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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
陆博一路逃的都忘记了身后的暗卫,直到暗卫快追不上了,出声叫他,他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一方乌木匣子,一块洁白的帕子。他嘴角抽了抽,将乌木匣子扔给后头追来的暗卫,帕子随手塞进怀里:
“回宫。”
几名暗卫面面相觑,抱着乌木匣子的那位更是掩饰不住心底的惊讶,大皇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一路行至宫门,暗卫们留下两个常在宫中露脸的为侍卫跟着陆博回宫,其他人俱都隐到了暗处,寻机入宫。
陆博掏了腰牌进门,厚重的宫门吱呀呀的打开,本该没几个人的宫门后侍立了两队人马,陆博皱了下眉头迈步进去,却见是自己宫里的人,带头的是自己宫中伺候的太监魏公公。
魏公公一见陆博立时便松了一口气,他打量了一下陆博身上的衣服,也顾不得行礼一挥手,一众宫女太监围上来,最外头的人拉起了帷幕,竟就在这宫门口换起衣服来了。
陆博一见这阵势心中便有些紧张:
“可是有什么事?”
魏公公将手中拂尘插到后腰上,将陆博的腰带给解了,道:
“皇上要见大皇子,已经催了五遍了,老奴说您有事出宫去了,皇上便要老奴在这里候着大皇子,要大皇子一回来就过去。”
“可是父皇的身体有何不妥?”
陆博心里有些没底起来,如今行事处处对自己不利,父皇还是多活两年的好,不然就此撒手而去,自己定会被二弟给吞的渣都不剩。
魏公公帮陆博将直缀穿上,围上腰带,蔽膝,外面套上大氅,道:
“老奴也不知,皇上那边的消息老奴半分都打探不出来,便是太医院那边口风也紧的厉害,大皇子……”
魏公公的话点到为止,陆博皱起了眉头,二皇子的手伸的太长了些,自己手中如今虽有一些证据可以牵制一下二皇子,只是他却还想再等一等,好将二皇子一举扳倒,而不是这样打消磨战。
陆博换好了衣服,因着头上的发本就束起来插了一根碧玉簪子,此时只需换上束发金冠便可。
魏公公踩了一个小太监的背给陆博换了金冠,道:
“大皇子快去吧。”
陆博点了头,垂手整了下衣袖便带着一众人等往皇帝寝宫而去。
浓重的药味充斥在大殿里,陆博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龙椅上披着大氅提笔批阅奏折的皇帝。.
他上前两步撩了衣摆跪下: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来晚了,望父皇责罚。”
皇帝抬眼看了陆博一眼,道:
“快起,咳咳,过来帮朕看看,闽南一代一直以来都倭寇肆虐,剿灭了几次仍然铲除不尽,这刚刚入秋,那些个倭寇便又来犯。今年闽南收成不好,倭寇又来,如今流民已经往江浙一代去了,你看看这怎么办。”
听闻是政事,陆博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起身上前接过了奏折粗粗看了,皇帝此时又咳了起来,陆博看了一眼天色,又看看这些奏折,斟酌半响,道:
“父皇如今病着还是早些歇着的好,这些奏折晚一天看也不打紧,若是父皇病倒了,天下黎民也要跟着不安的。”
皇帝看了陆博一眼,叹道:
“你这孩子就是这般直接,你二弟刚刚走,也没劝朕半句。你也不怕朕以为你要插手国事?”
陆博欠身道: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本分,素日里父皇身体康健,儿臣对这些是半点不愿沾的,如今父皇病着,儿臣自要为父皇分忧。二弟没说话,怕是因着手头事多,怕父皇再将事情推给二弟吧。”
两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顺便为二皇子似乎有些“不孝”的行径开脱,虽然话有些实诚,可是皇帝如今喜欢的就是这份实诚,若是陆博上来只问药,问病,而不是让他休息,皇帝反而又要多想这个儿子是不是要那般避嫌?如此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不是惦记着他的皇位了?
皇帝赞赏的看了一眼陆博,身体往前一倾,陆博立时上前两步将他扶起,皇帝身边的张公公为皇帝将大氅往上披了披。
皇帝在陆博的搀扶下在大殿里散起步来:
“过一会儿朕还要吃一贴药,趁这会儿功夫你跟朕说说这闽南之事如何做,至于别的奏折,等朕休息后你就帮朕分拣一下。”
只是分拣而不是批阅,陆博垂下的眸子闪了一下,恭敬应了:
“儿臣醒得了。其实这倭寇之事由来已久,倭寇难以剿灭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些倭寇来自海上,我朝水师兵力不强,没有大海船,追击困难。那些倭寇每每过来俱都是打完就走,比之北边那些胡人更是来去无踪。而闽南面海,等于将整个闽南向倭寇打开,任由倭寇进犯。儿臣的意思是要训练水师,在闽南拉起一道防线。而训练水师需要时间,在这之前,闽南民众便内迁,将整个沿海地带让出来,倭寇来犯之时抢无可抢,遇到的又都是我大周朝的水师大军,到时咱们就可以关门打狗。”
陆博一边说,皇帝一边听,片刻功夫就将偌大的宫殿走了一圈,陆博说完了,皇帝仍旧没有出声,陆博稳稳的扶着皇帝,也不多说话。走这么一圈儿下来,皇帝就咳了三次,每次都咳的喘不上气来,须得陆博帮着顺气,又端茶漱口的忙活。
待皇帝歇过气儿来,张公公端了药过来道:
“皇上,该吃药了。”
乌黑的药满满装了一碗,皇帝看着这药便皱起眉来:
“这是又加了分量?”
