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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沁蕊看着十分心急,“你倒是快说啊!”
“这极品红莲甚是奇怪,它积了天地间的精华,却是脆弱不堪,阴气较盛。.若是男子一碰,便会瞬间枯朽,只有女子才能够采撷。”
竟然是这样……
这极品红莲她是听过的,原来的四邑王府有很多,当时没有在意,哪成想有一日竟会对自己如此重要。
她坐在营帐内,寻思良久,一直到晚间终是下定了主意。
“丑小,备马,我要上雪山!”
丑小一怔,“阿姐上雪山干什么?那里又寒又陡峭,可是个遭罪的地方。”
可颜沁蕊心意已决,据医官的说法,极品红莲开在雪山山顶,采撷一次很不容易。但她终究是要试一试的,况且他竟然全数给了颜星辰,这里参杂了她太多的心绪,已经分不清了。
贮备妥当,她便坐上了车辇,班布不在丑小执车,却见如昔从营帐了奔出,“阿姐,带上我吧,我也想尽一份力。”
颜沁蕊蹙眉,看着她高高挺起的腹部,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如昔,在这里好好守着,很快我们就会回来了。”
“不,阿姐,我知道自己总是添麻烦,可雪山人烟稀少,我可以守在车辇内为您和丑小做饭,还有,孩子……快生了,我总是很忐忑,不想和丑小分开。”
颜沁蕊见她那副凄凄的模样,便不忍拒绝,如昔也上了车辇。她们只带一小队人马,如果被艾诺知道带了太多的人手,想必又要留下诟病。
他们在荒原中前行,终是看到了巍峨的雪上,那丝丝凉气也渐渐的浮在周身,如昔不住的纠缠着十指,颜沁蕊拉过她的手,却是一阵冰凉。
“越来越冷了,把这个拿去吧。”
如昔接过颜沁蕊递来的狐毛抄手,抿着唇戴好,不由抬起眼帘,这雪山果然美,像极了女神,虽然美艳,却又冷若冰霜,她复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安的撇看着身旁的颜沁蕊。
到了山脚下,颜沁蕊带了一部分的人上了雪山,只留下如昔和一些守卫守在山下。
和上次班布来不大一样,为了快速抵达山峰,全是寻那陡峭之所,虽然穿了软靴,可是还是不住的打滑,丑小扶着她才勉强走稳。一行人也不知爬了多久,直到日头西移,终是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地停了。
颜沁蕊揉了揉酸痛的腰身,不由的嘲讽自己,果然是百无一用。只走了这么几步体力便跟不上了。
“阿姐,喝点水吧。”
她接过水囊,喝了几口却是腹内空空凉凉,她对丑小说道,“有酒吗?这样的天气喝点酒才暖和。”
这上山的除了颜沁蕊全部都是男子,水是特地为她准备的,没想到她也想要喝酒,丑小解下腰上的酒囊递给颜沁蕊,颜沁蕊拔开软塞喝了一口,最初的烈辣之后,身子渐渐温热起来。
丑星呵的笑着,“阿姐果然和王是一对,就是行为做法也是越来越一致了。”明明很温柔的颜沁蕊,在举起酒壶的一刹,竟然透着一股子江湖气,这是原来他不曾见过的。
颜沁蕊听闻噗嗤一笑,“用不了几日,我也便成了蛮夷了。”不过做蛮夷的日子还是很舒心的,无忧无虑,不做作,随性而又自然。
歇晌了一会儿,众人的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又继续赶路。
可前面探路的守卫忽的停不下了脚步,守卫把耳贴在地上一阵俯听,却是慌乱的站起,“大妃!有埋伏!快跑!”
颜沁蕊一怔,有埋伏?!怎么可能,这里还属于狄国境内,只有翻过雪山才会是梁国的属地,可是容不得她深想,青松掩映下一枚枚利箭射出,身侧的守卫们来不及呼喊便毙命了。
只剩下几名守卫,他们拔出长刀围在颜沁蕊的身侧,从林中竟跳出无数的敌军。颜沁蕊心下一阵寒凉,她竟然遭了埋伏!
