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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那孔明灯飘远,千柳轻声发笑:“好个忘前尘。.”
那盏写着“忘前尘”的孔明灯越飞越远,千柳的目光也随着它飘向了远方,她的眼睛总是深邃带些凛冽,无人看得清在她眼底最深处都暗藏着怎样的心思。
娄嘉子也分不清内心是喜是悲。
沉默在众人间弥漫开来,只有千柳和小薛子两人觉得自在,看一看天上万盏孔明灯当星星,听一听夜间露水结成的声音,脚边飞来一只萤火虫,绿色的小光一闪一闪,绕着千柳的脚下转几圈,又轻飘飘飞走。
千柳看着有趣,便目光跟那只萤火虫看它要飞去何方。
而她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山遍野的绿色点点,是数不清的梦幻微光,是一片柔软的绿海偿。
无数的萤火虫飘过来,点点片片绵绵结成一片,与天上的孔明灯遥相呼应,各成一片海的模样,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佳人与奇景,本是世间绝配。
她指尖轻点,那片萤火之海便像是推开了一个波浪一般往后退一退。
“千柳姐姐,你快来看,好多啊。”
小薛子为这瑰丽景色震撼,拉着千柳走上前,目光所及,全是无数点点细光,这柔弱光亮甚至要将天上的孔明灯都比下去reads;。
千柳被小薛子拉过来站在绿海之中,精灵微光将她环绕,有几只钻进她宽大的衣袖,她像是拢了一把星辰在袖中。
“这也是你准备的?”千柳笑问着燕小李。
燕小李心中难受,很想厚着脸皮说是,但他却说不出口,他知道这是谁的心思,没有勇气冒领这份功劳,便只能摇摇头:“不是,或许,是这里原本就有的吧。”
“姐姐,好漂亮啊!”小薛子大声笑道,跳进这片碰触得到的星海中,双手捧着一扬,像是扬了一片璀璨星光。
她望着这片奇景想要流泪,她在内心疯狂地呐喊着却不能宣之于口,这景象,这景象是在千弦山庄的一个夏日,自己看见漫天的繁星,绝食也要抓到满天的星星,于是,那一袭白衣金纹的男人抓来了成千上万的星星放在自己的院子里。
“是啊,好漂亮。”千柳展得笑颜,拂袖含风,风中有无数的微光如海,生生忍住眼中热泪。
“你喜欢便好。”
站在远处的千濯香听到她这句欣喜的话,低声自语,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已经很久了吧,没有看到千柳笑得如此畅快过,没有听她这般清脆欢快的声音,她喜欢便好,不枉费他耗费了好些日子一只一只将这萤火虫捉来,能换得她一笑,便什么都好。
“回吧,墨雷。”千濯香负手而立,心满意足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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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柳痴痴地望着空中流动的光点,飞袖一扬,几只星点就被拢在指尖。
心脏终于像是被人揪纵狠揉捏,鲜活生动的痛感弥漫他整个胸腔,鲜血淋漓间,几乎难以呼吸,她所有的感官全部淹没,不留一丝生机,撑不住半点傲骨,两行清泪忍不住地留下来。
千柳猛然转身奔向燕小李:“老大来了对不对?!对不对?他来了是不是?你说话他是是不在这里……”
千柳推开燕小李,向着绿光点点的四周狂奔,不知方向,亦不知终点,每一颗绿色星点都仿佛像那温柔的眸光。
“老大——!”
“老大——!”
撕心的呼喊在山间荡起回音,千柳腿一软,浑身脱力跪在草地上,“老大,你来接我了么……”眼睛一酸,咬紧牙关,“我都已经决定要离开你了,我已经打算要忘了你了……”
“千柳,他来了,这萤火虫,是他一只只抓来的,他受伤了,很辛苦,去见他吧。”
千柳听到“受伤”二字猛地一激灵!
“不去!我不去见他!我已经决定跟他不再有瓜葛了!”千柳慌乱地站起来。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便是石头,也该被尊主捂热了啊!”燕小李忍不住出声,他太清楚这么久以来千濯香是过的什么日子,他相信如果千柳早知道千濯香已经来了多日,也能猜出千濯香为她付出的努力,可为什么她能这般轻易地漠视掉?
千柳双手交叠捂在胸口,笑望着燕小李突然:“我的心是血肉所铸,可长生不死,可容颜不败,可起死还魂,你怎么能说它是石头做的呢?”
