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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最后一名黑衣人虽然不知自己的身子为何仅是被钉了双肩却全身都不能动弹,但是他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如何了结性命,尽管他是杀手,终究却还是个人,终究还是会觉得害怕的人,终于,他害怕了,颤抖着声音道:“若,若我说了,你饶我一命?”
“嗯。.”娄嘉子将剑尖抵到黑衣人脖子上,冷冷应了一声。
“那我说!”在恐惧面前,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向恐惧低头,杀手又如何,不是每个杀手都会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只见黑衣人狠狠咽了口唾沫,抖声道,“是,是太——”
一个“子”字卡在黑衣人的喉咙里还没有完全吐出,只见他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前的娄嘉子,有血水从他的嘴角流出,“你——偿”
黑衣人的咽喉上,娄嘉子的剑尖已洞穿了他的咽喉,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见娄嘉子毫不犹豫地将剑从他咽喉拔出,黑衣人脖子一歪,咽了气,眼睛未阖,死不瞑目。
“我没有说过我会说话算话reads;。”娄嘉子像是一尊冰雕,杀人不眨眼的无情冰雕。
他取了最后这一名黑衣人的性命,才慢慢转身去看站在城墙跟前并未走动也未离开的诡公子,诡公子竟是风轻云淡地立在那里。
诡公子脚步轻无声走到娄嘉子身侧:“蓬莱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少年国师倒是出了不少。撄”
娄嘉子丝毫不因他的话而吃惊:“在下已是而立之年,跟少年二字沾不上边,不过,跟仙君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诡公子眼神微微一动,“果真聪慧,倒也不辱了蓬莱那个好地方。”
“初遇仙君便觉五彩真气环绕,虽有命格却推理不出前世今生,自然非凡间来客,在下不过猜测而已。”
诡公子未发一言,上手一划,一道白光骤亮!
那身影顺势消失在白光里!
娄嘉子一个旋身,左手捏诀右手画符,在白光消失的前一瞬紧紧抓住诡公子的手!
诡公子反身一道光剑,娄嘉子顺势迎上,绿色的法术格挡开危机!
“区区小儿如此猖狂!”诡公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娄嘉子被重重踢飞撞向了墙壁!
“你的胆子不小,妄想开天眼窥我身份,不自量力!蓬莱最近会有大动作,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回蓬莱守护圣祭祭坛,不管听到什么,你只管乖乖守着祭坛。”
“你究竟是谁?”
诡公子五指张开,一个淡白色的光球出现,“你还没这个资格知晓。”
光球将娄嘉子包围,一阵分筋错骨的疼痛席卷娄嘉子的全部知觉!
瞬间的汗如雨下!
等娄嘉子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客栈的房间里。
诡公子正在整理一个药箱。
娄嘉子知道,这个才是真正的诡公子,昨晚那个没有缘由出现的仙君已经离开了。
元神附身!
“第二层蓝色,可以治你胳膊上的伤。”
娄嘉子看了面无表情的诡公子一眼,用左手将药箱打开,照诡公子的话取出了第二层的蓝色瓷瓶,将瓶中的药粉倒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
伤口泛着盈盈白光。
不过片刻,便见他伤口里流出的血由红黑变为腥红,只听诡公子又道:“红色瓷瓶,把药撒上,黑色瓷瓶里的药丸吃两粒。”
娄嘉子又照做,始终不见诡公子动过他的左手。
一刻钟后,娄嘉子的面色非但不见好些,反是愈显苍白,诡公子便又道:“你身上还有伤?”
娄嘉子也未隐瞒,而是解开了衣裳,露出自己裹了绷带的胸膛,他则是低头看向已经晕来大片血色的心口处,道:“伤口又裂开了而已。”
“白色瓷瓶里的药,吃一颗。”诡公子的声音淡淡的,“这只瓷瓶你拿着,每日早晚一粒,服上三日,仙气所伤,不会那么容易愈合,幸得师尊手下留情。”
娄嘉子并未拒绝,吞了一颗药丸后将衣衫重新阖上,将白色瓷瓶收进了怀里后替诡公子将书奁也阖上了reads;。
半晌的沉默后,才听娄嘉子皱眉道:“为何救我?”