敌军犹如黄蜂般的涌上,长刀短剑一阵噼噗声中,最后的侍卫也倒在了血泊里。
丑小哆哆嗦嗦的挡在颜沁蕊的面前,尿早就浸湿了裤子,可他还是拼命的护着,“阿……阿姐……快跑啊!”
可是颜沁蕊却没有挪动半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怎么还会跑的掉。
拎着大刀的敌军猛地向丑小砍去,丑小一怔,却是回转身无措的看着颜沁蕊,鲜血从口鼻处涌出,又落在皑皑的白雪上,他的眼中透着些疑惑,“阿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丑小!丑小!!!”她拼命的呼喊着,可丑泄是慢慢的在她身侧滑落,就是在最后一刻也没有闭上眼帘。
她的眸中早已是泪水,满目的尸身,都是保护她的守卫,就这样丢了性命,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敌军,那是她熟悉的梁国人,可却杀了一直想护她周全的草原汉子们。
飘零的毡帽滚落雪山,甚至连回声都没有,好似射中的大雁,坠入无底的深渊,她脑中嗡嗡作响,又死了这么多人……
颜沁蕊全身微颤,她复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丑小,缓缓的站起,“你们……到底想要……”
话音未落,忽的被一人扼住脖颈,便有帕子捂在口鼻处。
“呜~”来不及挣扎,便有粉末窜入鼻中,忽的脑中意识模糊,渐渐的眼帘沉重……
#####《倾城小婢》#####作者:若善溪######
鼻尖萦绕着一丝丝的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却是令人心痛难耐,她无法再沉睡,眼帘渐渐变得轻缓,她睁开眼睛,头痛的紧,额上忽然一阵煦暖,紧锁的眉中便舒展了,身侧的暖意拢上,驱散了雪山上的严寒。
颜沁蕊不由的转了个身,惺忪的眼眸对上了眼前的人,后背便一阵凉麻。
一袭银紫的便衣,金冠束发,俊美无暇的面颊上缀着那狭长的双眸,眸光幽深而又通透,他的手还覆在她的额上,颜沁蕊局促而又不安的向后退着,险些退出辇外,她抚着胸口,却还是不能安然的喘息。.
“喝点茶汤吧……外面的风紧,又从雪山上下来,暖暖身子……”
御辇在地上平稳的行进,紫砂壶嘴倾出淡黄的茶汤落入杯中,却是没有漾出一滴。递到她面前时,那茶汤还冒着丝丝氤氲,颜沁蕊胸口不住的疼,“赵羽成……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杀了这么多的人,难道只为了把我再一次囚禁吗?!”
她拼了命的向眼前的这个男人嘶吼,她忘不了丑小最后迟疑的眼神,他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可老天已经收回了对他的恩赐。
赵羽成微微蹙眉,他眯着狭长的双眸,即使这个女人如此的恶语相向,在他心里依然是美好如初,沉睡中,他拂过她的面颊,妖冶的纹身遮挡了疤痕,也只有用手去触摸才能感觉出自己的心痛,她垂腰的青丝斩断,那方巾包裹住的又何止是未长齐全的发丝。
赵羽成眸中有些湿潮,他撇过头喉中作梗,沉寂中慢慢收回了情思,“朕不过是顺便接你回去,你是梁人,终究是要回梁国的。”
只听她冷冷的笑着,“梁人?!梁人为何要毁我容颜,梁人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梁人为何要与我不共戴天!赵羽成,想让我再一次屈就于你吗?妄想!”
