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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05我们都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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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老师,你最快交一份体检报告给我好吧?”学校里,老师与老师之间格外客气,在校园除了学生、保卫与清洁阿姨,其他一律称呼老师。.申苹苹初来乍到,逢人喊她申老师,她只有受宠若惊的份。

“哦,好的好的。”申苹苹立刻应承了下来,小脸涨得通红,自己的斤两她不是不清楚,所以被老师喊她老师,她无地自容得快要抬不起头来。

“你是本地人吗?现在有住处吗?”这位正式老师称职得问道。

“我是的。不过学校有教师公寓楼吗?”

“学校的教师公寓楼只给外来市的老师住的呢。”那位老师脸上有抱歉的神色,因为她刚才一开始同申苹苹的交谈是用的本地话,但她立刻补充了一句:“申老师,要是情况特殊,学校也可以通融。”

就这样简单,申苹苹打了一份报告,把自己的家庭居住地址写了自己的外婆家。那离学校就够远够偏的了,学校想不批准也说不过去。

周末,申苹苹睡到自然醒,其实才早上八点。朝九晚五的生活让她充实又规律,发工资的日子远在天边,她身边连体检的钱也交不出,她只得再一次硬着头皮向许一生救急。许一生虽说大方,但到底损了申苹苹好几句,比如她蠢不足惜,离了婚也不知分掉季郁礼一半的家产云云。

“一生,我还没走出离婚的伤痛和阴影呢,你对人家应该温柔一点啦。”申苹苹不正经地撒娇,闺蜜之间最没大没小了,没人会笑话她。

“去,我正在备课,你来我学校拿吧。”许一生啧了啧嘴,也不知申苹苹口中的墨清廉多么神通广大,居然把申苹苹这等水平的人介绍去了大学工作。

申苹苹揣着热乎乎的钱,进了有史以来最为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检查的项目满满一张纸,从视力到透视,服务全面且周到。医院人头攒动,老老小小,还有些是全家总动员。申苹苹倍显孤单悲哀,她孤家寡人一个,跑东跑西好不遭罪。

“申苹苹?是你吗?”这个楼道冷冷清清,申苹苹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座椅上只坐着一位清汤挂面的女人,长得倒很美。

申苹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她对眼前的女人没有一点印象,她疑惑着神情,盯着她看了良久,同时忘了回应。

“苹苹……”女人又千真万确地叫了申苹苹,声音比前一次软了许多,申苹苹抖了三抖,那女人已经眼眶蓄满泪水,估计再叫第三遍申苹苹,她一定要泪如雨下。

申苹苹连连摆手上前一步,用尽全力劝慰:“你别哭啊!”她不知自己和她有什么过节,被她痛苦的表情搞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毕竟,她是来这里验血的,打死也想不出来有这一遭啊。

“苹苹,我是乌晓优啊,你小学同学。”乌晓优一副软弱无力的娇弱劲,申苹苹从长计议,依旧对此人没有一点印象。

然后,乌晓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罗列出申苹苹数不尽的从小出尽洋相的丑事,申苹苹这才想起。原来,是有这么一个人,小学时,乌晓优永远坐在第一排,而申苹苹的座位永远是最后第二排。十几年过去,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乌晓优高瘦苗条,申苹苹则中等身材,比不得。可是,申苹苹记得没错的话,当时乌晓优与她几乎生疏得没有一句半句交谈,根本称不上好朋友。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回忆起童年趣事,各自心照不宣地聊着扯着,其实当时的俩人连交集都没有。

“苹苹,你一定要帮帮我。”前一个话题冷却下来,申苹苹思路没有转弯,就听得乌晓优只差声泪俱下。她的瓜子脸,水灵的大眼睛,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你怎么了?”申苹苹问,她有些奇怪,为何遥远的小学同学,一见面就要自己帮忙。只是,她猜出了一星半点乌晓优大约是真的有困难,假如自己能尽一些绵薄之力,她还是很乐意效劳的。

