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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么?花轿快要上门了。.”阮大铖洋洋得意的问道。
田仰轻轻咳了一声,似乎觉得阮大铖的言行过于放肆无礼,他看着李香君微颤的身子,心头一阵怜爱与骚动,强忍内心的喜悦,仍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样子,放缓了声音说道:“香君小姐,田某是真心实意迎娶小姐过门,这里有金银珠宝上千两,聊表心意,还请贞娘代为收下。”
“呵,千两银子就能带我走?田大人难道没有打听打听,从前燕公子为我梳拢的礼金达到了多少?”兰猗满是嘲讽,毫不惧怕。
田仰并不着恼,仍含笑道:“小姐的翅膀再硬,终究也飞不出我田某的手掌心,何必又多费唇舌拖延时间呢?”
兰猗怒道:“燕公子虽然飘泊在外,但总有回来的一天。奴家早已立志不嫁给旁人,今天当然也不可能接受田大人的盛情。”
李贞丽见事情似乎已没有回缓余地,眼中含泪道:“田大人,香君不像其他女子,她认准了的事情不会回头的……也请您大人大量发发慈悲,饶了我这个苦命的姑娘吧。燕公子只是没有消息递过来,可并不是不要她了呀!您这样做……可让我姑娘如何做人啊?”
“嫁到田某府上,并不算辱没了李小姐。”
田仰不紧不慢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他只是在等,拖延时间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这一招出人意料,便是阮大铖订下的强娶之计,让她们毫无招架之力,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救兵,甚至是想出办法耍滑头。如此行事一来可以避免节外生枝,二来嘛,也能让某些仍在打香扇坠主意的人死了这条心。
据田仰所知,蠢蠢欲动的人并不少。
许多猎奇好艳的达官显贵在李香君闭门谢客后仍然不肯死心,几次三番试图牵搭上关系,可却被媚香楼旁边守护的乔装潜伏的侍卫吓走,再加上李香君倔强又凶狠,就算客人进了媚香楼,也被她以坚决的态度予以回绝。直到后来阮大铖及时出兵守住了媚香楼,那些人才就此作罢,望楼兴叹。
可如今这个绝世美人就要落到他的手中了,田仰一想到这儿,就不禁露出心中的得意。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突然间,媚香楼外传来一阵吹拉弹唱的喧嚣乐声,迎亲的花轿已走到了门前,一个身穿暗红长褂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吉时已到,可以上轿了!”
田仰志在必得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笑道:“如何?李小姐若是个明白人,就请准备跟田某启程回府吧。”
屋檐下的走马灯被一群小厮嬉笑着换上了红灯笼,那血红般的颜色如此扎眼,刺得人心中疼痛难忍。媚香楼外已有听到动静的百姓围了过来,其中不少还是附近红馆的恩客与姑娘,正一脸稀奇的探头探脑。
“田大人,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兰猗收回目光,冷冰冰的问道。
田仰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始终没有翻脸,嘴边一直挂着客气生疏的笑容,但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满足却填满了他脸上每一处皱纹。
这个年近六十的男人要取一个小得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女子做小妾,呵,多有趣。
李贞丽已不忍心再听下去,泪水汹涌而出,捂住眼睛别过了脸,靠在小阮怀里呜咽痛苦起来。
阮大铖得意的冲着外面喊道:“乐声再大,再大!把那些不相干的人赶远点!”
“是!”
他的狗腿子们立刻照办,将媚香楼的姑娘和侍女们统统赶到大厅的角落里,又分帮别派的依次守住各个出口,佩刀亮出,威风凛凛,以防她们趁乱逃走。
事已至此,她的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兰猗回头看了看挤在角落里轻轻抽泣的姐妹们,目光又扫过哭得浑身颤抖的李贞丽,心头划过一丝又一丝无言的绝望。她握紧醉墨和施施的手,抬头向田仰问道:“田大人,奴家今日穿得太过朴素,不太适合做新娘子,请您稍等片刻,奴家回房去稍微打扮一下,这就上轿出发。行么?”
阮大铖皱眉道:“你想耍花样?可别忘了这些人的性命都捏在我手里。”
他让官兵们挟持住媚香楼的姐妹们,就是为了要挟李香君乖乖就范。兰猗如何不知?
