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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欢觉得最近她的身边有些不太对劲,本来她一人来到人间是为了缅怀过去,追忆公子;可是这几日她行走在路上亦或是住在客栈里都能感觉到周遭有无形的压力随侍左右。.那是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感觉,让她隐隐心生不宁。
“姑娘,您点的菜。”
正坐在客栈堂中发呆的苏欢被小二的声音吓到,抬头看去,那小二手中端着的餐盘摆着满满的几道小菜,顺着小二的手一道道落在她面前的桌上。
“这……我没点呀。”
小二笑眯眯的迎上苏欢疑惑的目光,手中动作未停:“适才有位公子替您点的,说是这些菜呀都是姑娘喜欢的呢。”
红烧鱼,金缕鸡,剁椒川贝……确实都是苏欢喜欢的,只是……苏欢瞪大着双目,看着面前桌上摆满的菜式,心中寒凉皱起。
“小……小哥,哪位公子点的?”
“姑娘你还别说呀,那位公子气宇轩昂英俊的紧,我不过就是看了那么几眼到现在都还缓不过神呢。”小二脸上的笑意带着几许揶揄:“姑娘你也是绝佳的容貌,你与那公子,倒真是般配的紧呢。”
般配?这个世上,除了公子还有谁会与她般配?苏欢勉强一笑,对自己眼下的处境生出几分担心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盯上了她,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有着什么用意,不知道,她再次的来到人界,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苏欢扒拉着筷子无聊的搭着脑袋,余光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百姓,一个人静静的发起呆来。她的样貌本就惹人注意,再者客栈这样人龙混杂的地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总不会觉得她是个小姑娘就心慈手软。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苏欢一颤。那只手温暖修长,她转头一看,是个男子的手,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动慢慢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极为陌生的脸。
她眼里一瞬间涌起的湿润使得看人极为模糊,只是眼前的人不是苏言明,她却清楚的很。那张脸满是笑意,却与公子的笑意不同,这样假的笑意看起来是在让人倒胃口。
“放开!”
虽然是极为严肃的话,只是从她诺诺的嗓音里说出来,却是毫无威慑力。那男子闻言,不躲反而更加靠近,一手缓缓滑下,伸向她腰间:“姑娘为何哭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没关系,说与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姑娘呢?”
那双手的动作实在让人恶心,苏欢忍住到口的酸味,努力推开。.
“你给我放开!”真是要命,怎么到哪都能碰见这等流氓?苏欢头皮发麻,无奈力气差距太大,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有些生气了,又不敢再这大庭广众之下叫这男子好看,当着是让她焦急的很。
“姑娘别急呀,与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了?让你在这哭的伤心?说出来,我帮你呀。”那人见她挣脱不得,客栈中看热闹的又无人肯出头帮忙,他更加大胆,直接双手扣上苏欢的腰肢,轻轻上提,准备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
苏欢刚要呼救,就听见耳边一人惊叫:“啊!!”
然后是众多尖叫:“杀人啦!出人命啦!”
接着就是到处乱跑的人群,苏欢还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客栈里已动乱不堪。满眼都是慌乱的人群,她扭头,身边适才拽着她的男子此时却是满脸震惊,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人,哆嗦着嘴唇说着什么,终于不甘不愿的倒了下去。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苏欢低头一看,那男子腹部一只筷子赫然插在其上,鲜血很快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他还一抽一抽的吸着气,不甘愿的吞吐着什么,并无咽气。
这人为何会好端端被人射中?一定是有人看见了。苏欢急忙在往来的人群里巡视,到底在哪里,能在第一时间解她的围,又怎么可能离她很远,一定就在附近的。
白衣,白衣。白……衣!她看见了,那人背着她,随着人群朝客栈的大门而去。背影挺拔,异常醒目,醒目的,让她有些害怕,害怕那只是她极度思念所产生的幻影。
眼看他就要出了门去,苏欢这才想起要去追他。只是身后的人,她想了想,掏出身上的所有银两交给边上哭丧着脸的小二:“他没有大碍的,只是一时失血过多,这些是我赔他的医药费,麻烦您帮他找下大夫吧。”说完,也来不及得到小二的回复,匆忙去追已经看不到的那道人影。
苏欢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世上她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他的。只是,她却不曾细想,百年过后的临安城,又哪里还会有她的公子呢。
出了门便是路口,那人虽然看着脚步缓慢,可是一眨眼却已在很远之外。这样的路数根本就不会是一般的凡人,而陷在震惊中的苏欢一点都不曾发觉。一路小跑,却怎么也近不了他身边,奇怪的是,每每那人离开自己视线之后,她在赶上几步,他又会出现在眼前,是故意的?
