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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他独自前来时,大都老和村民们都很诧异,而当他在楼上将事情始末对大都老和几位长老说出后,大都老爆发的怒气让他震惊不已。
只见他猛地站起,不容劝说地来到新娘房前。“腾”地一声踢开了门。
屋里的新娘已经装扮完毕,一袭婚衣、一顶盖头将她的面目遮掩,但由她突然从凳子上跳起及她身边呆若木鸡的大妗姐,可以看出这一脚几乎把她们吓死。
而紧跟在大都老身后的冯君石,一看到身着喜服的新娘高挑的身形,当即心头大惊。碧箩没有那么高,他担心董浩和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掀开帕子!”大都老站在门口冷冷地说。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都没有反应。
“我说掀开那该死的帕子!”大都老的吼声足以震撼天上的神仙。
大妗姐一惊,赶忙抓起盖头一角,猛地拉下。
冯君石楞住,是碧箩。“长高”了的碧箩!此刻她美丽的小脸上,惊怵的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在父亲和冯君石脸上转。
大都老忽然走过去,一把将她身上那件显得过大的喜袍扯下,露出她里面穿着的白色细麻上衣和淡紫色长裙,可大家注意到的,是她脚上那双碍眼的高底鞋。
“死丫头,我说你怎么一夜之间长高了,你好大的胆!”大都老猛捶墙板,那巨大的“咚咚”声将院里好多的人都引到了楼下,碧箩脸上淡淡的胭脂地无法遮盖她的苍白,她在哆嗦着。
“大都老请冷静。”冯君石想劝他离开房间,但被他推开。
他继续瞪着女儿发泄满腹怒气。“你们姊妹俩到底在做什么?”
“我……是姊姊……”碧箩既惊恐又羞愧地低下头,受尽宠爱的她,何曾受过爹爹这样严厉的责骂,而且还是当着大家、当着她心上人的面!
大都老的呼吸又急又重,不太健康的肤色因怒气而涨得通红。木板墙在他的拳头下颤抖,他的声音近乎声嘶力竭。“你姊姊呢?那个该死的丫头在哪里?”
“我不,我……”
“说!”
“我不知道,姊姊早就离开了。”碧箩终于哭喊出来,踢掉脚上的高底鞋,光着脚板冲出房门,往楼下跑去。
“站住!”大都老厉喝,却因体力不支而瘫靠在墙上。
他弟弟冼琥伢立刻与冯君石一起将他扶到堂内坐下。等喘气声逐渐平稳后,他内疚地看着冯君石说:“都是我的错,我们让你和令尊蒙羞了。冼氏从不做毁信之事,如果你还要她,我会把百合找回来交给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她。”冯君石保证道:“而且我会去找她。”
“好吧,你去找她,找到后狠狠揍她,揍得她求饶!”他生气地说,又安慰似地补充道:“她有功夫,你可能打不过她,不过这次,她不敢还手。我让她哥哥帮你找,崇梃马上就到,他会知道百合在哪里。”
冼琥伢也对冯君石说:“你去吧,这里我会照顾。”
他请各位长老将今天剩余的活动继续办成祭祀庆典后,便带着阿宏先去寻找碧箩,可是问了许多村民都不知道,正在犹豫间,董浩来了。
第7章(1)
“大人,百合酋长去了军墟。”董浩告诉他。
军墟?想到那座藏于崇山峻岭中的孤堡,冯君石困惑地问:“你确定?”
“确定。”
“那好,我俩兵分两路,你去找碧箩,我去找百合。”
“不行,山路多风险,我是大人的护卫,怎能离开你?”
“我带阿宏同行没问题,府衙已交给蓝谷和孟大山照顾,你得替我去找碧箩,别人去找不放心。”冯君石坚持道:“碧箩个性倔强又莽撞,今天被大都老当众责骂一定会很羞愧伤心,我要你去保护她,别让她做傻事。百合对她妹妹感情笃深,我不能让她出事,只有你能保证她的平安。”
“那个小毛丫头会出什么事?”董浩反驳着,口气也不怎么坚决。
冯君石觑了他一眼。“连她的脾气都不知,还说了解她?”
