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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月老庙前的钟声响彻整条长街,妙弋缓步下轿,抬头望着眼前还算雄伟的建筑,心中一不由感慨,离第一次来这里竟已近大半年时间,只是当时是为查案,并未好好看清。
新儿与妙弋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大殿走去,面前是阔达百丈的平台广场,以白石砌成,左右各立了一幢高逾两丈的钟楼,四周皆是结香,虽不是花季,却也生长的极好,结香系有签文折的红色同心结,到不失为一道风景。
“小姐说的到不错,白日里却无多少人,但也没有晚间热闹啊!”
“心诚则好。”
苍松翠柏,点缀岩层,妙弋跪于那蒲团之上,月白色起暗云的清淡素衣随意垂着,将身形束的极好。
虔诚祈求,直到那竹签落地,素手拾起,妙弋这才缓缓起身。
解签的师傅虽年纪稍长,却也不是之前那位,赫连哲说过,之前那位师傅去世了。
想到这名字,妙弋亦微愣,有多久没见他了,自阴阳家一别之后,便没有了他的消息了吧!他心志如此之大,愿一切皆安即好。
将那竹签递给那师傅,却只见那老者看了签,随即却也抬眸打量了妙弋一眼,沉声道:“姑娘是为自己求签吗?”
妙弋微微蹙眉,虽不知这老者为何这样问,却也淡淡点头。
老者不再说话,却也拿出一张红绸,拿起一旁的狼毫便也落笔。
妙弋打量四周,却也有些试探道:“敢问师傅,之前那位老师傅可还好?”
她不是不信赫连哲的话,却还是想亲耳听到,那老师傅一眼便知道了她的身份,而自己亦有缘遇到,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去世。
那人听到此言亦明显一愣,并未抬头。“红尘过客,去留何咎?姑娘,你的签文好了。”
虽有些疑惑,却也知道他不想多言,打开那红色的字条,待看清上面的字时,却也低喃念出。
“沉酣一梦终须醒,魂源异世却殇情,销魂蚀骨身化镜,坠魔噬心甘随影……”妙弋呢喃着。“师傅,这签文到底是何意?”
“一切皆是命数,姑娘只记得凡事莫强求,莫执着。”
“莫强求,莫执着……”即凡事是命数,若想强求亦是强求不来的,委身跪于蒲团之上,提笔便也落下了两个名字,吹干墨迹,这才将红绸折成同心结。
将红绸系在结香花之上,打了两个相同方向的结,妙弋却也看的有些出神,不知道为何想来这里,更不知道为何会做这样的事,只是心中的一份期盼罢!
“小姐,这个是替都督求的吗?”
妙弋浅笑,却也不答话。“回罢!”
举步下山,未至山门,她无意抬头时在来往的香客中看到一个人,一袭金纹黑衫是不同于郢雾的做工,匀称而修长的身形如剑,然而剑入匣中,锋芒平敛。
金色月牙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可那熟悉的眼眸,又怎瞒的了任何人?
妙弋不由停下了步子,驻足在了原处,似乎有感觉般,赫连哲的视线从未至她身上移开,似乎此次见面并非巧合。
没有避开那双熟悉的眼睛,隔着人来人往,青烟缭绕,他举步往走近,穿过了人群纷攘,几乎是瞬时便到了妙弋面前。
两人就这般对立浅望着,谁都没有打破这寂静,竟是他,他也来了郢雾吗?
“还好吗?”赫连哲率先打破平静,她的面色不错,看来君挽琰对她是不错的,将她保护的如此之好,即便是自己,都难有她一分消息。
新儿蹙眉望着眼前的人,看那人衣着,呆愣了半分,久久才道:“这是……擎苍王?”
