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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偌大庭院里的灯笼冲淡了夜色,月亮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只是悄悄躲在屋顶或云层的夹缝中向下张望,偶尔露出半张脸来,也是淡淡地显得苍白无力。.
窗外天色迷蒙,而屋内的我正昏昏欲睡,屋里的熏香,熏的我头晕脑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再加上整整一日都未进食,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我只知道自己,又饿又困,眼皮不停的打着架,想就此睡去,但每每被困意席卷之时,腹中的饥饿感,来的就越汹涌。
来道喜的宾客很多吗?为何苏瀛迟迟不来?莫不是被来道贺的宾客绊住了脚,抽不出空来看我。
自从聘礼送到府里之后,我与他就未在见过,这一别数日,眼下独坐新房,竟莫名的有些想他。
不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他早些过来,虽说今日是我与他大喜之日,但他的酒量向来不好,饮酒伤身,但愿他别喝的太多伤了身子才好。
让我坐在新房里,空着肚子等了这许久,待他来了,我定要好好说说他才行。
我靠着床头,若有所思的想着,就在这时,似是有人推开了门板,只听屋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随后便有人走进了屋中,听着那门板合上的声音,我的心也随之一紧,双手不停地揪着衣袖,他还未揭下盖头,我便手足无措起来。
随着那越来越近的步调声,我的心也愈发的慌乱起来。
鼻间突然窜入一阵奇香,就在我沉迷这香气之时,头上的红盖头被人取下,我没有抬头,不是害怕,而是有些紧张,突然没了与他对视的勇气,虽说我与苏瀛相识许久,此时我与他也已有夫妻之名,但不知为何,我这心里还是乱的很,就像被猫爪子挠着一般。
“你今日真美。”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声线散漫慵懒,可偏偏极为好听,如同那只在夜间开放的昙花一般,让人迷醉。
来人的声色是很悦耳不错,不过...这声音,好像,好像并不是苏瀛。
我有些不解的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靠在床边的红柱上,一袭暗红色长袍,上绣朵朵祥云,及一些不知名且用金线勾勒出的花朵,他面容邪魅若妖,深邃的瞳孔中隐泛光芒,浑身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凛凛气势。.
屋中烛光跳跃,明灭的烛光,将他那魅惑如妖的容颜,映出了几分阴沉之色,这俊美无邪的容颜,黝黑冷漠的眼眸,高挺好看的鼻梁,还有那满身的奇异香气,及其桀骜不驯的气质,与苏瀛分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不是我正苦苦等待的苏瀛,而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陌生脸孔。
我轻吞下一口口水,一脸迷茫的问向身侧的人:“请问公子是谁,为何会出现这里?”
“你不是说会去看我的吗,我在客栈中苦苦守候了好几日,都未见你来,明明约定好的,可你却食言未来,你可知那夜,我有多失落吗?”红衫男子伸出手附在我的脸颊,微凉白皙的指尖不住地在我颊上流转。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倏地站起身来,神色不悦的道:“还请公子自重,公子擅闯新房已经有违宾客之礼,还请公子速速离去,不然我可要喊人来请公子你出去了!”
“好一个公子!你是当真记不起我,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害怕我搅了你的亲事?”他眯起眼眸,神色威严的说道,那冰冷的话语里满是怒气。
我闻言冷哼:“既然公子知道今日对小女子来说,是重要的日子,那劳请公子尽快离开,莫要再胡言乱语!”
一语说完,我便背过身去不在理睬他,就在我转身刚站定的那一霎,腰间忽然一紧,还未待我反应,便被他紧紧拥在怀中,他将头抵在我的脖颈处,呼出的气息扑散在我的下颚,我身子一颤,急忙侧身将他推离,自己则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抬手附上自己的颈部,眉头紧皱着怒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唇角轻扬,呆呆的看着我,静默不语,深邃的眸中,竟显出了某种阴郁情绪。
“秦岫烟,演了这么久,也该演够了吧,你还打算装下去吗。”他下巴微抬,厉声喝道。
我睁大了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我明明不认识他,但是为何,为何他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没来的及张口询问,手腕便被他抓住,心下一慌,奋力挣脱起来“放手!我叫你放手你没听见么,你若再不放开我可就要喊人了!”
他用一只手摁住我不断挣扎的双臂,另一支手则捏住我的下颚,嗤笑道:“呵,来人?岫烟你准备叫什么人来,这院里的人都被我遣走了,就算真的被你叫来了,恐怕也没有人会听你的吩咐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满目怒色的瞧着他,咬牙说道。
“那日你分明立誓说非我不嫁,这转头之际你却嫁给他人为妻,秦妯烟,你这心莫非是石头做的吗?我待你那般好,为何,为何你却还要食言,嫁与他人?”他那写满愤怒的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轻眯的双眸,威严凛冽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是......他是莞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何曾对他许诺过,要嫁给他了,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莫非是那日在戏阁听戏时,他错把我呢喃的戏词,当成我对他所说,这才造就了今日的误会?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里百味交杂,我摇头叹道:“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莞辰你听我说,我不是...嘶......”
这话还未全然出口,他摁在我手腕上的手,不禁又用了几分力气,痛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他死死摁住的手,无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出他的禁锢,只能攥紧了十指,直到手心渗出的汗慢慢润湿......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所携的奇香,不知为何,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了苏瀛的脸,鼻间一酸,胸间悲愤异常,他的黑眸变地愈加深邃,满是阴郁。
刚探至他胸前想要推开的手,不知被什么尖锐的饰件儿划到,剧烈的麻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让我疼的脸色煞白。
他的黑眸带着戾气和浅淡的怜惜凝视着我半晌,遂而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愿吗?”
“莞辰,你听我说。”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狠心了。”
我皱着眉头想趁机道出实情,却被他的话语打断,他附在我的耳边,低语了片刻,接而抬首笑的阴险骇人。
他冷哼一声,眼神凛冽:“属于朕的,是绝对不会退让与他人的!”
我定定的看了他许久,忽地轻笑出声,积聚在眼眶中的泪水,不住的在眼中打着转儿,我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旋唇苦笑。
风萧烛曳,耀目的金边喜字在此刻是如此的晃眼。
我红着眼眶,怔瞧着他出言讥讽道:“民女竟不知,这堂堂一国之君,竟也会使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
他垂眸笑了,我却是偏过头闭紧了眼眸,那汇聚在眼眶中的泪水,却无声的流下。
他与苏瀛不同,与那个温柔清俊的苏瀛不同,如今面前的人儿,很是危险,仿佛要将我撕裂了,拆开了,再放入他的身体,原先的莞辰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莞辰,让我惶恐,让我不知所措。
我压抑着心间的酸楚,无法喘息,温热的泪水不住的顺着眼角滑下,落到我的颈间。
心中的悲愤,像是一只被困许久的小兽,它们左右冲突,想要找寻一个突破口,可是我死死抑制着那濒临崩溃的情绪,将它们牢牢困在心间,就算再难过,再悲屈,也无可奈何。
在神智恍惚,心痛欲裂之际,竟忽然忆起苏瀛曾对我说过的话语,眼泪流的愈发汹涌。
“岫烟,就像这样一直站在我身边就好,这样我...就能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保护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原先种种,在这一刻悉数浮现于脑中,心间宛若刀绞,叫我痛不欲生。
尽管如此,脑中浮现出的苏瀛那俊美容颜,却越愈发的清晰起来,我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手,直到指尖嵌入湿润的掌心,才强忍住心里即将迸发的悲痛之情。
我好恨,真的好恨,脑中不停浮现着苏瀛的脸,与他的海誓山盟,我终究是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