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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跪在公堂中央,脊背挺得笔直。
一身官袍的范知府正了正自己的乌纱,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拍惊堂木:“升堂!”
围观着的百姓嗡嗡的议论声当下一停。
“堂下所跪者何人?有何冤可诉?”范知府虽然不知道沈家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所有事都处理的一干二净,所以他完全是有恃无恐。
“草民沈鸿涛。”“草民沈瀚海。”“草民沈浩波。”三位沈家老爷依次俯下身,自报姓名。
“欲为杜月如申冤,沈家一案,实与她毫无干系。”他们众口一词,语气坚定有力。
像是往湖面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且不说杜月如有没有买凶杀人,单凭她把沈家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尽数抖落出来,沈家也必是不能容下她的。怎么想,沈家人也应该是巴不得她早些死好泄恨啊,怎么会转过头来,要为她喊冤翻案呢?
众人迷惑不解。
范知府不紧不忙的挑了挑眉,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沈家便是要为杜月如喊冤,也该让真正的当家人出面。否则,本官怎会知晓,这不仅仅是三位沈老爷自己的意思呢?”
他开口便是讽刺沈家真正的主人是沈若尘,丝毫不给沈家的这几位老爷面子。虽然不知道沈家是拿到了什么确实证据还是在虚晃一枪,总之,还是把所有变故扼杀在摇篮里最保险。
大老爷刚要开口辩驳,外面便传来了一声清朗的浅笑:“呵,沈大老爷,尚某这才离开几日,你这家主的位置,便被人夺了?”
这声音甚有穿透力,语调明快又带着由里到外的傲慢,众人忍不住齐齐好奇的转头看去。
来人一袭青色长袍,包裹着他颀长的身形,走起路来玉树临风。他线条分明的脸上,长着一双格外妩媚的眼睛,明眸顾盼间,遍地生辉。
他大摇大摆的走入公堂,两侧的衙役知道他的底细,哪里还敢拦他,只能任由他登堂入室了。
“见过范大人。”青衫男子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也不下跪,只拱着手算行了礼。
范知府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脸色有些发青。他心知肚明,这男人熟识很多皇城官员,靠山很强大,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地方芝麻官,是根本惹不起的。所以纵使这人有多么不守礼数,他也只能咬牙忍下。
“尚班主。”范知府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道,“公堂之上,百姓众目睽睽之下,还望自重。”
这是满含威胁的警告。
谁知尚偌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径自从袖中掏出几张写满字的纸,郑重的交到大老爷手中,刻意扬声说道:“沈大老爷,如今沈家的酒楼已运作起来,你欠我的债亦已还清。这房契、店契还有田契,你还是妥善的收好,以免他人日后连沈家谁是家主,都不晓得。”
他这话一出口,范知府的脸色便是一沉。
外面的百姓不由的暗暗犯起了嘀咕:这房契、店契和田契是掌握着大户人家命脉的东西,如今在大老爷手里,究竟谁是一家之主,不言自明了。那么上次范知府所说的,沈家若尘小姐才是家主的说法,真的可信吗?
便是大老爷他们,也有几分吃惊。说实话,他们也没有想到,一向心思缜密的尘儿,会把这苦心经营的一切,拱手相送。
这一次为了救沈家,沈若尘交出了手中全部的筹码。虽然她又像当年一样,成为了沈家毫无倚仗的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心里有任何不踏实。
反正,凌靖熙会尽全力的养活她、照顾她、爱护她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然如此放心大胆的依靠这个男人。不用终日提心吊胆的为生计发愁,也不需挖空心思的与人斗智斗勇,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一种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范知府见尚偌丝毫不买他的帐,双眸一阴,厉声喝道:“尚班主,公堂之上不可儿戏。若有心看本官如何断案,烦请移步到堂外。”
尚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拱手回道:“范大人,尚某为本案人证,理当站在这里候审,并无什么不妥。”
范知府一噎,知道今日是骑虎难下,想找借口不审此案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命道:“带人犯。”
几个官差押着手脚都绑着镣铐的月如走了上来,将她扔到了公堂上。
她和前几日没有什么明显区别,仍是一副孱弱的可怜相。
“杜月如,沈家有心为你申冤,本府问你,你可觉得冤枉?”范知府故意绕开了沈家人的陈辞,先向月如询问意见。
月如瞟了大老爷他们一眼,突然冷笑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谁用他们假好心?我恨沈家,人也都是我杀的,没有什么冤屈。”
范知府点了点头,转过脸,对着沈家几位老爷问道:“沈老爷,人犯说她并无冤屈,刑部的批文已下,此时翻案非同小可。你们若没有确实的证据,本府可要治你们一个藐视公堂之罪。你们,确定要为她申冤吗?”
大老爷没有犹豫,拱手答道:“大人,我们已找到几个证人,可证明月如无罪,请大人准许他们上堂作供。”
范知府和月如交换了一下眼色,眸光复杂的抿了抿唇,略一沉吟,蹙着眉头允道:“传。”
一个身穿布衣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清水,缓步走了上来。
范知府一看清她的脸,心下便是一惊。
是月如的小丫鬟,靳宁!
属下不是已经向他禀报过,她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靳宁看着范知府的表情,不动声色的走上公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脚下一滑,竟将整盆水扣在了月如身上。
“你做什么?”一旁的衙差想要伸手按住靳宁,眼睛瞟到月如时,却是一僵。
脸上厚厚的白粉全部顺水流下,那粉嫩的面容丝毫看不出憔悴,至于慌张中露出的那一截手臂,更是白皙如玉,哪里还有半点儿伤痕?
怎么回事?月如不是常遭沈家大夫人和大少奶奶的虐打吗?怎么才几日工夫,那些清晰可见的累累伤疤,全都消失了?
围观的百姓,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