这回,乌晓优是真的声泪俱下,她把这些年经历过的血泪史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申苹苹边听边抹泪,这世道太他妈恶心了,女人凭什么就该被骗被伤害?申苹苹边抽泣边一口应允:“小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她信誓旦旦,仿佛感同深受,她听了乌晓优的故事后,整个人瘫软得跌倒在了座椅上。

医生大多是见惯了生离死别,所以见到申苹苹和乌晓优抱头痛苦的画面,宠辱不惊。没表现出不屑,脸上亦没多少表情,似乎觉得她们并不值得同情,或是不需要同情。

乌晓优从小家庭优越,祖辈是书香门第,父辈是商业世家。只是,乌晓优在家长一致的反对下,誓死保卫自己的爱情,没想到她和家里断绝了关系,钱被男友骗光后,只留下来一个两月大的孩子做为礼物与纪念。

哭完之后,申苹苹在乌晓优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是来体检的。申苹苹把无家可归以及身无分文的乌晓优接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乌晓优坚决,孩子是肯定不能生下来的,她说孩子是一个错误,生下来只能是一错再错。她还说,有时候爱一个人,便是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女人们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男人们依旧风流潇洒,爱情真他妈可笑。

申苹苹拥有一颗闪亮红星,她见不得身边的人落魄遇难,于是二话没说腾出自己唯一破小的卧室给乌晓优“养胎”。乌晓优算得坚强,至少没在申苹苹面前要死要活,痛不欲生。她反而能和她一同坐着聊聊天,看一会儿电视,更多的要数沉默。

申苹苹早起熬了一锅粥,又煮了蛋,就算她对自己将就,也得为乌晓优这位孕妇考虑。甚至,她上着班都心神不安,中午特地打了乌晓优的手机,关心她是否安好。一下班,申苹苹就急着走人,奔往菜场。

她例来是个粗人,偶尔照顾起人来,倒也不打马虎眼。其实,照顾一个人的感觉,真的不坏。你全心全意的付出,首先你不会想到要回报,这也是实话。

也就,女人能够理解女人的心事了。

“苹苹,谢谢你。等我有能力的一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保证。”乌晓优喝着喝着汤就哽咽,所有人遗弃了她,幸亏碰到申苹苹,幸亏她被现实磨练出了厚脸皮,才会无路可走的时候,认了她。.

“好啊。”申苹苹抬头,笑盈盈地答应,竟没想到,日后乌晓优也实现了她的诺言。

“苹苹,你身上有钱吗?”乌晓优难以启齿,但到底问出口,人家常说,谈钱伤感情,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过一天就多一天了,当机不立断,苦的仍是自己。

申苹苹尴尬地摇头,然后她匆忙解释:“我真的不是不肯借,我刚离婚,一穷二白。不过,你要多少,我尽量帮你去凑齐。”

乌晓优数秒不出声,她不到万不得已,是宁死也不会向人借钱的。她出生好,比起申苹苹来,那可谓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长大的。若不是爱上一个人,若不是被一个人欺骗抛弃,她怎肯低这样的头。她外婆告诫过小辈们:你若问他人借钱,你便是钻在桌子底下的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越多越好吧,我想选家私立医院做手术,费用会高一些。”乌晓优如是说道。

申苹苹暂时答应她,会尽快帮她想办法。

这一夜,申苹苹辗转反侧,她似乎难以接受乌晓优的提议,那到底是一个未成形的生命。为什么,她和那个人犯下的错,要惩罚在孝子身上。孩子诞生,他一定会健全可爱,和天下所有宝宝一样,被许许多多人爱着。

申苹苹难受地钻在被子里偷哭,她蜷缩在小小旧旧的布艺沙发上,情不自禁恨死季郁礼来。申苹苹从始至终想要一个孩子,而季郁礼一再找借口推脱,不是嫌她小,就是嫌工作忙。人人都是从不懂事到懂事,这个社会里,人人都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舍不得给。那么,人家都不生孩子了吗,守着岁数,守着工作过活一辈子了吗?申苹苹哭得很凶,千言万语只证明了,男人的心都是铁石铸成的,他们自私自爱,他们才永远长不大,只懂爱着自己,从不看看别人的心里住着他们。

