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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寻常的百姓人家,通常都把新年称作“年关”,相传在阎罗殿里,每年“年关”之际,都要有使者来到人家,将世间人的善恶一一盘点,然后带走一些大善或大恶之人,或投入轮回,或押入地狱。
“年关”之际离世的老人,也格外之多。
然而对于庄太后的死,却不尽然是人人悲恸的。
那平阳王与鲁国公相对而坐,两个人的脸上是既喜且忧的神色。喜的是那个从来不懂得变通的老东西庄太后终于死了,忧的是那老东西死的竟不是时候,怎堪将那朱砂扶上了皇后之位?
“眼下要做的事情,有两件,”平阳王伸出两根手指来,朝着鲁国公比划了一下,“第一,便是要确保啸远侯慕容文鹰与咱们站在一条战线上,第二,便是要让那个新上任的皇后婉瑜皇后懂得安分守己。而今她没了庄太后这个靠山,咱们要动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靖王白隐不要强做出头鸟,皇上白泽还乖乖地当他的病猫,则一切皆可这样将就下去。如若那两个叔侄不肯乖乖听话,鲁国公,咱们可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了!”
“可是……”鲁国公深吟道,“可是那靖王白隐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凭着咱们几个,能是他的对手么?”
“所以唯今之计,一个是要把啸远侯牢牢地抓在手里,另一个,就要离间他们叔侄二人的关系。”平阳王的眼睛里透着阴冷的光芒,嘿嘿地冷笑。
“那,皇宫那里……”鲁国公犹豫地问道。
“要紧的是你的外甥女儿,她的肚子可曾争气?”平阳王略有些吃味儿的瞄了鲁国公一眼,“如果她肚子争气地怀上了,那么后宫迟早也是在咱们的把握之下。.如若不然……嘿嘿,那就还得再寻几个听话的孩子送进宫里才是。”
再寻女人往宫里送?鲁国公的眉头皱了皱,道:“这几日本公进宫瞧瞧那孩子再议罢。”
“也好。”平阳王哼了一声,冷冷道,“现在咱们就要看看,那个靖王白隐,到底会不会有甚么动静。”
若说起动静,而今后宫里可谓乱成了一片。
那“慈宁殿”里一片痛哭之声,白泽哭得更是肝肠寸断,朱砂原本是已经十分悲恸的,却怎堪一国之君已然哭成了这个样子,如若她再哭得难以自抑,那恐怕整个后宫里真要乱套了。
然而那庄太后的形容却全然与她平生的那种威严模样完全相反,她歪倒在床塌之上,瞪大了眼睛不甘地看着一处地方,却不知她在看的到底是甚么。而那眼神却如此令人害怕,使得那一些胆小的宫女竟不敢靠前。
朱砂指挥着那些乱了手脚的宫女们前去做事,又与郑尚宫二人替庄太后用温水擦拭了身体,换上了华美的衣裳。然而庄太后的眼睛却始终怔怔地看着远方,却不知她生前所看到的究竟是甚么景象。“太后娘娘,您请安息罢。”郑尚宫说着,用手掩住流着泪的脸,悲恸万分地道。
“母后,您放心,泽儿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白泽紧紧地拉着庄太后的手,哭道。
然而庄太后的眼,却还是这样圆睁着,一如生前倔强的她根本不愿合上那不甘的眼。
“太后娘娘,您放心,朱砂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朱砂看了看哭得已然完全失态了的白泽,叹息了一声,然后凑近了庄太后的耳畔,轻声道,“朱砂,一定会保护皇上的安全,即便是江山倾覆,血流成河,也一定会保护皇上的安全。即便是……失去了朱砂的性命,也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说着,朱砂便抬起手,覆在庄太后的眼帘之上,轻轻地抚下去。
有谁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么?
有谁……终是无奈地转身,迈向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了么?
庄太后的眼,终于合上了。
孝灵已然塔建好,剩下的事情,就要由礼部与尚礼局、内务府来办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明霞殿”前,望着窗外那浓浓的夜色,心里竟是百感交集。这到底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开始?
谁,又能知道呢?
朱砂缓缓地走过去,伸出手抚上了那个人的肩膀。
“你,在难过吗?”温和的声音却足以让那人的身体微微地震了震,然而他却终是没有回过头来,而是目光烁烁地望着窗外,冷冷地笑,“本王早就忘记了甚么是难过了。”
“如果不是难过,为何你眼里会有泪光?”朱砂轻轻地牵动了唇角,那人却猛地转过了身来。
“你在嘲笑本王吗?”白隐愤怒地瞪着朱砂,他一把捉住朱砂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你以为你能看透本王的心思?你以为你是谁?”
朱砂静静地看着白隐,这个从来不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的男人,这个……一直把自己藏得如此之深的男人,为何会有这样难掩的痛苦与孤独?
她温暖的手捧住了他的脸,秀美的脸上出现了如若面对孩童般的宠溺。
“想哭,就哭罢……”这温柔的声音,这充满了情感的目光,竟在这一瞬间让白隐完全地怔在了那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心中似乎有一股子汹涌而来的浪潮一下下撞击着,想要从厚厚的围墙里冲破。白隐摇摇欲坠地晃了一晃,猛地将朱砂推到一边儿,愤怒地吼道:“滚,你给本王滚出去!”
“这是我的宫殿,你要我去哪儿?”朱砂啼笑皆非地说道。
“你的?”白隐抬起头,看了看这华美而恢宏的“明霞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是你的?你竟然天真的以为这是你的?愚蠢的女人,别傻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来指着朱砂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影子,一个替身,这宫殿不是你的,不是你的!这宫殿是……”
“住口!”朱砂突然扬手手,狠狠地掴在白隐的脸上,怒斥道,“这是我的宫殿,是我的人生,就像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打你的是我,骂你的是我,伤你的、恨你的、想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的……想要温暖你的,都是我,是我!”
朱砂奔过去,将那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脸惶然的白隐抱在了怀里,喃喃地说道:“是我,是我啊……”
“你……”白隐的神情像是一个受了伤迷了路的孩子,呆呆地说道,“是你……朱砂?”
“是我,是我。”朱砂点头,“是我,朱砂。”
“朱砂,朱砂,朱砂……”白隐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朱砂的名字,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