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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绮也是不无感叹,顺手提起一个梅子红色绣着鸳鸯的肚兜好奇地问:“如此大的肚兜,可也是给娃儿的?”再看那肚兜上的鸳鸯错了位,原本该是在腹部的,却是移在胸部,一左一右两只鸳鸯交颈对眠。.
雪狸一看掩口笑了,一双月牙般弯弯的眼睛偷扫了湘绮勾了手指羞臊她道:“如何这个都不知晓了?这是京城乳妇如今兴的侍乳肚兜。也不用解带宽衣袒露身体受冻麻烦,只需解开这个鸳鸯扣,让娃娃吃乳就是了。”
湘绮面颊腾然赤红,嗔怪道:“什么鬼怪的东西,还用这些麻烦。”
“小姐,我看很是可爱呀。不妨小姐穿上,留给皇上看一看,皇上定然喜欢的。”雪狸取笑她道,直笑得湘绮双颊绯红。
“啐!少来胡言乱语的。”湘绮推开她,又不禁气恼得笑出声来。
“蒋公子对你可好?”湘绮问。
雪狸雪狸臊红了脸含羞的笑了点头。
“怎么也不见你肚子有动静?”湘绮关切地问。
“人家也心中没个底呢。小姐,你说,会不会是上次掉了孩子,伤了脏脾,日后难以怀子了?”
湘绮一惊,心里不由担心,忙宽慰她几句,又低声说:“我改日寻个太医给你诊脉。”
雪狸慌得摇头说:“不必不必,四小姐为我寻了个极好的偏方在吃呢。”
“娘娘,娘娘,府里的四老爷和四夫人进宫来探望娘娘了。”吟翠进来禀告。
湘绮思忖片刻问:“本宫未曾许他们入宫呀?”
吟翠说:“原是没有许的,只是四夫人从五爷那里听说娘娘身子不违和,就赶进宫来看看。”
“传吧!”湘绮心里知道他们是为了佳慧的事而来。
起先四叔谭凤武同四婶吴氏坐在黄花梨雕花镂空木杌上还有些神色紧张,说了几句家常话,四叔叹气一声,就开口道:“臣有一事,求娘娘恳请皇上开恩才是。”
四婶吴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跪地不起叩头道:“娘娘开恩,娘娘开恩,救救佳慧那可怜的丫头吧。皇上赐她出塞和亲原本是件好事,只是草原部落的人疯野成性,丝毫不顾念皇恩,将个佳慧折腾得剩了一口气,就要没命了。佳慧咬破手指偷偷些了书信在羊皮卷上托人传回来,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活的。求娘娘开恩,求皇上降旨赦了佳慧回京吧。”
湘绮垂着眼皮道:“婶婶不在宫里,是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的主张,我们这些做嫔妃的也不敢多嘴了。”
吴氏不甘心,欲进又退的吱唔一阵子,又说:“好歹佳慧是娘娘的妹子,若是传出去让世人皆知娘娘的妹妹在草原操那营生,于娘娘脸面无光不说,反被其他各宫的娘娘耻笑低瞧了去。”
湘绮最听不得她这些蝎蝎螫螫的话,眼儿一瞪,粉颊含嗔道:“这话就有趣了。我脸上无光?无光的时候是家门遭劫时,府里干那见不得人的营生的还多了吗?”
四叔谭凤武扯扯四婶的衣袂,低声喝止,但四婶吴氏仍是不甘心的跪地叩头哀求:“娘娘,可叹家门遭劫时,云锦和府里的小姐们千金之躯沦落风尘,受尽了屈辱苦难抑郁而终。如今府里太平富贵了,可佳慧她受的折磨反胜过了昔日府里遭劫难时。若是皇上需要女人去和亲草原部落,不如就让我去替佳慧受苦吧!”
说罢痛哭失声的嚎啕不止,吟翠在一旁规劝,阿苎在一旁喝止都不能止住她的失态。
湘绮心里一动,将心比心,昔日云锦流落风尘受尽的折磨她是感同身受的,无论佳慧如何的罪有应得,如此整治她也是过了。
皇上来景苑宫时,湘绮在窗边赏着落叶成阵唉声叹气。
玄慎靠近她身后,也不见她迎驾,就过来哼了一声。
她也不回头,哀婉的声音道:“四婶婶来过了,说佳慧在草原几次寻死,那边的日子生不如死,捎回的血书字字啼血。”
“哦?寻死?不是还活着吗?生不如死为什么还不去死?”玄慎冷冷道,似不介意,一展袍袖让吟翠过来为他宽衣换常服。
湘绮起身为他系玉带,低声道:“总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她也受过了教训,如今一无所有的,怕也知道厉害了。婶母叔父舔犊情深年迈来求,不如赦了佳慧回京吧?”
玄慎看她一眼面色沉下道:“湘绮,你可是要思忖妥了三思而行。世人常说,救一条冻僵的毒蛇迟早被它咬,毒蛇就是毒蛇。你莫要妇人之仁!”
湘绮有些气恼,一推开他转身赌气道:“不帮就不帮,拿出这些道理来教训人家。”
看她赌气娇俏的样子委实可爱,怀了宝儿后面颊更显丰润优雅,玄慎忍不住搂紧她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日上三竿,湘绮正在煮茶。茶香弥漫,烟雾蔼蔼,听到殿外一阵人声。
“湘绮,湘绮姐姐在吗?”殿外传来吴王玄恪的声音,轻快而响亮。湘绮一惊,不假思索将个正在把弄观赏的鸳鸯肚兜塞进了被衾中,整理衣衫起身相迎。自她入宫,玄恪不肯喊她嫂嫂,只勉强喊声姐姐敷衍了事。
“大好日头的,绮姐姐怎么缩在殿里不出去像只大白熊?”玄恪阔步进来,一袭立蟒银狐腋箭袖,眸似晨星,一脸含笑。
湘绮敷衍的问:“九弟什么时候回宫的?不是替皇上去边关劳军去了吗?”