她虽没见过,却也听闻擎苍王都是以黄金面具视人,而他的穿着华丽,却也不似郢雾的样式。
赫连哲没有多言,到是妙弋眸中闪过一分错愕,对着那熟悉未变的眸,竟在里面找不到半分涟漪,看来新儿说的,是对的了。
无奈浅笑,也是,赫连哲有志有能,又岂甘愿位于赫连邑之下。“恭喜,终于如愿。”
“何为如愿?”赫连哲面色不变,负手立于弋曼身前,如墨的瞳孔只平静的望着她。
他的神色有几分难辨,是连弋曼都看清的复杂。“得到自己想要的,便是如愿。”
“你希望我如愿?”
微微蹙眉,妙弋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人,他今日有些奇怪。
赫连哲倒不说话,深黑色的眸子望着弋曼身后的庙宇,语气不辨。“你今日来这里,是为他?”
“是。”弋曼知道他说的什么。
“你已下定决心了吗?嫁给…君挽琰……”她竟为他来这月老庙,甚至求了签文。
清冷的神色这一刻紧紧落在那深黑的眼眸,妙弋平淡开口。“嫁给他,又如何?”
对上她的眸,赫连哲亦不由一愣,她曾说过,她的容颜便是因这婚事毁的,那说明她是不愿的,可现在她的眼神却不若之前的平淡,她眼中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杂质,没有利用,没有攀附,有的,只是满足,为何……
心有些紧,却也淡淡的开口。“我想知道,是否是你的本意,若不是,我愿意……”
“是我的本意。”对着赫连哲,弋曼向前走了几步,对上那复杂的神情,嘴角却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或许这样就挺好的吧!不管之前如何,在郢雾的那段时间,我并未从你眼中看到过任何复杂,我们还是朋友。”
袖间的手微僵,随即缓缓握紧,冷峻的容颜没有任何神色,声音却沉半分。“你还是以为,我之前在利用你吗……”
“不管有没有,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也如愿,这便是值得的,我虽不能完全站在你的立场,但也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和不得不,若你愿意,我还只是你之前认识的我,而你在我心中,也依旧如初。”
“可如果回不到以前了呢?”
“不管怎样,弋曼初心不改。”弋曼抬眸望天。“这天已近黄昏,弋曼该回去了,今日是乞巧节,虽不知你方不方便,但人多眼杂,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弋曼朝赫连哲微微点头,便也抬步朝一朝走去。
“你便这么在意他吗?若有一日我杀了他呢?”
弋曼驻步,浅浅回眸,眸中已染上少有的凌厉,她望着他,似没确定他说的什么。
赫连哲失笑,竟是这样的神色,可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若有一日,我杀了他,你会怎样?”
“你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
“你便这般信他。”墨色荡漾,那泓澄净如同最黑的夜。
“是。”她信他。
“那我呢?若他杀我,你当如何?”
“不会。”
“可若真有一日分了生死。”赫连哲扔不可放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若他死,我会杀了你,随他,若你,我拼死护着。”她没看玩笑,她虽将他当挚友,可飏,却是无可代替的人,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你便,这样在意他?”
“是。”
她的眼睛倒映在赫连哲的眸底,幽静澄澈,冷静到绝美,他从这几乎令人发狂的冷静中看到了一切。
隔了片刻,赫连哲突然轻声笑起来,神情间却是万分落寞。他终于挪开了目光,望向眼前一方空处。
“若有一日,你们只能活一人呢?你也,甘为他去死吗?”赫连哲停顿了半分,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人,黑眸如一汪晦暗的深潭,里面暗潮汹涌。
“我只要他好好的。”弋曼抬眸,清明的神色没有半分迟疑,望着眼前的人,半响才淡淡道:“他不会威胁到你,更不会伤害我,或许,我不知道他在你眼中是怎样的人,只知道他是我唯一深爱之人,弋曼这一生,只爱他,嫁他,即便无儿无女,无情无欲,终,无悔。”
无儿无女…无情无欲…终…无悔……
错愕望着眼前的人,这样的尔倚蔓,他是第一次看到,她眼中的坚定那般明显,他似乎,越来越看不清她了。
“或许他不会威胁到我,但我不会放任你不管,不管你愿不愿,即便恨我,我也不得不如此做。”赫连哲说完,拂袖便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