“可是,我要是去照顾她,大人这里怎么办?”这个难题可难住了他。
“我怎么说也是太守,况且感谢百合,现在族人们大都认识我,阿宏又是本地人,我们不会有事,你放心啦。”冯君石安慰他。
知道他必须服从,董浩只好看看天边的落日,坚持要他明天再走。对此,他同意了,他不笨,不会拿生命去夜晚的森林里冒险。
当晚回到太守府,他看到爹爹和管家邓叔等都回罗洲去了,愧疚中有丝轻松,他真不希望此刻面对任何安慰或同情。
翌日清晨,他们分头上路,冯君石与阿宏沿北面大山而去。
矮小结实的阿宏自幼失去家人,由族人养大,十几岁起就到太守府当差,因此并不清楚百合后来带人修筑的石墙和军墟等地。而冯君石在进入青松岭后,也迷了路,幸好他带着自己绘制的地图,才能在走走停停中找到了军墟。
当高耸的石墙出现在眼前时,已过晌午。
看到他,墙头上的守卫立刻放下梯子让他们上去,等进了石墙,他才得知百合凌晨就离开了。他询问她去了哪里,可守卫并不清楚,说要等君长回来才知道。
百越族文系众多,除联盟大都老外,各文系有自己的酋长,每个部落有君长,村有村老,峒有峒老,单一部群还有甲长。
为了打听百合的行踪,他接受邀请,进石堡吃饭喝水,等待君长。此刻石堡内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都知道他要与酋长成亲的事,因此对他十分恭敬,不过因为消息闭塞,他们并不清楚婚礼本该在今天举行。
天渐渐黑了,外出干活的人们络绎返回,女人们点燃篝火,架锅做饭,男人们整理农具,孩子们在一边玩耍,冯君石很欣赏他们怡然自得的生活方式。
当赤着双足,袒露的上身纹着兽头的君长回来时,女人们已经做好了晚饭。快人快语的君长邀请冯君石和阿宏与大家一起痛饮豪吃,并在得知他打听的事时,爽快地说:“百合酋长去了九重天,大人最好不要到那里去。”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心里回想着地图上关于九重天的标志。
“因为路不好走,而且百合酋长去那里的时候,从来不希望被人打扰。”
可我不是一般人啊,我是她的夫君。他在心里说。
当夜,他与阿宏睡在君长的石屋内,君长和他的家人则睡在屋后的树屋梩。
第二天日出时,带着族人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冯君石和阿宏告别离去。
虽然冯君石什么都没说,但君长知道他会去九重天,因此站在墙头叮咛道:“大人切记,前往九重天最要担心下雨,小雨进洞,大雨上树。”
“‘小雨进洞,大雨上树’,那是什么意思?”告别君长后,他问阿宏。
阿宏解释道:“九重天是峡谷,一下雨就变成海。遇到小雨可进山洞避雨,雨大时山洞里会出现洪水激流,非常危险,所以大雨时要上树避难。”
“照这么说,九重天是个险地?”他若有所思地问。
“是,一般人很少到那里去。”
“你去过吗?”
“去过。”不善言词的阿宏以坚定的目光告诉他,他可以带他去。
***
夜色褪去,东方发自。九重天绝壁上,百合矫健的身影正合着剑光,如翻飞的灵燕般腾跃。峰峦沉浸在茫茫云海中,从灰蒙蒙一片到五色尽染,再到金鳞闪耀,终于,一轮红日出现。一时间霞光万道,天地辉煌,其磅礴之势与剑气柑合,形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光柱,划过寂静的长空。
当剑光敛去,她缓缓收功,归剑入鞘。
晨风吹拂着她的衣裙,霞光照耀着她的脸庞,她凝望夺目的朝阳,一动也不动地屹立在悬崖上,直到眼睛酸涩发烫,才转身跃下绝壁。
内心的焦虑和愧疚让她渴望化做一块石头,永远留在这里,可她不能,她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她不能再迟疑,她必须尽快回家,找回妹妹,找到冯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