就这样,一走一跑,一前一后,一逃一追,直到耗尽苏欢的所有力气。
她喘着气不得不停下步子,而前面的那道背影也在她停下后驻步不前。周围有扑鼻而来的温润清香,云淡暮烟,仲春时节的柳絮飘飞,有几朵轻轻落在苏欢的肩头之上,她不敢伸手去拍,她怕惊动了前面的仙人。她的脚边几株茂密的海棠花凋敝枯谢,殷红的花瓣撒了满地;次年开春,复又抽出新的花骨朵,春来春往,几转更迭……
山林微喧虫鸟低蹄,高踩枝头仍是树影婆娑,映在苏欢轻颤的眼帘上,带着无人知晓的期待与害怕。
“你,让我看看,好不好?”
小心翼翼,浅若低吟的声音却让前面的男子背脊一震。苏欢瞬间落泪,大滴大滴的水珠不受控制的扑簌而下,拦也拦不住。
“我就看一眼……”她语气颤抖,不等前面的人回应她已经支撑不住的蹲在身子抱着双膝埋首失声:“就看一眼也不行吗?我不想只能每夜在梦中远望,我不想在看见你满身是血的模样,我不想一个人守着无边的岁月静静思念,我想你在我身边,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总是说我笨,总是不肯与我说出你的想法,就连你赶我走都要把自己说成是个坏人。可是我喜欢你啊,我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公子有多好,你把我的公子还给我……”
“他,早已不在人世,你又何必执着?”
那道声音带着苏欢全然熟悉的语气,带着她百年来无法安睡的心结,让她彻底崩溃。
“你错了,我从不敢对他执着,所以我才会失去。如今,我不想在用所谓的成全来说服自己,如若他不愿给我一个圆满,那我活着还有何意?”
劲风一扫而过,苏欢用劲毕生力气捻起的灵力尽数朝着自己的头顶砸去,没有半点犹豫。这一掌下去,必是当堂魂飞魄散,如此决绝的没有半分后路可言。
到底是没有砸下,那顷刻间变了脸色的男子不过眨眼就移到了她面前劈手就拦去了她的术法,下一刻就被苏欢紧紧拥住,不留半点空隙。
“我不管你是谁,是何身份,这一次,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
她在他怀中哭的那么大声,哭的毫不顾忌。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独她的相思等了怎么久,这么漫长,始终没有变过。
“我原想给你时间,给你空间,让你自己独立成长,让你成功飞升到我身边……呵~”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勾起的唇角是苏欢最为深爱的样子,墨玉的眸中纵溺的望着哭花整张脸的小姑娘:“百年转瞬,倒是我愚笨了。飞升与否有何干系,你是我的丫头,无论怎样都不会变。”
“所以,你的本体,是神仙?”瓮声开口,苏欢一抽一抽的抬眼去看那眉目如画的仙人。
“嗯。”
“那,那你要娶我的话,是不是……是不是我也一定要修仙呀?”她湿漉漉的双眼眨巴着,又自顾说道:“可是修仙好难的,我,我……”
等了百年都不曾等到她飞升的龙炎又怎会不知她的资质,浅吻她的额头,他的声音温柔的能将周遭花草都尽数摊落:“我爱你。”
她瞬间瞪大眸子不可置信,却被他一手覆住双眼,清冷的声音继续落在耳中。
“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永远。”
无论是谁,无论何种缘由,这世上能让他们在次分离的,唯有时间的尽头……
也不知何因离他们不远的城中竟然有不间断的烟火骤然蹿升上天幕,在天际散开一片耀目的巨大花火。那光束照亮了半边天,把周围的树荫草丛都映衬的闪闪发亮。
百年相思苦楚似乎都被这半天烟火烧尽了,显得模糊而遥远。此刻掌下温润的触感告诉着她,她的公子终于又回到了她身边。
这百年等候,终究等来了她这一生最值得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