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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晚风起,长街无人,满目萧条。.
“小姐,我们回去吧。”
一名黄衫小丫头苦苦哀求着前面缓步而行的自家小姐。
一身白衣的沈齐氏姿容越发的美丽,眉宇间那淡淡的轻愁更是让人看了心疼不已,不自觉的就想去关心关心她,去保护她。
沈齐氏摇了摇头,转头望向一旁的望海楼,她与沈公子,便是在这里认识的呢,那日,她女扮男装……
黄衫丫鬟似是知道沈齐氏心中所想,连忙上前去将沈齐氏拉开,往前走了好几步方才放开手,道:
“小姐,沈公子已经去了大半年了,小姐要为沈公子守孝,要嫁与沈公子的牌位也便罢了,却不该还留在这泉州啊。如今老爷夫人已经带着少爷们去了蜀地,小姐一人在这里以后可要怎么过啊。”
丫鬟苦口婆心的劝着:
“沈家现在也没人了,小姐如今守着那些牌位又有什么用?”
“住口!”沈齐氏转头怒斥那丫鬟一句,随即又觉得自己这般着实不该,又放缓了声音道:“雀儿,我与相公既是未婚夫妻便当为他守节,相公是死在了倭寇的手上,沈伯父,沈伯母,不当是公公婆母了,公公婆母就相公一个儿子,受不得如此打击病逝,沈家再无人祭祀打理。我是一个小女子,不能为相公报仇,却可以在有生之年为沈家添一炷香,日后若是可以,再领养一个孩子,为沈家续了后,便也算的圆满了。”
雀儿很是不赞同这话:
“小姐也没必要就这般在泉州耗着啊,去了蜀地,有老爷夫人照应着小姐何尝不能为沈公子守节?”
沈齐氏抿紧了唇,转头又看了一眼望海楼,问道:
“东西可都备好了?”
“是,”雀儿叹口气,道:“嫁衣嫁妆都是老爷夫人临走前备好的,另外还有五百两现银和三千两昌和号的银票。泉州的地契老爷夫人也都给了小姐。夫人说了,如今这泉州这么个情况,她们也不知何年何月会回来,这房地契便都与了小姐傍身之用。”
“我对不起父亲母亲,”沈齐氏红了眼圈,垂首轻轻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前后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只有这主仆二人,秋风一起,伴着斜阳吹起不知谁家飘落的梧桐叶子在街上打着旋,沈齐氏强笑道:“我守在这泉州,日后若是可以看着水军将倭寇打败了,我也算是看到了有人为了相公复仇了。.若是真有那倭寇不再来犯的时日,我定散尽家财犒赏三军!”
“小姐……”雀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天色,道:“小姐快回吧,这几日小姐已经将城里的店铺中的香烛纸钱都买来了,便是用上几年也尽够了,还是先回去吧。再过十天就是小姐大喜之日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齐氏点了点头,随着雀儿走了,秋风中隐隐传来沈齐氏让人心都酥软了的话语声:
“沈家可都收拾停当了?”
“小姐放心吧,沈家还有十户世仆不愿离开,奴婢都照着小姐的吩咐给了她们安家费,如今将府里各处打理的很好。”
“以后府里就我自己住着了,让人将除了正院和祠堂的院落都落了锁吧,花园子着人看着别荒废了就行也不用费心打理了,日后怕也用不到了……”
渐渐的,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了,只余了夕阳中那窈窕动人的纤细背影。
赵都督从一处墙角处转过弯来,身上铠甲俱全,手中牵着一匹骏马,赵括赵信牵着自己的马跟在赵都督身边。
赵括说着这些天查访到的情况,道:
“小的都打探清楚了,这齐家大小姐年十七,与沈家公子五年前相识,半年后定亲,后沈公子祖母去世,府里守孝便耽搁了几年,本应今春成亲的,谁料那日沈公子随船出海南下,遇到倭寇葬身海上,沈家父母只这么一个独子,受不得打击下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就都去了。当时齐小姐就要嫁与沈公子的牌位,齐家老爷夫人都不允许,强压着齐小姐的头,这才耽搁了一段时日。朝廷确定要将泉州一带的人内迁之后,齐家老爷夫人就想着带女儿离开这伤心地,谁知齐小姐竟然就在家中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就是不离开泉州。”
“齐家老爷夫人一合计,既然这样,还不如嫁与沈家,好歹还可以为齐家挣回一面牌坊,只是齐老爷夫人也发话了,要齐小姐跟着一起去蜀地,偏生齐小姐性子拧,怎么都不肯去,闹到绝食的地步齐老爷夫人才让步,只是怎么也不肯留下来看着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空空的牌位,一个连长辈都没有的沈家,所以很快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这些都是小的在泉州城中走访了很多人了解到的,还找到了几个齐沈两家遣散的下人与熟知这件事的泉州城的媒婆,都督要不要见一见?”