申苹苹唯唯诺诺,约了许一生见面,见面又东拉西扯跑题很远,脸色很不自在。许一生皱眉,直觉告诉她,申苹苹定是有事相求,才一脸菜色。

“一生,求求你了,你借我点钱吧,越多越好。”

“你真把我当成自动取款机了不成?”许一生眉皱得更深,申苹苹有没有搞错,她说付不起体检的钱,许一生庆幸捡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知道申苹苹过得艰苦,故意多拿了些给她。不料,才不到一个星期,她又跑来借钱。

许一生出生富贵人家,说不清是乌晓优重蹈了许一生的覆辙,还是许一生先了乌晓优一步,都因为一个男人而和家里断绝关系。所以,许一生六年没回过家,六年靠自己养活自己。她爱美,回回都是体面见人,但她确实没多少存款,只够日常开销和买买衣裳罢了。

“一生,我发誓一定还清问你借的钱。”申苹苹因为避免提及许一生的伤心往事,所以言辞闪烁,不愿多说借钱的细节。

申苹苹眼睛略微浮肿,她几乎哭到黎明才昏昏入睡,并且梦里也不安生,恶梦连连。大冬天,她醒来时居然大汗淋漓,心跳鼓躁。

许一生叹口气,顺着她的话就问:“越多越好是多少钱?”

“大概三万吧。”申苹苹头垂得低低,不敢去看许一生的眼睛,她怕许一生一生气,泼她个一脸一身的咖啡。这种事,许一生绝对做的出来。

“你狮子大开口啊,你到底要钱做什么?”许一生不耐烦,以前申苹苹借钱,无论借钱多少,首先会讲明用意。这一次,她吞吞吐吐,甚至不敢与她对视。许一生想想就不对头,于是语气严厉了少许,像是对待学生。

“我一个小学同学,要做人流。”申苹苹言简意赅。

“谁和你的情谊那么深,借三万都不打哈欠的?做个人流,要三万?”许一生不比申苹苹,三下两下就头脑发热,充当老好人。她在法国混迹多年,如今回国做了大学老师,她的阅历比申苹苹丰富,见的也比她多了。所以,再怎么不济,看过的冷漠,比起申苹苹来,那是多到数不清。

“是在私立医院做,所以贵嘛!”申苹苹急了,她一清二楚,大肚子的人可不能拖。再者,申苹苹心情糟糕透顶,她一清早就开始劝乌晓优,劝她留下孩子。嘴皮子说破,乌晓优依旧无动于衷,申苹苹沮丧地只能帮她筹钱。

申苹苹比谁都珍惜孩子,许是自己曾多次提议,季郁礼却不肯给罢了。得不到的,总是念念不忘,然而这种伤痕,只在最绝望最苦楚的时间记起,才怅然若失。可,也就是无恨惆怅而已,不曾得到过,便没有所谓的失去。

“申苹苹,我没钱。”许一生拒绝地不拖泥带水,申苹苹够了,自己欠债累累不说,别人的事她也大包大揽。

“一生,你想想办法好不好,这种事不早做,她会有危险的。”

“我想什么办法?我为了你小学同学,去问别人借钱?申苹苹,我告诉你,我不干。我在法国留学,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那时我也没低头求过谁。”许一生愈加不耐烦,申苹苹顽固不化,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不保,哪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死活?许一生是看她活得太美满了,第二个罪魁祸首属季郁礼当仁不让,把她惯成当下的模样。

好人谁不想做,但人与人之间有什么两样,同样一双手两只脚。自己在法国吃的苦,又有同谁诉过苦,还不是打落牙往自己肚里吞,眼泪流在枕边不敢让它见光?

季郁礼把申苹苹宠得无法无天,似乎真像“养在深闺人不识”,生活多少艰难,她懂什么?

