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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面前摆弄也还罢了,还跑到他面前来摆弄,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听得耳边疾风一掠,那向来最能忍的纳兰公子,反倒自己仗着扇子,呼啦啦冲了过去。
黎长均笔直地从车上飞起,下边露出六名,呃,形态不雅的女人。
但见纳兰照羽手中玉扇频挥,劲风狂扫,竟硬生生将黎长均身上的宽袍给褪了下来,笔直落下,罩在那些女孩子的身上,总算是为她们遮了丑。
不过悬在半空中的黎长均,那可就有点滑稽了,要身材没身材,要肌肉没肌肉,胸前肋骨一根根突起,小腹上偏又有着许多皮褶子,蔫蔫地往下垂着,随着他的动作不住椅,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郎程言一向是个“持重”之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出声讥嘲道:“黎老儿,亏你也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前辈了,怎的仍旧如此不害臊?”
黎长均的脸青青白白,陡然一声厉啸,双掌劈出,却是越过纳兰照羽,直取郎程言。
纳兰照羽先是一怔,想要退回相助,却听郎程言猛可里喝道:“来得好!”
说话之间,手中长剑已出,化作道遽影,挟着滚滚龙吟,直取黎长均的面门。
自从进入云霄山境之后,他的龙威早已积压多时,此际发作,自是非同小可,黎长均不敢硬接,往后翻了几个跟斗,险险垂落于地,鼻中不断地喷着气,拿眼厉瞪着郎程言。
对方却不买他的帐,撤回长剑,意态慵闲,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灰惨惨阳光下,黎长均一张马脸阴晴不定……从郎程言潜入转龙殿那夜到现在,不过短短两月时光,这小子居然变得如此强大,是吃了仙药还是……?
他当然不知道,郎程言自然没那机缘吃什么仙药,不过是被碎剐了血肉,抽离了心魂。
你想想看,如果一个男人,经历这样的事仍然不死,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够阻得住他?
若是黎长均知趣,自该让道,可他偏偏不知趣,更或者,是因为他自觉……有所凭恃。
他的凭恃,便是千夜昼。
“老家伙好像很生气呢。”眯缝着双眼,纳兰照羽状似随意地抛出一句。
郎程言没有答话,只是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黎长均。
适才那一击,他确是占了极大的上风,却也有种怪异的感觉……那一剑劈出去,砍中的仿佛不是人体,而是……
而是什么呢?
他说不上来。
像是撞进一片深海,虽分出道缝隙,但所有的力量却也被吸纳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
这种感觉让他意识到,对面那个人……
似乎为了映证他的猜测一般,黎长均的小腹处开始鼓荡起团团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大,渐渐上移至心脏处,然后沿着他的身体扩展开来,直至手指足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从地底钻出的鬼魅。
“奶奶的,”纳兰照羽不由发出声惊奇的感叹,“这家伙,还练过蛤蟆功?”
“那不是蛤蟆功,”郎程言冷眸冰寒,“那是……千……夜……昼……!”
“千夜昼?”纳兰照羽讶叫,“他什么时候成了千夜昼?!”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郎程言垂眸看了看地面,长长的羽睫在眼眶下投出圈浅翳,“订了血绶。”
“血绶?”纳兰照羽两只手不受控制地在衣摆上擦了擦,不耻下问地道,“什么是血绶?”
“你……”郎程言仔细想了想,方才记起,他并没有看见汇宇宫承极大殿上,赫连毓婷坦承自己吞了安清奕的一幕。
既然,安清奕与赫连毓婷能融为一体,千夜昼和黎长均同样也能,只不过,前者是为了爱,为了希望,而这后者么……只怕是黎长均心中那积压数十年的欲望,吸引了千夜昼吧,毕竟,千夜昼本身,就是那样的一个集合体。
想了想,郎程言简洁解释道:“总而言之,现在的黎长均,已经不是黎长均了。”
“那他是什么?”纳兰照羽眨巴眨巴眼,继续好奇地追问。
“哈哈哈,”不等郎程言回答,那方的黎长均已经自行开了口,“我是这天上地下,无所不能,与乾坤同寿,与日月同辉的,九始神尊……!”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疯了。”
相比于他的狂傲,郎程言与纳兰照羽二人的反应却极是淡定。
“你们……”抬手指着对面那四个“渺小”的人,九始神尊字字狠戾,“乖乖跪下,向本尊俯首称臣,如若不然,本尊会将你们抽皮剥骨炼魂,做成……嘿嘿,这世上一等一等的腐兵!”
