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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有些窘迫,连忙咳嗽两声打断兰猗的话。.
她是个妇道人家,无法明白其中利弊,只好再次恳求道:“大爷,实在对不住,我家闺女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还得麻烦您给指个路。”
“小丫头知道个啥?”那大爷不满的瞪了兰猗一眼,哼了一声,却说上了瘾,继续喋喋不休。
“说起孙奉为这家伙,大人算不上,小人还差不多。从前就是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现下好了,大伙儿一起没饭吃,他收不上粮食也没辙,更甭提收银子了……”
大伙儿颇为无奈。兰猗悄悄拉了拉吴氏的衣角,几个人脚底抹油,趁那人不注意,迅速溜了开去。
沿路又问了好几户人家,经过指点,直到天色漆黑,才找到上河村里长孙奉为家。
当初听闻投奔的亲戚孙奉为是个村子里的里长,负责管束一百一十户百姓,兰猗脑海中的印象还停留为现代的“村支书”、“村长”一类的人物,在当地应该算有钱有势的人家。
可眼前这个灰砖灰瓦的效人家,就是里长的家?连个宅子都称不上。
借着月光,四个人围着这效绕来绕去,心怀疑惑的观察了一番。
里长家大门紧闭,门口横着一个高高的门槛,隐约看见乌漆抹黑的院子里有一口小天井,还杂乱的散落着一些竹篾、木柴,有间屋里微微漏出了摇曳的烛光。
这实在不像个富贵人家的样子啊。
吴氏按下心中惊疑,率先走到门前,用力打了打门,叫道:“有人在吗?请开开门!”
连喊了数十声,院子大门才被稍微拉开了一条缝隙,一盏油灯提起,露出一个滴溜溜的眼珠子。.
吴氏吓了一跳,勉强笑了笑,小声道:“大人好,请开下门吧。我们是苏州副提举孙府里来的……”
“苏州?”
那人是个男子,贼眉鼠目,操着一副粗噶嗓子道:“我不认识你们,走吧,别来吵吵闹闹的。”
他伸手就要关门,谁知使了一下力竟合不上,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缝里多了一块石头,而一个小女娃正一脚踏在石头上,正抬头瞅着他。
兰猗瞧准了时机卡住门,一脸天真的笑容:“大叔,你不认识我们,可我们认识你啊。孙奉为大人在屋里吗?他远道而来的亲戚上门了,专程来拜访呢!”
鹊乔和吴氏见状,也赶紧伸手撑住大门,以防被挡在门外。
那男子伸脚去踢石块,无奈脚丫子又伸不进去,干瞪着眼,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要干啥子,要干啥子?快滚,听不懂人话吗?”
吴氏赔着笑:“我们不是捣乱的。”
男子哼唧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别唧唧歪歪,快点滚,滚远一点!”
如柏见他如此不讲道理,火气一涌,抽出朴刀一下子插在门板上,大声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见里长孙奉为大人,他可是我爹爹的远方堂哥!”
自捡了那把朴刀后,如柏一直没舍得丢掉,用破布包好了带在身边,也好做个防身武器,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男子并未受到惊吓,反而“嗤”了一声:“你爹爹?你爹爹是谁?”
“苏州副提举孙荣道!”
话音刚落,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个女人打开里屋房门冲进院子,隔着大门发出尖锐的叫声。
“死鬼,跟他们啰嗦什么。你没听到是苏州逃来要饭的吗?还不赶他们走?”
“我们不是要饭的!”
鹊乔也气愤了,大声辩驳:“我们要投奔里长孙大人,让他见我们一面!”
“小兔崽子,老子就是孙奉为!”
那男子喝道:“想骗我收留你们这群要饭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当我三岁孝儿啊?”
吴氏没想到眼前这贼溜溜的男子便是里长孙奉为,愣了一愣,恳求道:“大人,我没有骗人,这是孙老爷的二少爷如柏,这是三小姐兰猗,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们也不会想着大老远的从苏州赶来南京。求大人行行好,发发善心,收留孙氏血脉吧!”
那孙奉为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门外两个孩子一番。
突然,大门被猛然拉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裹着外衣,满脸怒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大叫花子带着几个小叫花子,也敢堂而皇之的上门祈求别人收留?我看你们是穷疯了!”
这女人说话如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一大通直倒出来,指着吴氏:“赶快给我滚远点儿!就算你们是苏州孙府里出来的,也该好自为之,犯官家眷人人得而诛之,如果我是你,早就夹着尾巴逃到山里去当野人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孩子们一眼:“你们倒好,这几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厚着脸皮来攀,简直是笑话!快些滚!老娘的态度已经够客气了,再啰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报官抓你们!”
吴氏吓得一哆嗦,不知如何是好。眼见孙奉为环着手臂冷笑,他的婆娘叉着腰满脸凶恶,一时无法争辩,急得呜呜直哭。
鹊乔也服了软,扑上去抱住那女人的腿,哀求道:“好人,求你收留三小姐和二少爷吧,我和我娘明天就离开,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那铁石心肠的女人抬腿一踹,将鹊乔踢倒在地,拍拍裙子,骂道:“小贱人,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兰猗原本就苦苦压抑张氏之死带来的惊痛,见这蛮不讲理的“远亲”如此作践鹊乔,心中恨极了,尖声道:“你这算客气的?那我就给你点不客气的瞧瞧!”
她猛然拾起卡门的那块石头,双手一挥,直直砸在那女人的下身胯处。
这一下使了极大力气,又狠又准。那女人只“嗷”了一声,痛得往后便倒,昏死过去。
如柏同样怒火攻心,趁机从门板上拔出朴刀,不等孙奉为追上前摔打兰猗,借着微弱月光,横地里一刀戳过来,又准又狠的斩断了孙奉为双手共四根手指头!
“王八羔子!哎哟……哎哟!我的手!”
十指连心,孙奉为举着鲜血淋漓的手拼命打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跳也不是,疼得浑身直抖,只能嗷嗷叫唤。
“快走!”兰猗一把拉起鹊乔,冲着吴氏和如柏喊道。
如今投奔无门,反而闯下了祸,也不知孙奉为突遭横祸吃了个大亏,会不会追上来报复。不过他本不愿招惹犯官家眷,说不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下,自认倒霉。
如柏还想补上几刀,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急怒过后头脑清醒了,又有些害怕,连忙头也不回的跟着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