“你方才也想要救我。”诡公子的语气同娄嘉子一般平平的,只是娄嘉子的听起来尽是冷意,而他的则是少了那份寒意而已,淡淡的,也没有多少温度。.
“呵……”娄嘉子轻轻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为了弄清楚你们究竟是谁而已。”
“我不过是给你不足挂齿的药而已,称不上是救你,再说,师尊要你活着。”诡公子语气不改。
“是吗?”娄嘉子又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柴禾在噼啪燃烧,良久,才见娄嘉子看向诡公子的左手,道:“你的左手。”
他只是陈述了四个字,没有疑问,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只听诡公子还是淡淡道:“没什么。”
诡公子放在地上的药箱还是摆在他与娄嘉子之间,他左手只是贴着身子垂着,未曾动上一动,他与娄嘉子,一时间都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诡公子抬起左手,将药箱背到了背上。
“我需走了,两天后要赶到蓬莱,你的伤,最好过半个时辰后再走。”
娄嘉子在诡公子跨出那残破的门槛时唤住了他,有略微的迟疑后才道:“仙凡有结界,天道自有它的道理,你们,不要破坏了这仙凡两界的宁静。”
诡公子默了默,才微微点头,“你也道天道有常,一切,自有它的道理,你是聪明人,还是不要打听太多无用的事情比较好。”
“多谢。”这一次,换娄嘉子客气回道。
诡公子没有再回话,走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后,只听诡公子手微微一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不过转眼时间,只见那空空的袖子显露出一条胳膊的形状,然后伸出五指!
诡公子边走在黑暗的夜色中边将自己右边衣裳掀开,黑暗中又听闻“卡擦”的轻微声响响起。
待那灰暗的月亮再露出一小半脸膛时,只见诡公子那前一刻还是空荡荡的右边袖管此一刻竟又饱和了起来!
只是,这一切娄嘉子并没有见到!
国师宅子里,已是子时。
陌上阑珊,国师私宅的一处院阁,娄嘉子的住处。
娄嘉子有洁癖,并且是较为严重的洁癖,他需要每天夜里都泡澡,否则他第二日绝不见人。
他还有一癖好,那就是他喜欢在泡澡时吃糖水,而且必须是秋彤亲手做的糖水,若他泡澡时没有吃到秋彤做的糖水,二日府上休想安宁。
国师私宅的下人不算多,因而人人都十分清楚他们的主子是什么脾性,那就是千万不能打扰主子泡澡,更不能打扰他在泡澡时吃糖水,不然就成府里的罪人了。
春荞和秋彤虽然是娄嘉子的贴身婢子,然娄嘉子在泡澡时却从不让她们在旁伺候,也不会留任何人在屋中,唯留管家阿满在屋外候着。
然今夜有些特别,娄嘉子心中疑团太多,诡公子一离开,他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宅子里。
阿满在秋彤给娄嘉子送了糖水后向娄嘉子请求说要离开一刻钟,娄嘉子嫌他支支吾吾烦人得很,摆摆手允了reads;。
好巧不巧的,也正在这个空档,有一道小身影进了陌上阑珊。
只见小身影站在陌上阑珊的院门前,盯着门上匾额上的这四个字念了一遍后十分嫌弃道:“什么怪意思,果然人怪连院子的名字都是怪的。”
正是千柳。
千柳本想让人代为通传后再进去的,奈何她四处看了看都不见有其他人影,想着大概进去了就有人了吧,于是便大着胆子进了陌上阑珊。
可是她走啊走,都没见着半个人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幢单层木楼前,木楼三开间,楼前有游廊,游廊下挂着紫红色灯罩的风灯,一个接一个,这晕散出的光线让整间木楼看起来有些奇怪。
当看到那些颜色不同寻常的风灯时,千柳根本不用再想,确定这就是娄嘉子起居的地方,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木楼走,一边自己小声嘀咕道:“这么晚了,娄王八蛋该不是睡了吧?不过看屋里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睡吧?哎呀,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没有经过通传就自己进了别人的院子,千柳总觉得自己有些做贼心虚,是以连动作都变得蹑手蹑脚,活脱脱一副小贼模样。
千柳蹑手蹑脚到了门前,已经抬起了手要敲门,却又觉得不妥,想着这要是娄王八蛋这会儿正在里边办房事的话,她这岂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燕小李说过,一个人最不可原谅的行为就是在别人行房事的时候打断别人的好事,于是千柳果断收回了手,想着要是娄王八蛋一个怒火中烧掐死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好不好,还是先悄悄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千柳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窗边,四处望了望后确定无人后,伸出食指在舌头上舔了舔,然后悄悄地将面前的窗户纸捅破一个小孔,最后猫着腰将眼睛凑到小孔前,眨巴了一下后开始观察屋内情况。
不过才看了两眼,千柳就觉得这不妥,她可不是小贼,这么做算什么,她可不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完全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千柳这么想着,就要直起腰杆离开窗户边时,忽然又不动了。
下一瞬,只见她瞪大了眼。
再下一瞬,只见有什么从屋里疾飞出来,削破窗棂擦过千柳的脸颊,快得千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吓得跌坐在地。
就在她跌坐在地的同一时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是从屋里破窗飞出的那只东西,千柳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竟是一只瓷盅盖!并且还完好无损!