“果然是疯了。”郎程言和纳兰照羽再度对视一眼,“而且疯得神智不清了。”
见两人久久不动,黎长均悖然大怒,头上毛发根根竖起,合掌于胸前,整个身体仿佛烧焦一般,从头至脚冒出股股黑烟。
郎程言嘁了一声,满眸警惕,口内却嗤笑道:“黎老儿,你这副鬼模样,是打算把自己当作柴烧么?”
“我们逃吧!”纳兰照羽却陡地高喊一声,一手拖起郎程言,另一只手同时拽住俩孝儿,轻飘飘地就倒飞了出去,瞬间退了数十丈远。
只听得“波”地一声巨响,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竟然已被炸出个深坑,那老头儿双目之中荧光闪烁,好似饿鬼一般,身体也比先时膨胀了三倍有余。
郎程言咋舌道:“这是啥玩意儿?”
“不知道,”纳兰照羽摇头,很诚恳地坦白自己的孤陋寡闻。
“不知道?那你怎么会跑?”
“直觉。”纳兰照羽吐出两个字,扯着三个人又是一阵疾退,待他们立定脚步再看时,方才立足的山梁,又已经被轰塌。
“他奶奶的,”郎程言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这老鬼究竟要弄到什么田地?”
纳兰照羽目光闪闪烁烁,没有回答。他心里很清楚,对方非人非魔,而他们只是肉体凡胎,要想强攻,无疑是痴人说梦。
“无有死,则无有生。”临行之前,父皇说的那句话,忽然从脑海里划过。
“郎程言,你在这里等着。”简洁地交待下一句,纳兰照羽身形一闪,已然向那正待发起第三轮攻势的黎长均扑了过去。
“纳兰……”郎程言忍不住高喊了一声,长长探出的手臂僵滞在空中,连纳兰照羽的衣角都没有抓到,只因为,他的轻功,实在高他太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勇敢至极的男人欺近黎长均的身子,似是掏出个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呃,说出来着实有些不雅……裤裆里。
轰……\0
只听得九天霹雳般一阵震响,整片大地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强大的气流将郎程言三人齐齐掀翻在地。
待郎程言灰头土脸地从泥坑里爬起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黎长均,也没有纳兰照羽,只有一片冒着黑烟的焦土。
黑烟?焦土?郎程言的脸刹那间白了,当即不作他想,撒开双腿如一道流星般飞驰了过去。
“纳兰照羽……纳兰照羽……”他一边走,一边低沉着嗓音轻唤,听上去颇有几分伤感,可回答他的,只有那从耳际不断穿过的朔风。
“纳兰照羽……纳兰照羽……”越是往前走,郎程言越是绝望……不会是,已经灰飞烟灰了吧?
“喂。”一记轻掌,蓦地拍落在他的肩上。
郎程言猛然站身,但见那形容俊采依旧的男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一口气就那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憋得他脑门儿生痛。
不由分说地,郎程言一拳挥过去,正中他高挺的鼻梁。
不过,劲道很轻。
“喂,”纳兰照羽抬手“轻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你这么副小媳妇儿的模样,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得到的,自然又是郎程言的一记重拳。
“喂,小家伙们,走啦!”纳兰照羽大笑着后退一步,冲傻站在远处的莫玉恒与莫玉璋道。
“那家伙解决了?”一行往前走,郎程言低声问道。
纳兰照羽摇头。
“嗯?”