话音未落,只见那一抹艳丽的身影向窗子奔去,赵羽成长臂微揽,她便落入了怀中。熟悉的香味愈加的浓烈,可她放佛要窒息了,想要挣脱,怎奈却是愈加的束的紧了。
她心上一横,便向那束缚自己的手腕咬去,只见赵羽成微微蹙眉,腕上便涌出鲜红的血渍,他没有躲闪,只是闭上了长眸,手上的痛算什么?怎抵得上她心中的痛,若是她能够原谅自己,就是废了手也是心甘情愿。
她终是没了力气,松了口,唇边却早已绯红一片。她没有拭去,只是沉重而又急促的喘着气。
赵羽成睁开了眼帘,看着她眼眸中的点点闪烁,略显疲乏的说道,“心里舒服了吗?跟朕回去,朕会给你一个公道。”
忽的见辇内闪过的寒光,他急忙扼住了颜沁蕊的手腕,那狄国特制的弯刀小巧却又锋利,刀刃上还能照见她清晰的眉目,赵羽成一把夺过弯刀扔出辇外。
赵羽成猛地转身把她抵在辇身,颜沁蕊蹙眉,她的双手在颤抖,她的双腿虚软无力。
他揪扯着自己的长衫,露出白皙的胸膛,他又向下拉了拉领口,却是露出两道狰狞的疤痕,“左边的伤口是在青华山上你留给朕的,右边的则是在素海颜星辰留下的。”
只见她原本冷漠仇视的眼眸中忽的闪过一丝迟疑,颜沁蕊垂眸看着那伤口,显而易见的刀伤,新肉聚在一处,不再平滑。
他在耳边轻喃着,“你说……让朕怎么放过你……”
原本懵懂的颜沁蕊忽然明白过来,天啊,原来颜星辰口中所说的未了的心事,竟然是刺杀赵羽成!
他怎么这么蠢,他怎么可能是赵羽成的对手!刺杀帝君,那便是凌迟也不为过!
她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他狭长的眸子说道,“你……把他杀了……”
赵羽成唇边忽的勾起一丝落寞,“怎么会……他是你最亲的人……我不能再伤害你……”
“那……那他现在在哪儿!”
“帝都皇宫。”
赵羽成终是松开了颜沁蕊,她眼神呆滞,瘫坐在车辇上,心口不住的疼,星辰……你可让姐姐如何是好……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下了,他本不想用颜星辰来劝她回去,可,如果不这样做,她又怎会安静的回到帝都……
御辇一路南下,颜沁蕊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只是环膝坐在辇内,她不说话,也不愤怒,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赵羽成大半的时间都不忍去看她,只要看到如此的她,心痛便加重几分。偶尔挑起竹帘看着窗外沿路的风景,却也不能入了心。
他心中一腔的愤怒却无法排遣,他现在怎会责怪呼伦明月送走她,又怎会去治颜星辰的罪,他恨不得飞奔回去,了断了那些把她置于水火的女人,可是他是帝君,他是梁国的圣上,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那些女人……他不能随意的处置……
秋日总该是要过去的,北上的金黄澄色在陌都不常见,亦如既往满眼的绿意盎然,娇艳的繁花,还有潺潺的流水,好似一直都是最初的模样,从没有改变,也从没有冬夏的转换,温暖如一。
只不过,已过了桂树飘香的那一季,如今的帝都不见了空中飞舞的碎花。
赵羽成任由御辇行至了万明殿,万明殿里有一处景致小巧的楼阁,是藏书的书阁,阳光总在最早的那一刻便渲上窗子,一直暖洋洋的到暮色时分,那沉浸着书香气的阁子是赵羽成派遣忧愁的地方,这里,因着含在万明殿里,纵是身旁最亲近的人都无法靠近。
凤栖阁里保不了她,积善堂也容不得,他不会让旁人再伤害她,直到彻底的消除一切的障碍。
赵羽成见她恍恍惚惚,想要抱起她,可她却缓过神,一把推开。眸中满是寒光,一脚跨下了御辇,这楼阁她从未见过,不由冷冷的笑着,“这……便是囚禁我的地方么……”
赵羽成不由的心痛,可还是尽量沉稳的回应她,“朕怎会囚禁你,只要你不胡思乱想,这皇宫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话未说完,颜沁蕊便踏进楼阁,却是轰隆一声关紧大门,想要抚摸她的手停落空中,却是什么都没有抓住,无力的垂下,只要星辰还活着,她便不会寻死,他……便还有机会。他赵羽成,这辈子从未轻易的放弃,他还等着和她一直相守到老。
侍女们送来了衣衫,便悄悄的退下了。她不由侧眸去看,丝滑的绸缎在月华下泛着莹莹光泽,那富贵的纹路本不是三品女侍的纹饰,像是二品,或者是从一品。从地而起通至房顶的格中整齐的摆着书籍,可她并未多瞧一眼。