赵都督摆了摆手,看着那抹身影转了个弯不见了,方道:
“不用了,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如今齐小姐住在哪里?十天后大喜怎么回事?怎么说什么沈家收拾停当这样的话?”
赵括道:
“十日后便是齐小姐嫁入沈家之日了。前几日出事那天是沈夫人的生祭,齐小姐出城拜祭之后又去了沈家。沈老爷沈夫人去世之际家中财产虽然遭到下人的哄抢,可是因着当是齐小姐一直在沈夫人身边侍奉,派人盯住了,所以沈家的损失并不大。齐沈两家算不得泉州城的首富,可也是大户了,三进三出的宅子。齐小姐一介孤女管着两家如此多的家财,所以就被人给盯上了,也是齐家出了内贼,所以那日才出了那等事情。”
“内贼现在如何了?”
赵都督听着赵括的话,心头疼了起来。
赵括道:
“齐小姐看着柔弱,其实也是个外柔内刚之人,从她还没过门便改了姓氏便可看的出来了。如今齐家一查出了内贼,当晚齐小姐就将齐家的下人遣散了大半,内贼打了一顿便扔出了府外。”
“给我把那人丢到海里喂鱼!”
赵都督想也不想道。
“是。”赵括抱拳躬身应了,又问:“都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赵都督想了一想,道:
“此事要从长计议。”
赵括与赵信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些惊讶来,以往赵都督看上谁了不是直接抢过来的吗?或者直接派人上门提亲,半是强迫的将人接到置下来的宅子里,这次怎么转了性了?
又过了两日,泉州城中本地的百姓逐渐少了许多,留下的大都是一些有些家财的财主富户,那些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不愿走的老弱妇孺在官府的安排下住进了泉州城中空下来的宅子里,有些荒凉的泉州城逐渐热闹了起来,一些街头巷尾的也有人买些生活的必需品,例如针头线脑和酒菜肉之类的东西,却又因着如今这些东西稀缺,物价竟是飞涨了起来。
以前两文钱便可买上一把青菜,如今竟是十文钱也买不到了。鱼倒是随处可见,可是却没人愿意下河去捕,这价格也随着水涨船高起来,原本五文钱可以买上两尾尺长的鲤鱼,如今便是五十文也没人去捕了,就怕遇到了倭寇或者被水军给抓去当兵去。
余下的老弱妇孺,谁又敢去下河去?
沈齐氏带着雀儿并一个厨房采办李嬷嬷,一个庄子上的农妇齐五家的在东市上转了一圈,却也只用一两银子买了十斤肉,四尾鱼,两篮子青菜罢了。
李嬷嬷叹道:
“小姐,如今菜价涨的这般厉害,再过一两个月,这可怎么是好?”
沈齐氏也是愁眉不展:
“郊外村落的人都走光了吗?”
“可不是?”齐五家的道:“咱们齐家三个庄子共十户人家,佃户二十户,如今只剩下我那口子一大家子,佃户只有三户已然绝户了的老头子老婆子舍不得走,可是他们也种不了多少地。眼下正是秋收的时候,庄子上没人收不了庄稼暂且不说,回头若是让城里的这些人知道了,引起哄抢可就不妙了。”
沈齐氏有些不解道:
“沈家齐家加起来也不过七个庄子,其它那些大户人家留下的庄子多不胜数,几乎各个都没人料理,怎么就抢咱们家的粮呢?”
李嬷嬷嗤笑一声,随即想到这般在姑娘面前不妥当,又收了那副嘲讽的样子,叹道:
“小姐有所不知,这些个原本无主的,现在依然有主了呢。”
李嬷嬷意有所指的往东面指了指。
沈齐氏神色一黯,是啊,城中那些无主的房屋都被官兵们给占了,如今练军正需钱粮,城外那些无主之田上的粮食岂不能被官府派人守着?
“是我想的太好了。”沈齐氏幽幽叹了口气,转头问向齐五家的:“可以抢收吗?”
齐五家的想了想,道:
“这两日我先同我们家那口子在各家庄子上看一看,若是可以就抢收,只是小姐要拨人给我们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