玄阖身挥手,了丁笑吟吟的疾步向前,将一包东西放在黄花梨案子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道:“九殿下真是个有心的,从边关带来不少好东西呢。”
玄恪推他一把骂:“你又没见到,知是什么好东西?”
“奴才是不曾见到,只是这一掂量,见这么大一个包裹,依着九殿下的眼光,可见是错不了的。”了丁伶俐地周旋,玄恪笑得踢他一脚骂:“滚出去吧!”
就急忙打开包裹,凌乱的摊开一堆,玄恪说:“也不尽是我带来的,有八哥带给绮姐姐你的。我让他亲自来给你,他却不肯,我又不敢惹他,就来跑腿代劳了。”
湘绮心里一动,随口掩饰那稍纵即逝的失落道:“他在边关可还好吗?”
“八哥哥回京来了,姐姐不知吗?”玄恪问。
湘绮脸色愕然,想玄恺曾说,怕是一生一世再难回京了,如何他此刻回来了?况且离上次年节回京的时候相距不远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湘绮试探问。
玄恪正在摆弄一案子上各色的珍兽皮子,珍奇草药,玲珑剔透的香罐子,听湘绮一问,回头看湘绮,也放下了手里的物事,顺手抄起桌案上一盏半凉的茶不容分说仰头灌喝了,湘绮都不及阻止。玄恪才说:“绮姐姐如何不问问玄恪此行可好?一路上许多惊心动魄的险事。”反有些委屈的样子。
“哦?”湘绮轻噫,随了玄恪的话题道:“我不必问,也知道你此行平安无事的。皇上亲派了御林军护送,到了边关又有八殿下照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玄恪一屁股坐在榻边上,愤愤道:“八哥哥哪里会照应我,险些要了玄恪的命!同我回京这一路上,我都不屑去理他。谁想到回京后,皇兄也偏心他,处处为他说话。还责备我的不是。”
湘绮心想,老八老九一母所出,虽然兄弟二人性格迥异,但都是温驯的性子。若说玄恺对玄恪,只拿他当个孩子般的,偶尔训斥几句,多数还是和颜悦色的,哪里像玄慎对玄恺那样的严厉。
“你在边关惹事了?”湘绮小心的问。
玄恪沉下脸儿道:“我哪里会惹事。不过是那日随八哥去巡视兵营,犒赏三军。有士兵在聚赌闹事,被八哥捉个正着,也不顾众人跪地求情,挥挥手就把那几时违纪的官兵斩首。在场求情的多是有头有脸的军中主将,更有母舅们和表兄们,个个都劝他不要斗狠引起哗变。我不过是去求了几句情,也没多说什么话,他就恼了,当众打我。”玄恪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的跺脚愤恨。
湘绮想,玄恺治军严谨,应当是他长进了,令出即行,这是军队中的规矩。难得玄恺也有如此果敢的时候。
“若我挨他一巴掌,能换的这几十口人命,也无怨无悔了。可是八哥到头来还是沉个雷公脸儿把人杀了,这随行的亲兵更是不论,对他言听计从的,一眨眼间血流成河,吓得我腿都要软了。”
“杀了?”湘绮一惊,想象那惨烈的情景,西风古道,辕门衰草,殷虹的雪染枯草,乌鸦横飞叼食腐肉,一阵阵哀鸣凄厉,一时间令人闻听无不胆战心寒。
“落了是如此,还免了戍边十余位大家的兵权,据说气得舅舅恼得什么似的,母后却替八哥讲话,处处袒护他。你说可恼不?依了这样,晚上回到戍地,他抓我回帐中就用马鞭一顿好打,还口口声声说是替皇兄教训我。营帐外多少人听着,好歹我还是个劳军的钦差。”玄恪揉揉屁股翘起嘴,那神色倒是颇有几分似玄慎。
湘绮忍不住偷笑,只这一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想玄恺原本不是个果敢决断之人,平日里多少悲天悯人的有些菩萨心肠,富贵不问世事的贵公子举止,如今才不过一载,怎么变得如此狠辣?倒颇有兄长之风了。
她深知行伍锻炼人,又是那边关的荒蛮之地,只是依旧怀念那个如同公子哥一般的八皇子。只是时光流转,她都已不再是那个目光清澈敢说敢做的谭湘绮了,又怎能指望他还是那个年少青葱执手相看的他呢?
“姐姐,更有个好事儿呢,卓大哥回京了!”玄恪神秘的说,湘绮闻听惊得倏然起身,满心欢喜的左右看看,就问:“卓大哥在哪里?”
“自然是在御书房呀,同四哥谈了许久呢。如今可好了,卓大哥归来,四哥笑的何不拢嘴的。”
“如何寻到卓大人的?”湘绮追问,玄恪摇头说:“没人寻他,是他四海周游觉得无趣,自己回来的。”
湘绮分明知道是鬼话,也不去纠缠他,心想总是能见到卓大哥,云锦有望了。
湘绮急得起身就要去看卓大哥,忽听外面一阵嘈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