这样的安静,她总归是要缕一缕思路,她需要时间来判断这混乱的一切。
吱呀一声门轻响,一人带着烛火而来,长影欹在墙上,那是个单薄的女子。她微微侧眸,却见女子一身华贵,来人是阿丝。
阿丝捧着火烛小心的踏上来,空空的脚步声,扰乱了颜沁蕊的心湖,她撇过头去不愿再看。
阿丝安静,没有多言,只是把火烛置在桌上,与她并肩坐了。不知过了多久,微微能听到耳畔的哽咽声,对于阿丝来说,她没有憎恨或是排斥的理由,颜沁蕊回过头,阿丝早已泪眼婆娑,她不知道要和阿丝说些什么,只是又垂首唇边清浅的留下一抹笑。
“沁蕊……你的脸……”
颜沁蕊长舒一口气,“都过去了,不提了。”
“我不知道皇后竟然恨你如此之深……可我也不能……护你周全……这皇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我才进宫不到一年,倚天已经遭了多次毒手,我有怀疑的人,可是又不敢说,生怕给圣上添了麻烦,就这样惶惶终日,还不如……呆在四邑永不回来……”
阿丝静静的落泪,颜沁蕊心上也是一阵紧似一阵,“是啊……这里是吃人的地方,娘娘还是……早点做打算吧。大皇子那么可爱,总是要嫉妒的。”
阿丝一怔,不由的蹙了蹙眉,何时,两人竟然变得如此生分了,“沁蕊,你歇晌几日,等圣上把后宫的事处理好,就会柳暗花明了。”
颜沁蕊回转头,眼神木讷,“娘娘,天色已晚,快去歇着吧。”
阿丝抿着唇,显然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她,竟然下了逐客令,阿丝拭去唇边的泪水,却是笑了笑,“那好,你歇着,我改日再来。”
看着阿丝拾级而下,渐渐的关阖门扉,那盏灯却留下了。明黄的芯子静静的燃着,照亮了书阁,她不由的站起去看,却是毫无心思,她本就是个小奴婢,对于这些酸涩的东西终究是不恋的。
阿姐,想让您给未出世的孩子赐个名字呢……
也好沾沾您的贵气……
这是丑小说过的话,可如今竟然犹如一枚银针死死的定在心口上,拔不出,成为永远的刺。
眼泪顺颊而下,她颤抖着拿下一本经书,只是捧在手里,却是翻动不得,泪水落在书面上,绽成一朵楔。
他们那样的年华,却都陨了,还记得小杜子只有十四岁,丑泄不到十六,她无法忍耐,须臾间下了楼阁,一把推开房门,月夜下,那颀长的身子竟然一直立在院前,见她冲出,不由一怔。
“我要见星辰!现在就要见!”
颜星辰已出了那阴潮的牢房,在一处僻静的院落住了,门边有重兵把守,夜里,屋内没有点烛。
颜沁蕊脚下沉缓,却还是努力的挪动着步子,她轻轻的推开门扇,月光如此明亮,照的屋内清晰可见,床榻上的那人闭着眼帘静静的躺着。
颜沁蕊心下酸涩,她寻了火烛点燃,来到他的身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他面如死灰,印堂青黑,唇白如纸,泪水落在颜星辰的面上,她心里在滴血,临行前得那一天,还面色红润,气若神定,竟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颜星辰微微的蹙眉,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帘,待看清了身旁的来人,却是一脸的惊异,他挣扎着坐起靠在床帏上,喘着气说道,“咳咳……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颜沁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哭泣,渐渐的那份酸楚便难以压制,她扑到在颜星辰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颜星辰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身黯然的说道,“这一次……是我连累了姐姐……”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去刺杀他!你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颜星辰淡淡的笑着,那笑声透着无奈与无尽的幽怨,“即使不是他的对手,也要试一试,我颜星辰就是这么不甘心。”
颜沁蕊擦干了眼泪,却是向门外看了看,她长舒了一口气,“星辰,好好的养病,等身体好些了,姐姐再做打算。”
“姐!你要留下来吗?”
