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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又过了两天,杨不离只是跟着薛云皓在书房读书,太傅来了,他们两个比谁都乖,比孝子还孝子,太傅一走,两个人就恶狠狠的对视,谁也不理谁,好在薛云皓并不真的是孝子心性,否则,按杨不离这般挑衅,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进宫好几天,她并没见到皇后,甚至连大姑姑都没见到,安静,并没有让她心安,反倒更忐忑,时间拖的越久,她露馅的可能性就越大。大姑姑并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她进宫,就像真的是太子任意而为的一样,没人理会她。
“你们最近有没有接收过什么人?或者……处死过什么人?”
杨不离没能从薛云皓嘴里知道杨不弃的消息,焦急之下只能找别人问问。
侍卫很认真的想了想,在杨不离紧张的眼神下摇摇头道:“没人,咱们东宫殿好久没死人了。”
呼……杨不离大松一口气,但她还是担心如杨不弃那般渺小的人,死掉了没人发现,也有可能。紧接着又追问。
“那……你知不知道跟我一起进宫的男孩子?他是我哥,你见过他没有?”
侍卫傻呆呆地盯着杨不离含泪的眼睛,突然扑哧笑出声:“他早就回家了,你不知道?是太子下令由吴侍卫亲自送回去的。”
杨不离登时无语,恨的咬牙切齿,送回去了?送回去了!
“诶?杨不离,你去哪?”
跑回书房的一路上,众人神色紧张,行色匆匆,低头低脑的擦身而过,四周静悄悄的,平常几乎听不到的衣料摩擦声和走路的声音,今天显得异常清晰,杨不离满心的愤怒渐渐压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突然看到前方跑过来薛云皓身边的大太监,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她几步蹿过去,抓住他。
“公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他抓住手腕的大太监满脸的倒霉样,光洁的下巴一抖一抖的,眼神又惊又惧,吓的杨不离心里一揪,难道……
“太子……太子殿下……”
看他急成这样,杨不离等不及他说完,撒开他就朝殿内跑去,不可以……不可以……他还是十岁的孩子,他本来不该遭受这些,他是无辜的!杨不离撒腿跑过去,脚步越来越轻,最后竟然用上了轻功。.
跑到薛云皓的寝宫门口,杨不离不禁停住了脚步,这一幕……她心里猛的揪起来,十年前那个静默的晚上,又一次冲进她的记忆里。
门口站着一溜排侍卫,昂首挺胸,脸上的表情刚毅,似乎将眼前一切会动的事物当成敌人。从杨不离的角度看过去,大殿内斜对角跪着几排丫头太监,都是东宫殿里常用的下人,瑟缩着肩膀,脸上挂着惊恐绝望的眼泪,似乎这时候谁大喊一声,就能让他们突发心脏病猝死。
屋里静悄悄的,时常有叮当乒乓的声音,也轻的微乎其微,一切都在静默中,又是一出哑剧,让人提心吊胆的哑剧。
看到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杨不离识趣地走到另一边,现在最好是等消息,眼皮一跳,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小丫头,金莲小步交替迅速,如飞一般奔下台阶,直奔东宫殿的后院。杨不离运起轻功跟上,看清她手里端着的水盆,当时便僵住了步伐。
一盆血水!
她捂着嘴,转身又跑回去,躲在大殿四周的大树后,等着里面走出人来,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安静!怎么没人出来报个信,说句话!杨不离不明白自己这种心情是哪来的,十年前的记忆就在眼前晃,两种情绪夹的她冷汗直流,薛云皓平安,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女婴也平安留下来一样。
一盆盆干净的温水端进去,又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一个孝子,能有多少血?丫头太监进进出出,急急的低声呼喊。
“水!水!”
“王太医,快叫王太医!”
“太子!太子不行了!快去啊……”
“哐啷啷……乒乒乓乓……”
一群人急急忙忙地拽着一个太医模样的人进屋,又三三两两的端着盆出来,花盆踩翻了没人管,有人摔倒了没人理,一根弦紧绷着,跑来跑去带起粗重的呼吸声。
杨不离紧张的抓紧胸口的衣襟,渐渐濡 湿了,胸前一片褶皱都浑然不知,紧皱着眉头,嘴唇咬出一片血腥。
三声静鞭开道,远处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杨不离心里咯噔一下,十年来,她一直没想过皇帝这个亲生父亲,她对他们,似乎只有恨,没有亲情,所以,她的一腔怨念只加筑在皇后身上,对于这位皇帝,毫无感觉,今天那一片灿黄 色就在不远处,她心里跟着乱跳,愣愣的,甚至忘记了规避。
突然手臂一紧,她被人拽走跪在地上,吓的她一愣,转头对上孝王夸张的笑脸。她张张嘴,刚要说话,就被孝王嘘的一声,制止了。
杨不离的眼睛一直盯在那一双前后交替的龙靴上,父亲,呵呵……这个词,放在这个人身上,何等的陌生。她不甘地闭上眼睛,等一行人走了过去,她才睁开眼睛,缓缓站起来,静静的立在门外,眼神空洞地落在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皓儿!朕的皓儿如何了?”
