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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不再落,整个敏枫居一片安静,房上树上墙上,全是厚厚的白雪,几枝腊梅开得正艳,暗香浮动。
丛意儿静静的站在院中,院门虚掩,身后只有她自己的脚印,她,还可以再来这里?大半年前,她从这儿离开的时候,是发誓再也不来这儿的!虽然已经近黄昏,但因着雪的缘故,视线中这敏枫居依然是清晰可辨的。
她还记得走的时候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这儿,梦里来过几回?几次因为这儿落泪?她找到扫帚,安静的扫着雪,扫出她记忆中熟悉的小径,她闭着眼也可以扫出她心头的思念。
离开溶王府,回客栈的路上,突然冲动的要来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为着心里的思念吧,或许,这儿可以放得下她的思念。扫到厅前,光线已经越来越暗,她推开门,房间里竟然有淡淡的清香,好象一直有人照顾这儿,她来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但是没锁,好象这儿的主人依然在这儿,没有离开。桌上的灯盏依然可以点着,有了灯光,房间里显得清晰了许多,一切,一切,都是她离开时模样,甚至被褥也放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一毫的尘土。这儿,一定有人精心的照顾!而且,桌上的笔砚也放着,还有一幅完成了画,那画中的女子微笑着看着她,就如同她在照镜子,看落款的时间,就在不久前,在她归来前一天。字,是她熟悉的,是她看到就会落泪的名字。
司马逸轩,他依然在与她有关的事物上,永远是这样的称呼,永远是司马逸轩,永远不是什么王爷或者什么皇上。他,经常来这儿,就如同她一直呆在这儿。
丛意儿到院中折了几枝腊梅插在桌上的瓶内,收起画,铺开纸,慢慢的磨墨,静静的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她辗转在心中的一个名字,司马逸轩,用了大半年时间养好的伤,就是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为得就是心中怎么也放不下的思念和爱。
夜已深,司马逸轩睡不着,没带甘南甘北自己一个人到敏枫居,这儿是他可以养伤的地方,只有在这儿,他才可以放松的想念意儿,他总是会在思念吞没他的时候来这儿想念意儿,想得可以落泪可以微笑,就如同意儿就在身旁般。意儿只是出去了,一会就会回来,他就这样想,一直想到整个人沉沉睡去,只有在这儿,他才可以心安。
有人清扫了这儿的雪,司马逸轩一愣,眉头一皱,他吩咐过甘南甘北,这儿,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可以进入一步,就算是甘南甘北,每次他过来的时候,他们二人也只是守在门口,不得进入,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照看,这儿的一物一品都是他自己亲手打扫,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到这儿勤快?!
这人还真是熟悉这儿。司马逸轩想,竟然可以如此规正的扫出小径来,竟然一点也没多扫,就是按着小径的方向和走势扫的!就好象是这儿的主人般——是啊,这儿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意儿,除了意儿没有任何人在这儿住过,别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儿的路呢?是啊,司马逸轩心中一跳,立刻快步走进院内,进入厅内,厅内没有任何光线,但是却有一股腊梅的清香和淡淡的墨香!他愣了一下,立刻点亮桌上的灯,映入眼帘的就是白纸上俊秀的四个字:司马逸轩!
是意儿的字,他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与意儿有关的任何点滴!
意儿来过,她来过,这儿的雪是她扫的,这儿的字是她写的,这儿的腊梅是她折来插入瓶中的!
她来过,然后离开,就在他来之前!
司马逸轩心跳几乎要停止,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意儿有意要原谅他,最起码,她肯出现在她离开的敏枫居中,这就已经表明,她,还是在乎他的!这是一种欣喜,一种可以让他觉得整个人要燃烧的消息,虽然没有遇到她,却有了她的气息,这让他觉得很温暖。
看着窗外的雪,在烛光下,有着明亮的感觉,这让室外的光线变得清晰了许多,鼻端有淡淡的腊梅清香,他的心第一次有了敞亮的感觉,从他面临选择开始,他是第一次在心里充满了希望。
“回来了?”无心师太替丛意儿开开房门,微笑着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瞧,身上都被雪打湿了,去了哪儿?咦,又从哪儿弄了一束梅花回来?”
丛意儿微微一笑,说:“婆婆,您还真是罗嗦,我能去哪儿。不过是离开溶王府后别处拐了个弯,您瞧这梅花可漂亮?”