她说罢,再不多讲,笑着慢行离开,平放着的肩,安定着的背,从容着的步子,都昭示着,她的内心,真的静得像一块石头reads;。.
可事实上,她满腹的委屈、思念、爱恨情怨,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只能浮在半空不能落地,勒成细丝,将她一点点逼到难以呼吸。
心心念的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却只能装作看不见,不去见。
在千濯香的看管下,千柳滴酒不沾。
回到院子里的千柳,让人抱来了蓬莱最好的酒,张罗了一大桌好吃的。
千柳坐在圆桌上与燕小李两人喝得酩酊大醉,笑意都飞过了屋檐与小院,越过了开得正好的花和半弯下弦月。
“浮生未歇,这个酒是浮生未歇对不对?”千柳喝得晕晕乎乎,晃着手中的酒瓶子迷迷糊糊地望着燕小李。
燕小李好酒量,喝了不少的他依然神色不变,只笑意含情似不见底:“对,就是浮生未歇,千濯香那家伙还私藏了不少了呢,可比这蓬莱的好多了。”
“我记性很好的,除了……呵,没什么。”
千柳笑着摇头又是一口,全身都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走一样。
燕小李不说话,只看着醉得连坐也坐不稳的千柳,也不去扶她,她心中当很苦才对,便喝一壶最烈的酒,看她能不能吐出半点心迹。
一直喝到月上西楼,千柳也只胡言乱语许多无关紧要的事,半点心里话也不说,燕小李原怀疑千柳有苦只是藏太深,可是他不得不相信,千柳心底什么也没有,大概只剩下一片最空虚荒凉的断壁残垣。
“千柳,别太辛苦自己。”燕小李向她说道。
千柳醉眼惺忪,慵懒娇媚,看着燕小李低声轻笑:“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话。”
“我是认真的。”燕小李认真说道:“不管什么,都不要让自己受苦。”
“好笑,你的话你自己信么?”
千柳晃着步子站起来,歪歪扭扭走几步,转身看着燕小李:“辛苦,为什么总觉得这些辛苦呢?是我心甘情愿啊,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就像荼蘼姐,你觉得想念她辛苦吗?”
她醉着步子走到一旁的秋彤身边,醉笑道:“弹个曲儿来,我来找个会弹琴的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人间好曲。”
秋彤扶住软成一滩泥的千柳,小脸儿皱起,望望燕小李又叹气着对千柳道:“千柳姑娘你慢点。”
千柳点点头醉声道,又松开她肩膀一直走到娄嘉子的房间,拍着娄嘉子的房门,“大国师,请你弹个好曲子吧。”
屋内流淌出娄嘉子绝佳的琴音,似一泓月光,流泄而下。
曲声婉转,如有情人在耳边低声诉语,含着无尽情意喃喃不休。
千柳在这一片流动着的乐章里,抱着一壶浮生未歇,醉得睡了过去。
彼时娄嘉子的房内坐着个人另外两个人,白泽眼中升起着不解,这琴音里含着无尽如泣如诉的情意,醉猫一般的千柳她听得到吗?
既然听不到,娄嘉子是否真的不难过他自己一番情意白费?就像他耗费了无数的生命和精力,只是为了陪在千柳身边,而千柳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娄嘉子,他都不会难过吗?
“古道子,你能否告诉我,情之一字,于人来说真的这般重要吗?”
