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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沁蕊总是浅眠,身子越来越沉,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手腕和腿脚都有些浮肿,多时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长窗外涌入的月光。.
耳边忽的有铜铃轻响,她倏地站起,不由的向长窗而去。
“主子怎的醒了?”
“睡不着。”
侍女为她披了衣,一起站在长窗前,虽然有树木掩映,但依稀可见火光四散,侍女一脸的欣喜,“主子,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原来那铜铃是太子车辇上的声响,原本不安的心有些许沉定,她缓缓的坐回床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自从赵羽良走后,她便一直睡不踏实,昨夜算是最安稳的一日了,待早上醒来,才瞧见屏风前那单薄的身子立着。
她慌忙起了身,“殿下怎么来了?”
赵羽良听闻,回过身却是笑着应道,“本宫下了朝,便想着看看你,好几日未见,也不知你怎么样了。”
眼前的女子只穿了丝薄的亵衣,高高隆起的小腹衬在朦胧的薄纱下,那一双如蝶般的眼帘垂落,越发显得眼眸迷离,慵懒却又诱人。
赵羽良心跳加快,不由的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颜沁蕊只觉的手心一凉,垂眸去看,竟是两颗黝黑明亮的珠子。
“殿下,这是……”
“上次见虎头绣好了,却少了两颗眼珠子,本宫想,这两颗刚刚好。”
颜沁蕊不觉打量着,果然很合适,她微微的挂起唇角,“谢谢殿下如此上心。”
她竟然笑了,赵羽良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对自己笑过了,就这一个浅浅的笑意,竟然就融化了他心头堆积依旧的冰霜。
“只要你开心就好。”还有好多的话想对她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这一句。
看着她开心的把珠子用帕子包裹好,放在笸箩里,瞬间抚平了他有些烦躁的心绪。.他只走了三日,父皇的病便又加重了几分,脸色阴沉难看,整个人也垮了大半,整日的躺在病榻上,今日一早草草的上了朝,却还是不住的咳。
朝臣无不忧心忡忡,他扶着圣上回到万明殿,服侍他喝完药,直到圣上渐渐睡去,他才离开,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沁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原本弯起的唇有些凝滞,颜沁蕊听的不大明白,赵羽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了含蕊阁,他的背身永远都是单薄的,颜沁蕊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担忧。
赵羽良静静的坐在殿前的长阶上,月光倾洒,他的指尖冰凉,今日在朝堂上,季宗极力的反对吴大人之子为尚书右丞,虽然圣上有意提拔,却怎奈反对之声犹如潮涌。二弟称曹少上朝,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二弟背后的操控。
即使不与赵羽成相见,赵羽良心里也很清楚,这怨恨是越积越深了,尚书右仆射的意外确实与他有关,可不这样做,他又能如何?二弟的动作太过于频繁迅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本就是个淡漠的人,自从见到颜沁蕊在南王府才知,二弟从没有忘记仇恨。那也是他第一次被捉到软肋。
那一次,赵羽良恍然大悟,原来是赵羽成的刻意隐瞒,才令他找寻如此多年。赵羽成一直都知道她叫什么,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儿,亏了他还傻傻的相信赵羽成所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竟然就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晚,直到天际泛白,才匆忙的洗漱了又去上朝,在朝堂上与众臣等了许久,才知圣上竟然病得不能下床了。
赵羽良急急的赶到万明殿,里里外外早已跪满了太医,端贵妃一直守在床边,圣上轻眯着眼眸,一看是他,来了些精神。
“父皇可好?”赵羽良走到龙床前,握着皇帝布满皱纹的手,心早已颤抖。
皇帝靠了软垫坐起,“不妨事,昨夜受了凉。”
“父皇要保重身子才好,儿臣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皇帝只是轻轻笑了笑,回过头对端贵妃说道,“朕贪你做的雪梨汤,现在就想喝。”
端贵妃见皇帝想吃东西了,连忙回答道,“臣妾现在就去做。”
“羽良也回去歇着吧,晚些时候再来。”
赵羽良听命退出了万明殿,端贵妃匆匆向寝宫去了,他脱口叫住她,“贵妃娘娘费心了。”
端贵妃笑了笑,欠着身子退下了。赵羽良不由的皱起了眉中,端贵妃的女婿是沈元庆,她算是赵羽成的人了,父皇的近况很快便会传到赵羽成的耳朵里,他心下的沉重又加了几分。
坐上车辇,一路思绪游浮,无法沉静,终是回了东宫,虽然一整晚没有歇息,可第一件事还是要去看她。
方才上了含蕊阁,便见屋外面色忐忑的宫婢,不由的朝里看去,颜沁蕊穿了有三尺水袖的舞衣,在屋前的空地上旋转起舞。
原本就悬着的心彻底的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心急的走上前,“若是伤到了腹中的胎儿可怎么办?现在先忍忍,等临盆了,本宫让你去春园教习舞艺可好?”
看着她的眸中透出写欣喜,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与她又说了几句话,身旁的小太监便闯了进来,覆在他耳边一阵轻语。
可脑中却五雷轰顶,圣上驾崩了!怎么可能,他只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他来不及和颜沁蕊说明,便急匆匆的随着小太监去了万明殿。
殿里是一屋子哆哆嗦嗦的宫女太监,端贵妃瘫软无力的倒在龙床之下,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龙床,撩起圣上面上覆盖的方巾,脸色铁青, 唇边还有残留的血迹。
手中的帕子被紧紧的攥着,他心中一团怒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明殿的管事太监慌忙跪倒在地,“回殿下,圣上喝了端贵妃送来的汤后,只一炷香的工夫便薨了!”
“什么?!”
端贵妃抬起头,惊恐的摆着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汤怎么会有问题?一定是有人陷害本宫啊!”
“试菜的太监呢!”
“小李子也中了毒,吐了好多血,但是还没有毒发!”
赵羽良慢慢向端贵妃靠近,端贵妃不住的向后退着,“太子要替我做主啊,我怎么会害圣上呢!”
赵羽良一挥手,侍卫上前便把端贵妃驾了出去,他复又回头看了看圣上,心头只剩下难以述说的震怒。
迅速的封锁了消息,各宫各殿全都禁足,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能就放弃了,安泰殿里受封尚书右丞的圣旨早已加了大印,在圣旨未下达之前,一定不能让天下得知圣上驾崩!
圣上匆匆的下了棺椁,在积善堂里停放着,赵羽良轻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只不过,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皇家兵已在南王府做了部署,只等着有动静便一涌而上。殿外一片阴沉,不一时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清明时节,就是如此,阴郁沉闷。
一连过了几天,他都下不了决心,想着父皇曾经说过的话,父皇不愿兄弟失和,可赵羽成竟然连父皇的命也要了,这样的局面是他无法控制的。
“殿下,南王府有动作!”
果然,赵羽成按耐不住了,赵羽良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他们两人之间,总归是有一战,不可避免,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