无心师太笑了笑说:“好看。”
“这花是敏枫居里的。”丛意儿平静的似是无意的说,“那儿的梅花开得正好,我就顺手折了两枝拿回来与您分享。”
无心师太愣了一下,问:“敏枫居?你去了哪儿。听说那儿曾经关过两位后来做了大兴王朝皇后的女子,一个叶凡一个慕容枫,你怎么会想到要去那里。”
丛意儿轻轻笑了笑,一边梳洗一边淡淡的说:“我曾经在里面住过一些日子,有些想念就过去瞧瞧。”
有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脚步凌乱而沉重,丛意儿和无心师太彼此望一眼,一齐看着门,门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撞了开来,一股子酒气扑了进来,一个满脸满身酒气的人踉跄着冲了进来。
“意儿——”是司马溶无法控制的声音,他已经醉得有些糊涂,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傻兮兮的笑着,看着丛意儿,歪着脑袋,嘻嘻的笑着,罗里罗嗦的说,“我,我,我想,想——我,想干什么?”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一脸的困惑,盯着自己的手,晃了晃,再抬起头看着丛意儿和无心师太,呆呆的问,“你,你们,怎么?怎么——”
丛意儿看到紧跟着跑进来的李山,轻声吩咐,“立刻请惜艾到这儿来的一趟,请她安抚妥当酒醉的司马溶,免是他在这儿闹出笑话!”
李山立刻一转身向外跑,有无心师太在这儿,酒醉的溶王爷什么也做不成,此时若不立刻把艾妃带来,若是溶王爷耍起酒疯,万一惊动了哪个路人,不成了明天的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吗?再者说,谁不知道,丛姑娘是皇上最心爱的女人,出了什么事,溶王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司马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傻兮兮的笑着,自顾自的说:“我喝,喝了许多,许多的,呃,许多的,酒,好,好,她们都,都给我,我,倒酒,喝,我喝,意儿,她不喜欢我,她,她,”司马溶竟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哇哇的哭。
“他真的喝多了。”无心师太有些无奈的说,“这小子是从牛角尖里钻不出来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好的,以前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在乎你,如今怎么如此的放不下?”
丛意儿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已经死去的丛意儿看到这一幕,或许她不会舍得离开。但是,如今她并非真正的丛意儿,怎么可能喜欢面前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司马溶?!她盯着痛哭流涕的司马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把丛惜艾叫来她能如何?”无心师太不解的问,“其实点了他的穴让他立刻睡着最好,免得他在这儿惹出是非来。”
丛意儿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到是存了私心的,这或许是上天给惜艾的好机会。婆婆,今天我去溶王府的时候,惜艾和我与阿萼讲起她昨晚的经历,她说,司马溶给她下了最后通谍,他给了她一夜的机会,如果她可以怀上男婴,就许她溶王妃的位子,若是她不能生养,或者是生个女儿,就只能别处呆着。这司马溶在此事上着实可恶,他既然如此不讲道理,他如今醉着,对于惜艾来说,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您不觉得是吗?”
“呵呵——”无心师太哈哈一笑说,“这到是有趣的很,司马溶许了惜艾一晚的时间,那么今晚惜艾就可左右一切。”
丛意儿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惜艾,不太懂得惜艾的选择,但是,惜艾的选择确实是合乎惜艾的情形。她说,她会祈求上天让她怀上男婴,她要好好的坐稳她的位子。现在,司马溶喝多了,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把握这个机会,丛意儿有些悲哀的想,希望惜艾能够觉得快乐,如果成为溶王妃可以让她觉得开心,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丛惜艾匆匆的赶来,看到司马溶正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已经醉得有些糊里糊涂。“他,他怎么醉成这个模样?”
丛意儿摇了摇头,说:“他冲了进来,就已经是这个模样,李山,司马溶怎么醉成这个模样?”
李山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说:“王爷,他,他在醉花楼,喝多了,他和那儿的姑娘拼酒,那儿的姑娘好,好几个合起灌他酒,他来者不拒,就,就喝多了。奴才劝不住,没办法。”他抹了抹额上的汗,心跳的他得大大的张开口嘴呼吸。
丛惜艾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李山摆了摆手,说:“你先去这儿的厨房找些醒酒的汤来,免得王爷在这儿闹出笑话来。”
看着李山出去,丛意儿平静的说:“惜艾,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此时单单把你找来,可以在你来之前给他喝下醒酒的汤,但是,这件事要如何处理,自由在你,这儿客房多的是,莫家昆已经把全部的房间都包了下来,你想如何,随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