“一生,她无依无靠,男友把她钱骗光,家人又和她断绝往来。她肚子都两个多月了,现在就住在我家里,我除了你还能找谁啊?”申苹苹边说边哭,吸引过来整个咖啡厅的人,许一生递过纸巾,好半晌,只听她说:“我无能为力。”

故事,与许一生的如出一辙,可她无能为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要承受多倍痛苦,没有哪一个坎是过不去的。

申苹苹委屈地收不住眼泪,许一生就陪她坐着,时间过了一分又一秒。看戏的人,重新做着自己的事情,剧情不够精彩,也就失了观赏的雅兴。

“申苹苹,我们只能做到尽力而为,你若强求,那就没意思了。”许一生言语刻薄,但无法否认,她句句在理。

可想而知,季郁礼定是对申苹苹千依百顺的,许一生不过诚实地拒绝,申苹苹的天空像是轰然坍塌,她已经不知所措。世界没有末日,你为谁一辈子,谁又陪着你一辈子?

刻骨铭心不过短短一段,过了也就过了,何必要与自己过不去。与之共度一辈子的人,除了你自己,再无他人。

许一生被勾起了颇多逐渐腐烂的记忆,申苹苹无意提起,她对号入座。今时今日,已然不见了,往日里的心酸重重。女人再怎么心狠手辣,善待自己,总归没有错的。时间还真是良药,虽说良药苦口,至少也起到了药到病除的功效。

“我就是没意思极了,行了吧!”申苹苹脾气一上来,说话就不过脑子,以为许一生是季郁礼,匆匆拎起包就跑了出去。

许一生买了单,她不会去追申苹苹,这个季郁礼啊,你要犯下滔天大罪,自己就收了手。还有谁,接得过这个摊子。

回去的路上,申苹苹就后悔了,她对谁都不应该对许一生发火。许一生吃过很多苦,但她从来不说,更别提她要过申苹苹的帮忙。而她呢,事事都第一个想到许一生,自己闯下的祸,除了季郁礼帮她扛,那就是许一生。

她啊,始终沉不住气,就算看过这句话也记下了:不要害怕拒绝他人,如果自己的理由出于正当。当一个人开口提出要求的时候,他的心里根本预备好了两种答案。所以,给他任何一个其中的答案,都是意料中的。

她从来就学不会做一个淡然的女子,季郁礼总是没错,申苹苹常常被他一语成谶。他说她长不大,原来真是,他公正公道。她是没有长大,停留在一个成熟与不成熟之间的阶段,进步缓慢。

周末两日,申苹苹在家如坐针毡,她面对乌晓优心存内疚。反倒是乌晓优,她气色不再那么差,恢复了一丝生机。她绝口不提钱的事,看见屋子稍稍凌乱了,还会弯下身子收拾。申苹苹慢半拍地从电视里回过神,大呼小叫地阻止:“不许动!”

乌晓优无奈地转头,笑意盈盈地回道:“苹苹,没那么夸张好不好?”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她还是瘦得下巴削尖,尽管申苹苹天天给她进补。

“我来我来,你坐下看电视。”申苹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让孕妇帮忙打扫屋子,她着实过意不去。

这几夜,申苹苹心事重重,难以入睡。她担心乌晓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又暗自庆幸,孩子还在的,还没有被处理掉。另一方面,她一直在心中打着草稿,怎么向许一生道歉。自己是只猪,什么事都搅坏,为什么一眨眼的时间,局面急转直下?她一直在努力地生活,生活却不善待她,让她焦头烂额,全无方向。

“晓优,把孩子生下来吧。”一天早晨,申苹苹老生常谈,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夜,她好不容易入眠,再次恶梦不断。隐约间,老是听到孩子的哭声,时轻时重。似乎现实与梦境重叠,她一个人害怕极了,把头脑缩进被子也都于事无补。

孩子,孩子……

“苹苹,没有关系,实在不行,我去小诊所做手术也可以。”乌晓优咬着下唇,这是最坏的打算,而当下,她全无退路,只好这么办了。

钱啊,难死一大批人。

“晓优,这个太危险了。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筹钱。”申苹苹只好放弃这个话题,乌晓优是铁了心不要孩子,她一味的劝阻不见效。

乌晓优有心无力地点着头,两个人相对无言,心中的苦楚,也许各自都感同深受着。

申苹苹茫茫然,上了一天的班。图书馆的工作只要兢兢业业,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一本书,从天亮看到夕阳落下,只是草草翻读了几页,不知所云。

