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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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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落眼神疑惑地打量着他,锐利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审视过去,似乎觉得他说得是实话,“那他有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战事告捷的时候。”

“那我何时可以北上去找他?”

“待你身子养好的时候。”

白芷落抿了下唇瓣,公孙焱倾适时地喂了她一口温水,将她双唇干裂的地方润湿。

接生婆将孩子稳稳放到了男子怀中,公孙焱倾打量着那小东西的五官,心口忽地有些发酸。

他哪里不爱孩子?

一直以来,他都用冷漠和心狠将自己与温柔和慈爱相隔开。

他逼着自己狠戾,逼着自己杀伐果断,从不手下留情。可他却深知,在那颗被冰封的心中,藏了多少滚烫的情怀。

可是,说不得。

无法说出口。

没有人可去诉说心愁,那一段段心酸的东西,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他想,若不是遇到了这个女子,他可能一辈子都会那么活下去,留给所有人一个冷血冷情的印象,被记在历史的一页上,流传下去。

几百几千年之后,若是有人无意中翻开到那一页,会看到一个如此凶残的男子成为了一国之君。他的骂名似乎都已经注定,杀了亍熹娘娘这个慈爱的养母,夺了自己弟弟的太子之位,踩着无数冰冷的尸首和粘稠的鲜血坐了龙椅,不为国家考虑忽略储君,亲手送自己的皇弟上了疆场最终战死沙场,这一系列不堪,似乎说得并不那么真实,却不会被人细究。

有人说,历史的记录都是真实的。

而我却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能为虚。

你没有存在在那个阶段,并没有办法亲身体验当事人的环境,也许,那个暴戾狠毒的君主只是傀儡,他被背后的那个幕后黑手逼迫着做了一个暴君,却无辜地背负了一身的骂名,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永生永世的不堪。也许,那个花心乱意的女子只是被人逼迫入了青楼,她也曾为某个心上人守身如玉,她也曾爱怜某段凄苦的爱情。

也许,有太多的也许不被人看到那光鲜背后的阴影,那些苟且活着的人并不一定都是一辈子碌碌无为,他们可能也在年少轻狂之时有着万千抱负,或驰骋疆场报效国家,或立于商海运筹帷幄,他们可能也真的为自己的抱负去拼搏过,去努力过,只是后来,可能因为种种的原因而不得不放弃,从此便活得同行尸走肉。

但,你不能否认他们曾经激昂过的岁月。

那些乘风破浪的人,不是不愿归于平静,而是更享受拼命的日子。

那是有血性的男儿必不可少的心境。

白芷落宛然一笑,她懂眼前这个男子。

他的隐忍和包容,远不是他表面上看去的这种样子。

公孙焱倾将孩子轻轻放到白芷落身旁,她侧目,看到了孩子微微颤动的睫毛,奶奶的香味从他的脸上散发出,掩盖住了些些的血腥气息。

孩子睁了睁眼,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女子,似乎是天性使然般,认得出这是自己的母亲。

“啊,啊。”

孩子挥舞着小手,哇哇地叫着,不吵也不闹,模样乖巧。

公孙焱倾低眸看着这一幕。

女子笑得温婉,举手投足之间,全部是温柔,一颦一笑之中,都是初为人母的爱怜神情,她一弯唇,笑得潋滟,恍惚间,他觉得她似乎是个仙子。孝子粉粉嫩嫩的脸颊上有着些许的褶皱,但丝毫不影响他可爱的样子。

母子平安,他放了心。

公孙焱倾想到了卓城的话,心里沉了沉,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实话,而不是隐瞒着。

况且,这种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只要战事结束,公孙玉翎的死讯就不可能再封锁得住。

到时候,他要如何向她交待?

“白芷落,如果北疆的战事一打就打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久,你会如何做?”

白芷落的手顿在了孩子的薄唇上,微微一愣,不明所以,抬眼看着他的脸,“那我就去战场上陪着他。待这个孩子长大之后,我让他上战场,和他的父亲一起上阵杀敌。我也自小不是活在深闺之中的温婉女子,我的马骑得不输男子,到时,我也会一同上阵,杀不了那些勇猛的将军,杀几个兵卒也不是不可能。公孙焱倾,到时候,你可一定不要反对。”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心口酸酸的,他笑,却笑得有些仓促和恍惚,他没有点头,亦也没有摇头,只是抬起手,在那孩子的小脸上揉了揉,动作轻得吓人。

白芷落忽而觉得有些烦闷,看了看他的模样,似乎觉得哪里怪怪的,“公孙焱倾,卓城有没有带来密报?如果是战事的话,一定不会是口授,密报肯定会一同送来。”

公孙焱倾的动作顿住,思索片刻,低低地笑了一下,“果然聪明如你。”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瞒了。

若是她想查,怎样都查出来了。

“他死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瞬间从脚底板凉到了头。

“好。”

她空洞地看着他,良久,说了一个好字,不哭不闹。忽然,身旁的孩子不知怎的,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刺耳,吓得一旁的小宫女赶忙来抱,哄着他,却怎么也哄不好。

白芷落保持着搂孩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公孙焱倾忽然好怕。

“你要是难过,哭出来。”

“没事的。”

她的声音轻得差点儿让男子没有听到。

公孙焱倾慌乱了一下,她越是这样安安静静,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就越是胆战心惊。这女子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她哭闹争吵的时候,才是鲜活的。

白芷落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上方,好久,久得似乎连时间都已经凝固。忽然,她猛地坐起身,顾不得一身的疼痛,照着那床边的柱子上死命地撞上去!

公孙焱倾来不得及拉住她,轰地一下,她的额头顿时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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