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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不是说瑞蓝、玺蓝对她不好,他们姐弟感情很深,但终被依赖跟被照顾本质上是不同的,夏蓝需要被依赖,但她也应该被照顾,能够欣赏她,了解她,支撑她……而不是每当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得一肩扛,还得告诉身边的人,没问题,我可以,放心吧——她从来不说累,不是她不累,而是她不知道该跟谁说,她这辈子,没被任何人宠过。”
高学文闻言,心疼极了,开始锲而不舍追求她,终于慢慢打动她,小朋友也喜欢他,这样过了一年多,男人想,应该可以再跟她提一次。
趁着在美国参展,他找时间去买了婚戒,打算回台湾就要跟她求婚,可没想到在前往机场途中,司机贪快闯了红灯,等他发现已经天旋地转,车子被撞出老远,他不禁模模糊糊想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遗憾了,他跟那个喜欢了十几年的女人,始终错过,还有母亲,他没跟她说谢谢,也没跟她说对不起,如果人生能重来,他会早点醒悟,不会让她们那样伤心。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警察跟救护车的声音,他心想,太好了,终于得救了,终于得救了——只是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听到的竟是德文。
他人在美国,怎么会听到的都是德文?
费力睁开眼睛,他很快认出护士,二十九岁那年的冬天,他在德国撞破头入院,那是他的责任护士。
他第一个想法是,太巧了,她现在到美国工作?
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事情诡异的地方,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脚,而且还有知觉。
米色的墙壁上挂着莫奈的睡莲,淡褐色的绒布长沙发,西边跟南边各有一扇窗子,西窗看过去是大树,南窗外则是草坪——这是他在德国的病房,他住了三个多月,不会认错的,手上的塑胶环,写的也是德文,医生进来了,嘿的一声,“你今天睡真久啊。”
男人抬起自己的手臂,满是针孔……这是他二十几岁时的手,他已经戒毒很久了,这些痕迹不该这样明显。
他心里有个想法逐渐成形,但由于太不可思议,不敢细想,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还是太渴望了,所以作了这样的梦?
仿佛要冲击他的心脏似的,母亲跟李夏蓝在下一秒进入病房,两个人都很年轻,母亲没有白头发,夏蓝还留着学生头。
母亲冲上来一把抱住他,有感觉,有温度,眼泪滴在他手上,有点热……这一切都在告诉他,“现在”是真的正在发生,的的确确是他二十九岁的冬天,不是作梦,也不是幻想,他太惊愕于自己的奇幻遭遇,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呵呵傻笑,来掩饰自己的开心。
母亲搂着他,眼泪一大串一大串往下掉,而李夏蓝皱着眉……他已经好多年没看过她这个样子了。
在那个当下,他内心充满感激。
他得到了一个最特别的礼物,那是上天给他最大的厚爱,他的人生倒回到二十九岁,重新再来。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不用错过她,也不用再浪费十年,他们的人生还没有太多重担,他可以现在就修正自己,把握住那些让他悔恨没抓住的人,这样的幸运,是无价之宝,在静下心来后,他已经慢慢梳理出自己的下一步。
首先,他得先恢复身体。
第一次住院,他百般不合作,但此刻,医生是唯一准则,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日饮食也按照营养师的指示,他希望快点恢复,而他的合作,让母亲很开心,也让夏蓝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二月底,她们两人回国,六月初医生宣布他能出院,第一件事情就是搬到饭店,跟以往那些猪朋狗友断掉联络。
他有钱,饭店很乐于按照营养师的菜单给他送一日三餐,医生评估过后,他开始在健身教练的指导下做练习,努力恢复健康,努力长肉,还有,他去领养了一只腊肠狗,取名毛毛,夏蓝爱狗,毛毛会让她很开心的。
这样过了五个月,他觉得自己可以回来了。
他已经浪费了一个二十年,他不想再多浪费一天,但他也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跟李夏蓝的交集十分微薄,突然接近,只会让她觉得奇怪而不自在,他想了又想,决定就当自己记忆错乱了。
当时他在德国发现自己人生重来时,由于一时无法反应,加上太开心,只会呵呵笑,他亲耳听到医生跟母亲说,别刺激他。
对的,“别刺激他”。
他大病初愈,不能受到刺激,所以当他认定两人是交往结婚,两人就是交往结婚,当他宣示要挽回妻心,他的示好就成了名正言顺,他可以大大方方接近她,又不会让她觉得奇当然,除了在人生中挽回她之外,还有他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以前他让她伤心又担心,这次有幸重来,他会好好把握,亲子关系,夏蓝的心,还有家族企业,这次他会全部握在手里,一个也不会放弃。
第4章(1)
再次站在高氏大楼的面前,高学文真是恍如隔世。
其实他跟父亲一直有距离,从小见他一个两个三个女人带回家,即便当时还小,但他已经知道这样不对,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看母亲暗自哭泣,后来,母亲不哭了,他以为母亲好了,长大以后才知道,有种情绪叫做死心。
家里从第一个“阿姨”进来开始,没有过一天安宁,阿姨越来越多,他的异母手足也越来越多,那些女人表面上对他母亲恭敬,对他慈爱,其实都不怀好心,爷爷奶奶不在,讲话必定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这些,都是高大丰的风流帐。
他跟父亲不亲,即便后来父子联手打遍整个电子产业,还是有距离,他们是有隔阂的父子,也是完美的事业拍档。
诚实来说,高学文没有特别的想见高大丰,但母亲说,父亲想见见他。
所以他来了,为了他的母亲。
母亲这生看似幸运,但其实很贫瘠,丈夫不是她的,儿子也不是她的……但现在他回来当他在生意上展现过人的长才之后,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才终于从“嫁给我是你运气好”变成“辛苦你了”。
他在十几岁时,以为母亲不哭是因为死心,可是当他看到父亲说出“辛苦你了”,母亲那瞬间泛泪的眼,他才明白,不哭是认命,认命不等于死心,即便被伤害成这样,她还是爱着自己的丈夫。
“他说就只是吃顿饭,可是,你如果不愿意,我就跟他说等过年。”
“没关系,你跟他说,明天中午我去公司找他。”简单十七个字,高江月华眼眶又泛泪了。
男人看看手表,十一点五十,现在进去差不多。
他在这之前没进过公司,一楼的柜台不认得他,所幸高大丰的特助已经先行交代,他很顺利的进入电梯。
电梯一开,他很自然的往左走,可没想到秘书课的人员大概看他面生,穿的又不是正式西装,最靠外边的年轻女孩急忙过来挡住他,“先生,不好意思,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高大丰先生。”说完,不忘一笑。
那女孩瞬间被他笑得有点脸红……唉,哪来的花美男,他们这层都是超高阶主管,全部都是年过半百的花白男,突然来个这么养眼的还……慢着,冷静,“不好意思,跟执行长见面要预约。”
“我已经预约了,或者你要再确定一下?”
身为秘书课人员,她当然知道大老板今天要见自己的儿子,可是根据齐特助给的讯息,高公子是个黄毛摇滚人,外貌古怪,言行偏差——虽然是这样,但要她们记得以礼相待。
可是眼前这个人,黑发,气质佳,简单的白色毛料外套展现了身高优势,笑容爽朗,配上好看的眼睛跟笔挺的鼻梁,这根本就是时尚杂志上的男模,哪像齐特助说得那样糟。
“您是……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