“小苹果,还习惯吧?”离下班只剩半小时,墨清廉远到而来,申苹苹进校以来,还是第一次与他见面。一直想口头上表示感谢,但苦于无法联系,种种烦心事又接踵而至,实在把他抛诸脑后。

“恩,挺好的。谢谢你帮我介绍这份工作,以后请你吃饭。”申苹苹尽量压低声音,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馆内看书,不忍打扰到莘莘学子。

“不用客气,我的办公室在7210,有空可以来找我。不过,我不常在里面,记一下我的手机号吧。”墨清廉絮絮叨叨,他是位乐于助人的好人,这样的好男人着实不多见了。

申苹苹和他交换了号码,从中,几度想开口问他借钱。话到嘴边,又觉自己离谱,她真是着了钱的魔,逢人就想借钱。到底,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你申请了教师公寓?”墨清廉好奇,他见过申苹苹和季郁礼的结婚照,就算不能如同老友般无话不谈,但可以有关心。

墨清廉是个好男人。

“是啊,能批下来吗?”申苹苹皱皱鼻子,墨清廉今日不提,她已经把房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帮你多留意一下吧。”墨清廉如是说道,申苹苹又点头又感谢。

一周后,申苹苹的住宿申请表格批了下来,看来是墨清墨起了作用。这两周压抑的日子里,总算如期出现了唯一的好消息,她满心欢喜,打算把眼前的事全部处理好,就速速搬家。

申苹苹坐在图书馆内,假意翻着书打发时间,实际一个字都吸收不进脑子。她忽然想到,离婚之后,她还回钥匙的同时,忘了还银行卡。并且,季郁礼先前并未冻结申苹苹的银行卡,这是行遍沙漠,唯一的绿洲了。左手乌晓优,右手季郁礼,申苹苹徘徊良久,大不了取了钱再慢慢还回去。一到午休时间,专门有位学生顶替申苹苹的班,她饭也顾不得吃,一路小跑到学校附近的银行。

按着密码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卡依旧未冻结。申苹苹深呼吸,才敢查询余额账户,她愣在原地,不会操作了。这样大的巨款,原来她天天随身携带,并且不自知。走出狭小得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地方,冷风吹得申苹苹浑身发抖,她没有取钱。

再走去学校,脚步沉重,每迈一个步子,都如千金重。

“晓优,我借到钱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申苹苹思来想去,眼看乌晓优的小腹微微隆起,她却安然自得,从不开口与申苹苹谈论起关于钱的话题。申苹苹更加心存愧疚,这种事情拖久了,会对大人造成危险。

晓优盯着申苹苹数秒,她没有问钱的来历,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随后,她点下头,郑重其事。

那是一家本市最高级的私立医院,所有一切都人性化至极,医护人员也是对病人无微不至。乌晓优最后请求申苹苹一件事,申苹苹答应了,那便是伪造身份,手术者的身份改成了申苹苹。乌晓优的家庭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于申苹苹而言,这样双方都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举手之劳的事罢了。

谁想,世事总是不饶一些有情人,如此阴差阳错,居然弄巧成拙。

手术进行中,申苹苹坐立不安,路过的肖士见了这场面,小声安慰:“小姐,不用担心,这只是小手术而已。我去帮你倒杯热水吧,你冷得在发抖。”

申苹苹点头又摇头,肖士笑得一脸和熙,她只好再六神无主地点头。她用热水暖和身子,温度适宜,不太烫。转念一想,申苹苹的例假停了一个月,杯子坠声落地。无人的室外,只听得交错的脚步声,是那位肖士折回身来。

“小姐,你不要紧吗?”肖士见申苹苹两眼空洞,脸色惨白,丢了魂魄的无助。申苹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心情极度不稳定,哭也不会哭了。