张公公躬身道:
“回皇上的话,着实加了分量。王院正说了,皇上的病要慢慢调理,可是皇上又急于痊愈,免不了下重药。重药虽管用,却伤身。”
张公公已有所指的看了陆博一眼。
陆博眉头动了一下,扶着皇帝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将药接过来没有半分犹豫的尝了一口,叹道:
“这药真苦。父皇,如今朝政离不开您,您更要悉心调养,这猛药要吃,可是待情况好上一些,还是要慢慢调理。”
皇帝接过药碗来看着陆博道:
“你的意思是重药猛医,慢步温养?”
“正是,”陆博看皇帝还不喝药,便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打开,里面是几颗蜜饯,他将蜜饯呈到皇帝眼前,道:“如今国事繁忙,儿子帮不上什么忙,处处都要父皇亲力亲为,父皇病不得,是以只能猛药治病,只是猛药伤身,过后还需慢慢调养。王院正既然可以为父皇开了这般猛药,定是有调理的法子才是,不然这便是随意损伤龙体,这等责任王院正想必是不想也担不起的。父皇快些将药喝了吧,这蜜饯是儿子今儿个在外头买的,好吃的紧,父皇尝尝。”
皇帝没有动,张公公道了声恼,恭敬的接过蜜饯尝了一颗,而后去找了个巴掌大的碟子将蜜饯装了捧过来道:
“皇上,很是有几分味道呢,您快些喝药吧。”
金色的蜜渍小金橘盛在细白的磁盘里格外的好看,皇帝一口将药喝下,捻起一颗金橘来放进嘴里,满口的苦味突然窜进一丝酸甜之味,将那药味冲淡了不少。
他咀嚼了几口咽下,又捻起一颗来看了陆博一眼:
“这是泡茶喝的吧?这般甜腻你也吃的下去。”
“儿臣没见过,一时贪新鲜就买了一些回来,父皇若是喜欢,儿臣就都给送过来。”
陆博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摸样。
皇帝看着这一碟子的金橘,叹道:
“朕有多少年没吃过你们送来的东西了。”
又摇头叹了起,皇帝起身去内室休息去了。
看着皇帝的背影,陆博心中一动,这虽然冒险,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若是小心一些,当是无妨。
不多时,张公公出来了,陆博上前问道:
“公公,父皇睡着了?”
张公公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奏折道:
“大皇子快些忙吧,老奴在这里陪着大皇子。”
陆博忙道:
“这可怎么使得?公公是父皇的人,我可不敢使唤。公公还是快些去歇着吧,父皇最近身子不好,全仰仗公公贴身伺候了,公公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服侍父皇不是?”
张公公被说的有些心动,衡量了一下,他指了一个小太监,道:
“这是小齐,素日里也是跟着老奴一起伺候皇上的,人机灵着呢,这大殿里的东西在哪儿他也一清二楚,老奴将他留下服侍大皇子?”
换了人,陆博略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那我就托大使唤使唤父皇的人了。张公公还是快些歇着吧,明日还有大朝会呢。”
“那么,老奴告退。”
张公公说着便躬身撩衣行跪安礼,陆博对魏公公使了个眼色,魏公公及时上前扶住了张公公,笑道:
“公公是伺候皇上的人,跟皇子便不用如此客气了,张公公还是快些歇着去吧。”
这一主一仆的将张公公是捧了又捧,敬了又敬,张公公心里极为熨帖,暗自嘀咕二皇子太过谨慎了些,便告退出去了。
奏折堆在御案上,陆博可不敢在那上头看奏折,让魏公公与小齐两个将奏折挪到下面的方几上,两张方几并到一起,他便这样分拣起奏折来。
其实这些奏折除了皇帝给他看的闽南倭寇一事,别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他将日常请安的放到一起,自请罪责的放到一起,民生,政事,军事各个分开的放置妥当了。因着只是分门别类,并不需要批阅,所以他做的很快,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便将两尺高的奏折分拣干净了。
让魏公公与小齐两个将奏折按照他分拣的重新放置到御案上,陆博本打算走,可是看着小齐,再联想起刚刚张公公说的话,他便随手拿起一本搁在御案上的书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