皇帝进门便打破了屋里是死寂,杨不离心里松口气,总算有个权威人说话了。门口呼啦堆了一群人。
“圣上——”皇后的一抹明红色突然扑到皇帝怀里,大哭着高 呼自己好命苦。杨不离眼睛一闪,她也在?皇帝接住扑过来的皇后,温言安慰,扶着皇后的腰,匆匆走进殿内,里面又恢复一片死寂。
她向孝王打听才得知:薛云皓在孝王的敕造王府里遇刺了!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突然,屋里“啪”的一声花瓶碎裂声,打断屋外两人的对话。随之传来皇帝怒不可遏的咆哮。
“谁再敢污蔑皖儿,朕定不会轻饶!”
两人均是一愣,皖儿?那不就是孝王薛云皖吗?孝王三两步冲过去,杨不离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进去,本来以为能看一眼薛云皓,却没想到进门之后,只看到皇帝坐在主位上气的脸色铁青,他脚下铺着一地花瓶碎片,屋里的丫头们全身抖如筛糠,没人敢去收拾那堆碎片。
皇后轻咬着下唇,满眼不甘的泪水和怨念,却不敢跟皇帝直面冲突,缩在袖子里的素手此刻攥的骨节泛起青白色。
孝王见到这等景象,顿时想明白发生什么事,转身想走,却晚了。只听皇帝一声召唤,只能垂首立在原地,杨不离跟在他身后,全当是他的跟班。
“皖儿,太子的伤,你作何解释?”
杨不离心里一惊,难道是当场兴师问罪吗?她偷偷瞟了眼皇帝的脸色,他是一个长相很锋利的男人,虽然锋利不能形容一个人的长相,但看到这个亲生父亲时,杨不离脑子里只蹦出锋利一词,锋利的眉毛,伶俐的嘴唇,犀利的眼神,这样霸气外露的气质,只能帝王所有。
孝王撩起衣摆跪在地上,杨不离赶紧跟上。只听他不卑不亢的道:“父皇,儿臣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府邸刺杀太子。”
一句话说完,孝王毫不畏惧地看向皇后,只见后者满眼的愤怒,一张脸气的青白,紧抿的樱唇似乎一张口就能咬死他,孝王却丝毫不畏惧,反而冲她微微一笑,挑衅的意思十足,杨不离暗暗叹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孝王啊……
皇帝语气柔和很多:“皇后,现在正是皓儿危险时刻,你怎么能在此时问及此时?不等皓儿醒了再说吗?”
冷冷的语气,在杨不离心里敲了一锤,他在质问皇后这个母亲当的不称职?皇后不仅没因为这句话害怕,反而更加激烈,也许她认为这样更能表示一个母亲的愤怒。
“圣上,这件事如果不此刻问清楚明白,臣妾也怕冤枉了孝王。”
皇后看都不看孝王一眼,低身跪下,孝王勾起一抹冷笑,眼里满是了然,皇帝似乎更担心薛云皓的伤势,直截了当的道。
“这件事朕自有分寸,皇后放心便是。”
“皇上!”皇后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母后,难道您在怀疑儿臣?”
孝王缓缓站起身打断皇后的嚣张,朝皇后行一礼,气定神闲,杨不离心里暗笑,如果她是皇后,恐怕会活活气死。皇后不愧是后宫争斗的赢家,迎上孝王淡然的目光,勾起温柔的笑容。
“母后怎么会怀疑皇儿你,只不过母后不想让该得到惩罚的人逍遥,更不想冤枉了皇儿,这件事调查起来宜早不宜迟,所以……”
“所以母后就不顾九弟的生死,在这里纠缠这件事?”
孝王刻意将称呼换成了九弟,这可真是诛心之语,作为一个母亲,在儿子生死关头,竟然还有心情想到别的,甚至抛下床榻上的儿子跑出来,这句话足以让皇帝对皇后产生不满,皇后被他一句话打断,恶狠狠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