白泽不解地望着一旁的古道子,从他守着圣祭开始,便研习过不少以前蓬莱的往事,那一副鸿篇巨章,历任圣祭的人为这天地灵气所做的事,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以心血所凝结reads;。
他们大多能舍弃常人的喜乐与情仇,一心一意以守护天下为己任,熬到寿命终结也不见有人说后悔,那是一种壮烈的情怀,一种悲剧式英雄的奉献,正是这种精神让白泽坚定不移地想要守着圣祭,他为这情怀感触,为这奉献动容,他想继承这种伟大和崇高,于他而言,这是一种荣誉。
直到他见了娄嘉子,起初他倒觉得娄嘉子这样的人不适合进入圣祭,不适合做国师,一个一心一念寻找蓬莱污点的人,未将天下放至首位的人,有负大国师之名。
后来他开始不懂,娄嘉子功力无人能及,易经八卦之术无人敢与他争论,世间大道他也烂熟于心,关于人世私情,他也看得透彻明白,他似乎,是故意不愿清醒,故意放纵自己沉溺。
娄嘉子一直抚琴直到听见千柳浅浅的呼吸声,确认她已睡着,才停下琴音,打开门见到了坐在地上睡着的千柳,小薛子过来抱着她回房睡好。
娄嘉子便一直目送,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回去坐好,对白泽说道:“你这一生若是可以,最好是永不尝红尘之苦,也不试红尘之好,如此方能快活逍遥度日。
“那你呢,娄嘉子,你本是一百零二寿元,你可有掐指算过,如今还剩下多少?你为了柳人便可以连命都不要吗?”白泽实实在在难以理解。
“孤寂活一生,不如灿烂活一时,你不会懂,也不要去懂,圣祭的未来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圣祭你也看到了,你所崇尚的那些已经成了过去,不会再有辉煌,有的只是无尽的腐朽与堕落。”
娄嘉子清正俊美的容貌上有一个深情至极的温柔笑容,大概是太久不曾见他白衣在身的样子,于是大家都有些忘了,那本是一个谪仙般出尘的人。
不该遇上千柳,滚了一身红尘。
白泽望着他这个似神似仙似世外人的温柔笑意,一时失神。
古道子叹息一声,对着白泽挥挥手,两人转身出去:“大长老不在圣祭,四位从昆仑山回来的长老也没有在圣祭,你要小心。我与白泽今日就去研破万仙阵法,今日一定要拦着二长老三长老的动作。”
娄嘉子抬头,两人已经消失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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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宿醉的千柳一觉到中午,实在受不了就跑到外面吹吹冷风,漫不经心地走在大街上。
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只见那个婶子从膜拜的人群中冲过来:“丫头!不好了!蛛姬去你家抓那小公子去了!”
千柳浑身一震!
几乎是飞奔一样的速度,千柳疯了似地赶回石屋,一地‘花’草被踩得东倒西歪,千洄昏‘迷’不醒地摔下了轮椅,手里还紧拽着一片不知是谁的衣角,千柳大声叫着小薛子的名字冲进屋内,屋内空无一人,赶紧冲出屋,看见守在外面的白衣弟子走过,急声问道:“小薛子呢?小薛子去哪里了!”
“是二长老,他们带走了小薛子,他说……”
“说什么?他说什么?”千柳惊恐地目光看着千洄,不觉眼泪早就滑了下来。
“他说,柳人,一定知道去哪里找他。”
千柳冷静下来,末了冷笑一声。
“我知道是哪里,我知道,圣祭封天台,我知道,我这就去!”
是的,二长老要让自己去换回小薛子,他要自己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柳人的灵力,不老不死的力量,没关系都给他,全部都给他,不要伤害小薛子,放他回来就好reads;。
“呵呵呵,终于知道着急了?”是蛛姬。
她一直想要嫁给小薛子,可是都被千柳所阻止,她对千柳的恨可想而知,此时看到千柳惊慌失措的样子,倍觉开心:“我与二长老商量过了,每晚到一个时辰,便割下小薛子公子一块‘肉’,现在算算,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应该就是割下了小薛子公子两块‘肉’了,我特意‘交’代过他们的,不要破了小薛子公子的皮相,要割也割‘腿’上的,或者背上的,毕竟,我还是很想嫁给小薛子公子的!”
“你敢!”千柳眼红起来,恨不得上去撕烂蛛姬的脸。
一直被千柳压制终于能扬眉吐气的蛛姬显得猖狂无比:“我敢不敢,柳人你去圣祭看看不就知道了?”
“想杀了我么?我可是跟他们说好了,若我半个时辰内回不去,他就断掉小薛子公子一条‘腿’,反正我不嫌弃,他坐轮椅我可以推他,轮椅过不去的地方,我可以背他,哈哈哈……”蛛姬像是疯魔了一般大笑,笑声极为刺耳,可千柳并不确定她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千柳突然就冷静下来,双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我,去换回小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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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祭边缘,千濯香一行人终于摆脱了最难缠的阵法。
“尊主,眉叶鸟儿……”墨雷看着猛然飞起来的阿眉赶紧出声。
千濯香眉头一紧,“赶紧跟上!”
一群人急忙追着飞的眨眼间就不见踪迹的眉叶鸟儿,向着圣祭的方向追去。
圣祭封天台前挤满了人,二长老应该是早有准备,召集了蓬莱的人等在这里,等着接受千柳这个神奇柳人的神秘灵力,等着活过时间长久!
在永生利益的面前,再神圣圣洁的人也剥去伪装,露出贪婪的本色。
二长老他好深的心计,他知道蓬莱的人最贪图的是什么,他学着千柳,利用这些人的贪婪助他成事!