千柳惊骇了,不敢相信那如利器般削破窗棂飞出的东西竟只是一只瓷盅盖,甚至掉落在地还完好无损!
她她她,她似乎做了比坏了别人方式还不该的事情!
下一刻,千柳站起身拔腿就想跑。
可她晚了一步,或者说就算再快也没有用,因为她根本不知面前如何就多出了个人,她根本明明就没有眨过眼,眼前这个此时高大得让她觉得有些可怕的人凭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过她当然知道不会有谁凭空出现,这只能证明,这个人的身手很快很快,快得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这是千柳第一次在娄嘉子脸上没有见到那欠揍的笑容,她在他面上所见到的,只有暴风雪来临前的阴沉可怕。
陌上阑珊。
离开的阿满在一刻钟内回来了,只是他不知在他离开的这一刻钟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回来时只发现本该好好的窗户不知为何被削破了一个洞,一只白得纯净的瓷盅盖正好好地躺在窗外地上,阿满的心突地一跳,连忙朝紧闭的门扉恭敬又紧张地问道:“国师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屋内传来娄嘉子慵懒的声音,“没什么事reads;。”
“可是这窗户……”阿满还是不放心。
“哦,窗户啊……”娄嘉子轻轻哦了一声,口吻还是懒懒散散的,“不过是突然听到有老鼠的叫声,扔了一只盖子而已,时辰不早,不消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那……属下便退下了。”尽管门是紧闭着的,阿满还是朝他没有看见的娄嘉子行了礼,退下了。
阿满在离开时又看了那破洞的窗户及窗户前的瓷盅盖一眼,走上前拾起了那只盖子,将它放到窗台上后才走开,边走他还边疑惑,老鼠?从没见过这陌上阑珊闹老鼠啊,明儿是不是该放放鼠药杀杀老鼠?以免相爷又会扔盖子,扔多也不是办法啊。
阿满边走边挠挠头发,愈想愈觉得该放放鼠药。
娄嘉子屋里,千柳缩在一只花架旁一脸紧张警惕地看着站在桌边正倒了一盏热茶来喝的娄嘉子,听着他对外边阿满说的话,心里又把他骂了一次,呸!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不过依千柳的胆子也就只是敢在心里骂骂而已了,此刻的她,可是怕娄嘉子怕得要紧,她虽然会一点点武功,但是一点都不敢用啊!她的武功完全是靠灵力支撑的,娄王八蛋才解开她手上的束妖绳,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她知道刚刚削破窗户而落到地上却完好无损的那只瓷盅盖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这个娄王八蛋有着至少和燕小李不相上下的身手!
这个看起来像个娘们儿一样的娄王八蛋,成日里笑眯眯的像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公子哥,怎么可能有和武林小高手差不多的身手!?可,可她看到的却又是事实啊!
这只能证明娄王八蛋很会藏!