“田大人,奴家虽曾被梳拢过,但这一辈子还没坐过花轿呢……您就依了小女子这个小心愿好不好?不会耽误时间的。”
女子的声音又娇又糯,似乎羞涩的撒起娇来,苍白的脸色微微有些晕红,眉眼间满是恳求与无辜,好像脑子里真的想通了,只是有些小儿女姿态不太放得开。
田仰心中痒痒的,眼睛都直了,哪有不应的道理?
“那好,你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他又转头唤来两个贴身仆从,低声道:“你们两个跟着李小姐,她身子虚弱,可不要因为劳累而摔到了哪里。”
“奴才省得。”两个仆从立刻会意。
兰猗由醉墨和施施扶到自己的闺房中,那两个仆从便直接跟了进来,警惕的一人一边把守住窗子和房门。醉墨恨恨的瞪着他们,却毫无办法,着急的小声道:“小姐,我们怎么办?”
“给我打打下手,我要重新梳妆。”
施施心头涌起一股不祥预感,却不敢说出口来,泪水盈满眼眶,强忍心酸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各个妆盒。
兰猗转到织锦屏风后,在衣柜里取了一件大红对襟长裙换上,因中衣外穿了薄棉夹袄保暖,也不必躲避那两个外人的眼光。她又将素日不常戴的玉镯、珠玉耳坠、宝石项链拿出来选了又选,挑出其中最华丽的式样依次戴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秀发,回想着梳拢喜宴那日燕还给自己挽的发髻,依葫芦画瓢挽了一个相似的,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时过境迁,我有点记不清当时他怎么给我挽的了。”
直到此时此刻,醉墨和施施这才明白,自家小姐正依照着梳拢当日的打扮,让自己焕然一新。醉墨急忙打开胭脂盒,开始挑弄蜜水,递上画笔。
兰猗对着镜子画好了桃花妆,看着自己又苍白无力重新变得娇艳明媚,满意的笑道:“唉,好久没收拾,幸好手艺还在呢。”
她顿了一顿,怅然若失的摸着脸颊道:“我与他重逢也有五年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变了?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变老了?”
“哪里老了?小姐,你不要说傻话了。”施施哽咽着回应道。
灯火映照之下,香炉中升起烟云袅袅,笼罩在房间的每一处空气里,让女子的娇颜更加美艳绝伦。兰猗转过身来,拿起宫扇轻轻遮嘴唇,微笑道:“我美不美?”
“小姐,你一直是秦淮河畔最美的姑娘……”醉墨含泪接应着她的话。
兰猗微微笑道:“你可别折煞我了,比我美的女子多得是……不过,我在他的心中是最美的,那就可以了。”她又转过身去再次凑着铜镜检查自己的妆容,神色细致,动作轻柔,仿佛这一次出嫁凝聚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心愿。
醉墨和施施都“嗯”了一声,瞧着自家小姐纤细单薄的背影,只觉得她温柔的话语中带着无限凄凉,而她身上着意打扮的喜庆红妆,却也透露出一阵又一阵冻彻人心的寒意。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兰猗想了又想,突然记起来了,伸手出梳妆盒的最底层拿出一个块折叠好的丝绢,那上面的墨兰依然栩栩如生,洁净如昔。她送到鼻端闻了闻,似乎隐约还闻得到燕还身上淡淡的薄香,随即轻轻塞入怀中,贴在胸口附近。
“李小姐,吉时已到,请出门吧。”
两个仆从见她们一直谈论些女人间的风月之事,又慢慢吞吞的折腾打扮着,实在等得颇不耐烦了,又怕自己的主子见怪,这才忍不住出声催促。
醉墨回头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见我家小姐正在梳妆吗?”
“你……”
其中一个仆从立刻瞪着眼睛要上前动手,却被另一个伸手拦住:“算了算了,别惹出麻烦来。”
兰猗缓缓扫了一眼自己的闺房,站起身来,扶住醉墨和施施的手臂,淡然平静的说道:“走吧。”声音中再无半分留恋。
她们出了房门,跟在仆从门身后沿途经过二楼的厅堂往楼梯走去。
女子的步伐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她的身子仍不太好,曾经的重伤侵蚀了她太多元气,以至于一个月的休养并没有恢复到根本。
兰猗希望预见到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没有把握阮大铖会不会继续对其他人出手,可是,她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过滤着:风寻和燕子府的鸣卫久等不到燕还的消息,已启程沿途北上找寻,就连郊外岚山脚下的楚宅里都撤走了鸣卫,只留下仆从婢女陪着楚伯苦苦等候;庄庭宋早已随着其父去了南边沿海区域驻扎,至今只回过两封书信通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