千柳走过人群时,听到了阵阵欢呼,人们依次跪倒在她脚下,感‘激’着柳人将要带给她的力量,这疯狂的崇拜,要把千柳推上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千柳好像听不见这些声音,木然地走进圣祭封天台。
二长老在圣祭封天台等着她,小薛子被他绑在柱子上,小‘腿’在流血,看来蛛姬不欺她,果真是晚一时辰,割一片肉!
“千柳姐姐你快逃啊,他们要抓你,千柳姐姐快跑啊!”
小薛子看见千柳放声大喊,急得要哭出来,着急地扭动着身子,一挣扎啊,小‘腿’又淌出了大片鲜血。
“我来了,放了他。”
千柳狠下心不去看小薛子,只怕看多了要难过,想流泪,不好在这种人面前软弱。
“急什么啊柳人?”蛛姬扭动身子走到小薛子身边,手掌托起小薛子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甚至恶心地伸出舌头要伸进小薛子嘴里。
小薛子嘴咬得紧死命抵抗,她不能得逞便一巴掌打在小薛子脸上,打得小薛子鼻血都流出来。又抓起地上的刀子往小薛子‘腿’上扎了一刀,殷红的血冒出来,她笑得疯狂又扭曲:“好一个姐弟情深,小薛公子,我哪里不好,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你住手!”
千柳大喊一声,蛛姬是疯了,她这一定是疯了,否则能做出这种疯子一般的行径来reads;!
“傲什么啊,哼,两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傲的!”蛛姬比划着刀子在小薛子腿上,像是在挑着什么地方再刺一刀,小薛子的腿在发抖,他应该是疼得要受不了了。
“千柳姐姐,快逃啊……”小薛子被她打得很重,连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千柳姐姐,快逃啊,快跑啊,快走啊”。
千柳听着心如刀绞,小傻子,小傻子,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管是谁,只要跟自己沾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握紧了双手,看着蛛姬:“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哟,还威胁起我来了,我动就动了你能把我怎么着!”蛛姬说着就要伸进小薛子衣服。
“等等!”二长老发现事有不对劲,叫住了还在发疯的蛛姬。
然后猛地冲来捏开千柳的嘴巴,果然她一嘴鲜血,再晚片刻,千柳便要咬舌自尽在此,与其让小薛子受尽屈辱地活着,不如死得干干净净来得痛快!
“放了他,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死在这里!”
千柳狠狠地盯着二长老,他们不是要自己的柳人灵力吗?他们不是想活得岁月长久吗?如果他们把自己‘逼’死了,他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非但得不到,还要考虑一下外面那么多族人的疯狂!
二长老眉头皱了皱,对蛛姬挥了挥手:“放他走!”
“你什么意思,咱们说好了的……”
蛛姬急道,明明说好了千柳、小薛子一个都不放过,怎么到这时候反悔了?
“你聋了吗?”
二长老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蛛姬,蛛姬全身打了一个寒噤,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依然只能解开了绑着小薛子的绳子。
“小薛子,小薛子快醒醒,快走!”千柳大声喊着,想喊醒快要昏‘迷’过去的小薛子。
过了半晌,小薛子迷糊糊醒来,看到被二长老抓住的千柳,急得就要冲过来:“千柳姐姐,你放了千柳姐姐,你放开她!”
“小薛子你听我讲,你赶紧走,找人来救我,快去!”
千柳知道,好言好语是劝不走小薛子的,他太死心眼,不可能放心自己在这里,总要耍些花样骗过他,才能让他甘心离开。
“真的吗?千柳姐姐你不骗我吗?”小薛子总觉得,好像如果现在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千柳了。
“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你的。”千柳大力摇着头,终于把眼泪滚了出来。
“那,千柳姐姐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你等我。”
小薛子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瘸着腿狂跑着,往石屋跑去,地上流了好多的血,他也顾不上,他要去找娄嘉子,找燕哥哥,告诉他们千柳姐姐被抓了,出事了,快来救救她,他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让千柳支走了,不许一个人跟着,不许任何人为了她而死去。
二长老挟持着千柳,看着跑掉的小薛子,有些变态扭曲的声音在千柳耳边响起:“柳人果真好伟大,为了一个毫无血亲的弟弟,愿意以身涉险,真是令我辈族人感动,想必,为了我族族人,一生困于此处,也是乐于奉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