物,现跟着老头子也是暴殄了天物,不若小姐给一百两银子,就卖给小姐吧。”
这人倒是实在。
沈若尘没有犹豫,从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淡淡说道:“可。”
樱儿拿过银票,跳下马车,接过古琴,又回到了沈若尘身边。
没有理会拿着银票欣喜若狂的老人,和他旁边目瞪口呆的卖馄饨小贩,沈若尘令马车向另一条华丽的街巷驶去。
沈若尘静静的看着那琴,柔柔的抚过琴身。那老人倒并没有漫天要价,这确实是把上好的古琴。琴身本就是上好的杉木,木质轻柔,纹理细密,又经过多年的传承,木性尽去,声音更加的劲挺。轻轻拨动琴弦,那音色透润静匀,真有几分在空旷的山谷里长歌当哭之感,空灵且飘逸。
她越看越喜,稳了稳心神,她敛下眉眼,弹了起来。
这曲子,与以往弹得有些不同。
以往虽然也是为了纾解愁苦,也比普通妇人多了几分气势,却总还是带着些深闺中的娟秀之气。今日这曲子,直是让人觉得云山雾绕,彩彻区明,此处风景正好。那是一种宛如翱翔的飞鹰般,在天空自由驰骋的豪气;那是瀑布直落三千丈,磅礴的震耳欲聋的霸气。
不知不觉中,驭夫觉得,周围的街道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马车经过的这条路本就贵人繁多,懂音律的更是不在少数。很多车架纷纷停下,张望着沈若尘的马车,想知道这充满气势的乐曲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沈若尘浑然不觉,酝酿足了感情,她口一张,竟是唱了起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她刚一开口,一众心存好奇的权贵或是文人便是一惊。这如此气势宏伟的乐曲,竟是出自妇人之手?
她的声音清润,像是在娓娓的诉说着什么,可这歌词,又带着些许悲戚。这温远县的迁客骚人不少,听了这歌,不免联想起自己的身世,竟呜咽着哭泣了起来。
“好一句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我辗转半生,依然是只得两袖清风,一壶浊酒相伴。”酒肆中,一个文弱的书生泪眼婆娑的感叹道。
“来,与君一醉。便如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坐在他对面的,脸上已有几分颓败之气的男人举杯说道。
“噫!这妇人难道是思念情郎?怎的担忧起无可依托之乔木?”有些闲人听到这曲子,不由和周围人讨论起来。
“不然,若是表相思之意,怎的丝毫不见曲调中有小女儿之态?”另一些人不敢苟同。
樱儿和玉儿不识字,听不太懂那唱词,只是从周围人的反应中,觉得这曲子的效果很轰动。
一曲终了,沈若尘伸手抚在仍颤动的琴弦上,平复了一下心绪。
“小姐这曲,竟是闻所未闻。”樱儿瞪大着眼睛,一脸艳羡的感叹道。她也曾听过不少经典的,闺阁女子哼唱的小曲,却从没有听过这唱词。
沈若尘没有回答。
她这是截取了几句曹操的《短歌行》,若非她自幼喜欢看些诗书礼易,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又怎会知道这一代枭雄的所要表达的心迹呢?
渐渐的,她的马车四周,已是围满了马车。
所有人都渴望着佳人能露一露真容。
这时,一辆装饰富丽的马车从远处驶来。经过那层层叠叠的马车外围时,它没有减速!
临近了,众人才看清,那车架的马头上配着一块金镶玉。这是皇室才有的特权!
匆忙间,马车纷纷向后退去,为那架华贵的马车让出了一条路。
“姑娘,我家公子请姑娘入驿馆一叙。”那驾车的倒是个斯文的,来到沈若尘车架前,极有礼的说了一句。
沈若尘在车中微微一笑,应道:“怎敢不从?”
她故意让马车驶过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一定要引起四皇子的注意。
如此,沈家或许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