颜沁蕊一只脚已跨出了门槛,“好好养着,我不希望你有事。”
包金的龙头手杖来回的在青砖上碾压,可他心里还是不能安宁,月光下的皇宫愈加的孤寂,尤其在这个没有人烟的院落,总有连绵的回声激荡在心间。
听着身后叠叠而来的脚步声,赵羽成手上一紧,却还是回转身,她的眸中看不到忧伤,看不到寒冰,更是看不到欣喜,她的眼眸中映着月华,清透如溪,“谢谢你……留着他一条命。”
赵羽成见她这么说,触动了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没事的,你回来就好。朕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颜沁蕊竟然不知,赵羽成竟然带她来到了大理寺,看着犹如鬼门一般的大理寺,颜沁蕊不由的颤抖着,一双大手拉起她,便向里去了,可是颜沁蕊却还是不住的向后躲闪,她低垂着头不愿进去。赵羽成没有再勉强,只是令人搬了两把座椅,她失了神,这个地方是她一生的耻辱,她不愿面对,更不愿想起。
大理寺的门外火把照的通明,大门敞开,带起一阵素风,推推搡搡中,那一群人便跪在了脚下,颜沁蕊闭着眼帘,她不愿看,亦不愿去想。
“微……微臣叩见圣上!”
不安的大理寺卿跪在脚下,赵羽成早已握紧了双拳,一直留着他们的性命,就是为了让她当面看到,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朕为何而来。”
大理寺卿有些许迷茫,只是不住的磕着头,“微臣不敢揣测圣意。”
只听两声哼笑,“抬起头,看看朕身边的人。”
大理寺卿抬眸去看,顿时吓得不轻,竟然是在大理寺被劫走的颜沁蕊,“颜……颜姑姑……”
“大理寺卿即刻消去官职,全族男子发配四邑,女子入官妓。”
颜沁蕊听这一番话从他口中说出,心上一惊,不由的抬眸看着脚下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还恍如做梦,须臾间清醒过来,忙向前跪走了两步,“圣上开恩啊!圣上开恩啊!”
赵羽成厌恶的踢了他一脚,虚眸看着大理寺卿,“按理,随意处置御前女侍相当于亵渎皇权,是要满门抄斩的,可就这样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真要让你尝尝胆大包天的后果!”
“圣上饶命!罪臣只是依凤令行事,宫里的灵妃娘娘也特意关照过,要好好的处置颜姑姑!罪……罪臣才有了这胆量啊!”
“满口胡言乱语!给朕拖下去!”
在颜沁蕊出事当日值差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全部被流放,颜沁蕊看着大理寺卿被拖走,灰尘沾满前襟,却是心下无澜。
果然,沈妍儿和环儿都是恨她的,恨她入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赵羽成拉起她便坐上了御辇,他在她耳边说着,那侮辱她的两个侍卫早就被呼伦明月杀了,否则就要令他们受千刀万剐之刑。
千刀万剐,听那名字,后背速起的凉意便久久无法消散。
车辇轰轰隆隆,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可他还是觉得不够真实,那手心沁凉却一动不动,他好似握着一方青石,不禁侧眸去看,那梦中的女子安然在身侧,悬着的心终于又放下。
凤栖阁的编钟悠远而宁静的向远处飘散,颜沁蕊不由的挑起了竹帘,辇已经行至湖边,湿潮之气扑面而来,她心下有些惘然,还记得那一年,他和她初次相见,时光是一把锋利的刀,却也慢慢失去了刀刃和棱角,记忆残缺不全,只有他温润如初的微笑,漫长的时光也刺在了她的心尖。
竹帘外是幽幽的火光,一盏一盏的灯笼迤逦至深,在风中轻轻摇曳,恍惚可见假山高台上,那皓白的身影,三尺长的广袖,又平添了一丝寒凉。
那舞姿是她熟悉的,那身段亦是她熟识的。
“停车!”