“被解决掉的,只是黎长均而已。我并不知道千夜昼的底牌,所以……”
“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不等他说完,郎程言淡淡接过话头,“先找到慈儿再说。”
夕阳沉落,黑夜降临大地,整座云霄山伸手不见五指。纳兰照羽双眉紧锁,忽然停下脚步,扯住郎程言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抬头往前方看了看,郎程言点头:“也好。”
两人各自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垒起简单的石桌椅,再取出裹在树叶中的羊肉,慢慢地吃咽起来。
折腾了大半日,两个孩子显然已经疲累到极点,吃过东西后没嗅儿,便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郎程言把他们两个并排拢到一起,脱下外袍盖在他们的身上,动作细致而轻柔,看得纳兰照羽略微惊诧地瞪大双眼,连连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有几分当爹的模样。”
随着两人愈发熟悉,再加上在战斗中建立起来的友谊,彼此间说起话来,也再没有从前那些隔阂,对于纳兰照羽偶尔的调侃,郎程言也不甚介意。
“不知道慈儿怎样了……”遥遥看着天边,他忍不住低叹了声。
“那个……”纳兰照羽想了想,迟疑道,“你不是有灵犀剑么?取出来瞧一瞧,不就清楚了?”
“灵犀剑?”郎程言一怔,“可是,灵犀剑不知道去哪里了。”
“笨,”纳兰照羽伸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重重戳了一指,“就在这儿啊。”
“这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郎程言眸中浮出浓浓的疑惑。
“灵犀剑已经与你、与郎姬合为一体,只要你……对了,不是取出,是冥想,只要你屏神静气,在脑海里描摩出灵犀剑的模样,就可以通过灵犀剑,感知到郎姬的下落。”
“真的?”郎程言湛冽的双眸中顿时盈-满惊喜……自慈儿被灵根拖走之后,他一直惶恐不安,满心担忧的都是她的安危,倘若纳兰照羽所说的法子可取,那,那真是太好了!
“你快想吧,我帮你护法。”纳兰照羽正色道……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担心莫玉慈?倘若没有莫玉慈,他们必然难以进入云霄山,不进入云霄山,又谈何摧毁整个秘境,还乾熙大以光明?
双掌叠合置于胸前,任丹田之气游走全身,郎程言盘膝而坐,身体慢慢飞起,悬于半空,额心处龙形浅光时隐时现,看样子已经入定。
此时他的脑海之中,是一片深暗的混沌,既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些隐隐绰绰的影子。
灵犀剑,灵犀剑,快出来吧,他轻轻地呼唤着。
然而,总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念头,如影蜂般飞来飞去。
曾经,影蜂是他最喜爱的小生灵,此刻却成了他的烦扰。
瞧出他的力不从心,纳兰照羽慢声念道:“忧生于执着,惧生于执着,若无执着心,亦无所畏惧。”
若无执着心,亦无所畏惧……
心内幽幽一动,郎程言刹那间灵息俱通,往事般般,瞬尔风云散尽。
执着心。
一直以来,最强烈困扰他的,便是执着之心。
执着于复国,执着于大业,执着于对慈儿的爱,执着于对世界的恨,执着于消灭那个肆虐千年的罪魁祸首,反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自己的本性。
若是消淡这份执着心,他……
湛冽剑影如秋波般缓缓浮出,渐渐清晰,将团团混沌逐一驱散。
“唤她。”
一直仔细察看着郎程言神色变化的纳兰照羽,再度出声提醒道。
慈儿……慈儿……
郎程言开始凝聚起所有的心神,呼唤着那个刻于心上的名字。
良久,像是从久远的时空之中,传来一个极轻极弱的声音:程言……
慈儿!额心龙影飞腾,郎程言更加灼烈地呼唤着……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莫玉慈的声音有些犹豫,夹杂着几许轻颤,我在血池……
血池?
霍然地,郎程言睁开了双眼,脑海中那柄灵犀剑随即遁形,天地之间,仍然只余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唉!”纳兰照羽忍不住重重地叹息一声,“前功尽弃!你怎么就不能镇定一点呢?”
郎程言面现愧色……他的确太心急了,一听到慈儿身陷血池,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再试试。”他带着几许歉意道。
“我倒是想让你试,”纳兰照羽顿了顿,接着道,“只可惜,我们没有机会了。”
郎程言一怔,继而低头往下方看去,但见整个地面正在缓缓下沉,同时冒出无数翻腾的气泡,就像一锅煮沸了的黏稠稀粥,更可怕的是,他、纳兰照羽,包括两个孩子,都被这锅“稀饭”牢牢黏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