蓬莱出来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百晓熟说过,这种很会藏的人一般最是危险,可能随时都会要了身旁人的命,而这样的人,绝不会让自己藏起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一旦被谁人知晓了,那这个人就是休想活命了。
这么说的话——
千柳看着身上只笼着一件大氅却又在慢悠悠喝茶的娄嘉子,狠狠咽了口唾沫,跑是跑不成了,她方才可是像被拎小鸡一样被娄王八蛋不费吹灰之力拎进屋里来的,以她这三脚猫的丢人现眼身手绝对是逃不成的,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就在娄嘉子正将手中茶盏放下时,千柳忽然离开了花架旁而扑向娄嘉子,在娄嘉子反掌就要掐住她咽喉时,只见她突然躬下了身,抱住了娄嘉子的大腿!
娄嘉子一怔,手上如鹰勾般的动作定在了那儿。
只见千柳抱着他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大王饶命!我错了大王!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大王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求大王放小的一条活路!”
千柳之所以能避开娄嘉子方才那鹰般的动作,倒不是因为她反应有多灵敏多迅速,而是因为她胆小怕死。
老大曾经告诉过她,在逃也没法逃掉却又想要活命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抱对方大腿!至于抱了大腿后要说什么,老大当时急着去澜州赚银子,没和她往下说了,千柳现在说的话,是她自己的经验总结。
娄嘉子身上本就只笼着一件大氅而已,这被千柳这突然一跪一扯的,直扯得他身上的大氅直往下掉,露出了他未着里衣的肩膀,而千柳却没有发现她做了什么蠢事,只一个劲儿的“大王饶命”reads;。
娄嘉子的面色在这短短时间内有些变幻莫测,并且,微微蹙起了眉,只不过一瞬间而已,当千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脸色时,娄嘉子面上已是他寻日里的笑意。
只见他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往上提边将千柳踹开,他的力道不算大,却是将千柳踹得跌坐在地,一脸警惕又紧张地盯着他看。
“这么说,你是看见了什么了?”娄嘉子脚上未穿鞋,就这么踩着冰冷的地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跟前的千柳,浅笑道,“若是说得大王满意了,或许大王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千柳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娄嘉子虽然在笑,但是她从他含笑的眼里看到冰冷的杀意,这是之前的他从没有过的眼神。
千柳这时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刚刚一时紧张,居然说错话了!她居然说了最不该说的!完了完了,这下完了,看来娄王八蛋这次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既然如此的话……说就说吧!老子豁出去了!
“当,当然是看见你洗澡了!”千柳心一横,蹦起了身,昂着下巴硬着娄嘉子带着危险的目光,完全没了方才那股怂劲。
“哦?还有呢?”娄嘉子挑挑眉。
“还看到你背上那道疤了!”千柳这下倒是敢作敢当了。
“然后?”娄嘉子眼里有寒意。
“没了!”
“没了?”
“没了没了没了!说没了就是没了!”娄嘉子的反问让千柳突然恼了,冲他大声吼道,“还有就是你其实身材很好一点都不想娘们儿!行了没行了没!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你以为谁媳看你洗澡啊!要不是为了谢谢你,你以为谁媳来见你这王八蛋啊!”
反正是豁出去了,千柳也不管娄嘉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出手就捏死她,反正她看也看了说也说了吼也吼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千柳敢做敢担当,她她她,她才不怕死!
千柳自认为自己有骨气,冲娄嘉子吼完话后她就紧紧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其实内心一阵狂乱的心跳,没错,她看见了娄嘉子的后腰,以及腰上的一个符文!正是老大古籍中的一个祭坛阵法!
老大说过,他此生最害怕的一个阵法就是此阵法!然而,这个阵法却印在蓬莱的国师娄嘉子的身上!
然小半晌过去了,千柳也没觉到娄嘉子有动静,不由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却看到娄嘉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嗯?再说一次,你今夜到这儿来,是因为什么?”
千柳没想到娄嘉子问她的会是这个问题,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舒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又昂着下巴迎着娄嘉子的视线道:“我说我是来谢谢你的!”
“哦?谢谢我?”娄嘉子轻轻一笑,一副完全不相信千柳的模样。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没有说真话对不对!?你以为我是谁谁谁的细作对不对!?”千柳恼得很,她最最恨的事情就是撒谎时有人不相信她!
“你还真是说对了我心中的想法,我的确不相信你说的。”娄嘉子眸中的笑意很冷,冷得连他的语气都带着些寒意,“若你说的实话,那你拿什么来谢我?又为何而谢我?你不是厌恶我厌恶得紧吗?再说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本国师都还没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