她终是开口说话了,赵羽成一怔,不由的朝她的眸光看去,却见如令在高台上轻舞,不知疲倦。
“我自己会回去的。”
颜沁蕊踏着矮墩下了车辇,向那假山而去,赵羽成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长叹一声,留下了身旁的守卫,便独自一人离去了。
她向那山上张望,她不知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座高台,登上最后一级石阶,那妙曼的舞姿终是展现在眼前,她美丽的侧脸,微微翘起的鼻尖,还有朱红的樱桃小口,唇边是灿烂的笑,可遮挡不住无光的眼眸。
颜沁蕊不由的唤着她,“如令……”
脚下一滞,那一个飞旋的舞步还未做满,裙摆已经凌乱,如令的笑容也滞在了脸上,慢慢的消退,只剩下不堪。她收起水袖,垂首轻轻的回应着,“阿姐……回来了。”
颜沁蕊心中有些酸涩,她又走得近了些,如令慌忙向后退着。
须臾间如令笑着仰起脸,对颜沁蕊说着,“虽……虽然只是阿姐的替身,在这高台上不停的起舞,我也很开心,毕竟……这里是皇宫,我……我算是‘与君欢’最长脸的姐妹了。”
颜沁蕊心上一颤,“是他让你在这里跳的?”
如令颔首,“这样很好,圣上只是远远的看着,我只是晚上来这里跳舞,偶……偶尔会有圣上的赏赐,吃的用的都是以前不曾奢想的,就……就是做个下等的舞姬,我……也是不愿出宫了。”
颜沁蕊看着这样的如令,亦是没有了清高,只为了这遥不可及的富贵而奋力的攀岩着,可这条路始终布满荆棘,如令的出身还比不得自己,“难道,就是老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吗?”
“纵使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还不如存着一丝念想,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已经没什么廉耻了,只不过……他从不多看我一眼……”
站在高台上,还能看到御辇缓缓的行进,她心下一片荒凉,这坚硬的镶满宝石的牢笼,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趋之若骛,闻不到一丝血腥,纵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一丝遗憾。
颜沁蕊回转身,一级一级的走下高台,“如令,回去吧,今夜……他不会看了。”
如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泪全都淌在了肚子里,阿姐回来了,她很快……就会被赶出宫了吧,可她不想回去,回去了就要嫁给好姨的侄子了……
万明殿里一直燃着烛,鹤身的烛台立在梁柱下,掩映在鹅黄的纱帐后,愈加的朦胧。殿门被推开,赵羽成不禁抬眸,却见是颜沁蕊,心上不免一惊,他以为,她不会再踏入万明殿。
颜沁蕊眸中深邃,脚下无声,轻缓的走到了他面前,“你都听到大理寺卿的话了?沈妍儿和季环——要如何处置?”
赵羽成微微蹙眉,“现在还有一些事情朕没有查明,等来了消息,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颜沁蕊微微挑眉,“你说过,这皇宫里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朕说过,这宫里没有人能够再动你。”
“就凭这一句话?”
赵羽成一怔,却是摘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套在了颜沁蕊单薄的拇指上,“这是朕的御用之物,见它如朕亲临。”
颜沁蕊抬起手,看着那枚翠绿的扳指,映着浅浅的烛光,还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复又看了看赵羽成,却是伸手拽下他腰间的日月同辉,“这个,我能拿走吗?”
赵羽成终是弯起了唇角,“当然,它一直都是你的。”
竟然,现在都是她的了……
她那样的韶华,苦苦的追寻,却不曾见过那一季的花开,如今,过了花期,却都来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跨出了万明殿,这里是梁国最尊贵的地方。
那颀长身姿面容俊朗的男子,又会承载了多少女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