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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帐前,延陵熙摆手十分着急不耐道:“让开,本世子要进去探视皇……皇上和皇后。.”
才送走了华妃那尊菩萨,谁知又迎来更难缠的端王世子,守在帐外的近卫几乎是欲哭无泪了。
自华妃受罚之后,延陵澈对帐外的人愈发疾言厉色,只怪责他们没有看好门禁,任由一些不知轻重的人闯进来。便为了这个,他们现下没有得到延陵澈的准许,说是能让端王世子进去,是断断不敢轻易放他进去的。
奈何眼前这位爷实在是一等一的尊贵,他们虽碍于皇命不敢放他进去,但也不敢怠慢,遂只好赔上十二万分的笑脸道:“世子,皇上一早下旨,说了不许任何人入内探视,只怕奴才们不敢放您进去呢。喏,眼下华妃娘娘便是最好的例子,是以还请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让奴才们为难才是。”
延陵熙挑眉,英气横生的眉宇间很是有几分沿袭端王的气势,“哦,就连本世子也不许?你们可问清楚了?本世子可不是旁人,和皇上是最亲厚不过的。你们若少了那几分眼力劲儿,回头也别怪小爷对你们不客气。”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转动着大拇指间的玉扳指玩,看似漫不经心间,眸光却有意无意间射向那些近卫,倒透着十分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
御前当差的人自是极伶俐的,见他这样问了,眼珠子一转,倒也很快反应过来,满脸堆笑道:“如此,就劳烦世子在此稍候片刻,且容奴才进去讨皇上示下如何?”
延陵熙心底暗笑,面上却极不耐烦地挥手:“要去就快去,还费什么话?小爷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那进去传信的人很快出来,帘子才掀开,便照见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恭顺了几分,连连躬身道:“世子,皇上说请您进去呢。只是有一样……”
延陵熙已是要与他擦身而过了,此刻却不免停下脚步疑惑相望。
“只是有一样,皇上特意吩咐了,说是眼下皇后娘娘伤得极重,不宜大声喧哗。是以皇上让奴才来嘱咐您一句,一会儿进去了,可千万轻声着些,别惊着了给皇后治伤。这要是有个万一,怕是谁也担待不起呢。”
延陵澈这样吩咐,可见纪芷湮此番伤得是极重了。
想到此处,延陵熙的面色便有些阴沉凝重起来,唇锋紧抿,默不作声地别过脸去,并没有搭理那近卫的话,便径自向内行去。
才进去,他就被那股子冲天的药味和血腥气给呛得厉害,原是要打个喷嚏的,只是想着方才那侍卫的话,倒又给生生忍住了。
他默不作声走到延陵澈跟前,低低道:“皇上,臣弟来迟了。”
延陵澈坐在那里,半侧着身子,目光只痴痴地凝向屏风之后,整个人便如座雕塑般憔悴而木然。听见延陵熙的声音,他才略略回头,满脸的疲惫之色,眼眶渐渐泛红,握住他的手道:“阿熙,你可算回来了。此刻有你在,朕心中也能好受些。”
相识多年,自己这位兄长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延陵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少年时的冷静早熟,青年时的忍辱负重,再到彼时的登临帝位,运筹帷幄。这些年来,他所见到的延陵澈,从来是意气风发、冷静睿智的,便没有见过他这样失神落魄过。
见着他露出这样灰败忧惧的神情,连带着延陵熙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一径随着他坐下,忧心道:“皇后眼下还没有脱险么?”
延陵澈只是摇了摇头,眼中似要坠下泪来,硬生生忍住道:“朕一直在等着她平安出来。阿熙,朕始终相信她是不肯丢下朕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的。”
那样伤心欲绝的神色,透着无可奈何的绝望,最是令人揪心的。
延陵熙不肯目睹,微微别过脸去打量了一番,转过话头道:“咦,怎么芷……皇后伤得这样重,纪相竟不在这里守着?臣弟来时可是听说,纪相也在这里的。”
说起这个,延陵澈幽沉似海的目光中倒透出几分冰棱子般的冷意来,扬唇冷笑道:“朕和纪相原想得简单,只以为守在这里等湮儿醒来便好。可谁知人家硬生生给咱们敲了警钟,竟是逼得朕不得不提防起来。眼下纪相,怕是出去应付那些个牛鬼蛇神去了。”
说到这个,延陵熙倒也是深有体会,满眼的讥诮之色,冷哼道:“怨不得皇上生气,臣弟方才来时便见识过那起子小人的龌蹉嘴脸了,一个个竟是恨不得皇后即刻死去的。纪相出去了也好,有他在,谅那起子小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延陵澈拍了拍他的手,倒像是宽慰他一般,沉吟许久,才缓缓问道:“你来时,七皇叔可说什么了么?朕可知道,他一向是不喜欢湮儿的,此番之事,旁人倒也罢了,朕只怕七皇叔也牵涉其中,那可就……”
相识多年,延陵熙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很快道:“皇上放心,父王没有说什么,想必从今往后,他也不会那样不喜皇后了。因为,因为臣弟此番下江南,遇见了,遇见了……”
只是说来也奇怪,话原说得好好的,他一个大男子倒先红起脸来,彷佛是有什么羞赧之事,不便启口般。
起初延陵澈一心只在纪芷湮身上,倒没有怎么留意到他的异样,现下见了他这幅模样,倒渐渐有些品出味道来了。
他含着一丝轻淡的笑意望着延陵熙道:“你且说罢,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朕?如若不然,你不至于是这幅神情。”
延陵熙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最是直爽坦白不过,眼见他这样问了,索性便豁出去道:“说就说,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臣弟在江南遇见了一个十分心仪的女子罢了。”
延陵澈看了他半晌,竟没有半分玩笑之色,终于掌不住笑起来:“哦,竟有这样的喜事。你向来玩世不恭,又是个倔强的,朕原还担心着,现下见你如此,总算是能安心了。想来七皇叔和姨母知道了,定也是满心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