她在肖士的安排下,在妇科做了个检查,没有孩子。大舒一口气的同时,竟掩不住眉语间的落寞。或许吧,她反复如此,心里想的,实不实现都失望。

再回到手术室外,灯已经灭了,乌晓优坐在冰凉的座椅上。她很坚强,见了申苹苹从远处疾走而来,抬起头对她轻轻一笑。这种笑容,在申苹苹的眼前一晃而过。

时隔多年,两个人回忆起这悲惨的画面来,竟泪如雨下,令人唏嘘不已。是啊,我们是不能转过头看回头路的,千万别回头看,某一年的自己。时间如同一根刺,不碰还好,抽进抽出才清晰体味,那是血肉模糊的倒影,是回头看不得的。

距离现在两个小时,季郁礼收到一条银行的短信,这使他一上午都心绪不宁。可惜,为什么钱花在陆末扬的医院?

下午,乌云密布。沈如音代表公司来出席“季氏集团”的会议,散了会,她同季郁礼留到最后。

“苹苹生病了?你怎么不陪在身边?”那个陆末扬,说要约沈如音午饭,却坚持一贯的大牌风格,让沈如音去接。

沈如音坐在车里,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申苹苹,这样冷的天,她把脸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惶恐的大眼睛,身旁是一位年纪相当的女子,看着消瘦憔悴。两个人,有点与那时的自己,如出一辙。全世界,在自己的眼中,都是不安的。可沈如音懂得,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只要活着就好。

陆末扬巧不巧,不管不顾把沈如音的车窗敲得“啪啪”响,拉回沈如音一颗正陷入回忆的心。

大多,人在生离死别跟前,把一切看得淡然。当初,她讨厌过申苹苹,季郁礼陪她几天怎么了?可是,事情过去很久了,她突然看得开了。有种领悟,后知后觉。正如,她当初选择梦想而放弃季郁礼,那已是一次分离。多年后,才领悟,自己放弃的不止季郁礼,还有最初的爱情。

季郁礼眉头深锁,默不作声,拿起桌上的手机就拨了申苹苹的电话。连续拨了五通,铃声次次响到最后,她却没有接起。

季郁礼丝毫掩饰不掉眼里的酸涩,此时的他,心如刀割,摇着头回答:“前段时间,我们试着分开。”

沈如音难以置信,瞪着眼睛反问季郁礼:“你说什么?”

只有最懂季郁礼的沈如音知道,季郁礼爱申苹苹,他爱申苹苹,比谁都多,又比谁都模糊不堪这件事实。

季郁礼联系不上申苹苹,对于她,早不止第一次存有心急如焚的状态。他迫不得已,不打算三思而后行,直接联系上陆末扬。

“季公子,我在开会……”陆末扬不过在耍他,他天性爱开玩笑,也不知道在旧金山怎么忍得住寂寞,医学一读十年,每年十万美金。

季郁礼没有闲情逸致与他东拉西扯,严肃地命令:“帮我查你医院,申苹苹这个人。”

陆末扬在那一头,不改嘻皮笑脸:“这可不行,我的医院是全市乃至……”

“狗屁!我给你两分钟!”季郁礼气急败坏,一瞬从皮椅上蹦了起来,沈如音拉拉他的袖口,示意他不要这么冲动。仰着头,才看见季郁礼的脸涨得通红,写满了不安与焦虑。

沈如音放了手,从未见季郁礼如此失态过,他生气起来,就标榜上生人勿近的牌子。沈如音识趣,不敢在此时惹他,甚至不劝他。

陆末扬啧了啧嘴,再三嘱咐:“这是国家机密,你千万要守口如瓶,不然我就身败……”

“陆末杨。”季郁礼受不住陆末扬的喋喋不休,叫着他的名字,神色更冷漠上几分。

“堕胎。”同一时间,陆末扬收起往昔的玩味,正色道。

“你说什么?”季郁礼反问,他忽然怀疑起自己健全的听力,脑袋“轰”的一声,好像炸开似的痛。

季郁礼听得一清二楚,问好,来不及等到陆末扬的复述,他狠狠砸碎了手机。然后,他抱头蹲到地上,沈如音仍是坐着不动。

清冷的大会议间,四分五裂。

沈如音屏了呼吸,凝望着蜷成一团的季郁礼,像个受伤的孩子,每个轮廓都苦楚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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