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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甘露殿,早朝后续,一念之差惹风波,再欲风平浪静,却难于登天。.
纳兰寂一手扶着似乎已有重伤的云学士,望着那苍白的面容,无奈地苦笑。原本在朝堂之上并无自己多少事情,只是看了这两仪殿内文官之间的斗嘴,突然间庆幸,还好当初报的是武举,否则定难适应。她完全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平时看起来斯文得紧,怎得也是这冲动的脾气?
纳兰寂一双单凤眼微眯,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底却早已百转千回。可怜的自己,原本是去当摆设的,摊上这么个事情,大哥那边还不知道圣上会给什么样的处罚呢?
青宓跟着入得甘露殿,随意捡了底下座位坐下,与殿中几人冷冷坐着互不搭话,暗揣着时辰,还需些时候才下朝,皇上才能来这,眼角扫过对面二人,想不到那个曾经被自己说是比女人生的还要媚的男子,现在竟也是朝中侍卫,再看那云紫娟,更是怒不可遏。原无仇怨,她缘何殿上如此相对?
方才在大殿之上,夏雨熙不敢过度暴露自己内心的焦急,直待紫鹃被带下大殿之后亦跟着前往甘露殿,入内见青宓及纳兰寂,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夏雨熙疾步奔至紫鹃身边,为其把脉,还好只是伤了稍许心脉,气急攻心才导致昏迷,转首望见其二人,复走向青宓处,含笑朝其伸手。“青大人,可需下官替大人症脉?”
瞧御医走进,急急于云学士切脉,兀自理袖摆,待她询问时,青宓抬眸轻笑道:“罢了,本官无碍,夏御医还是给云学士看看罢。”薄唇一掀,略带嘲讽觑云紫娟一眼。“她伤得不轻呢。”
纳兰寂看着这青大人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似乎对方才的事情仍自耿耿于怀。眼前这二人,皆是纳兰寂在科举之前便相识的,初入大羲所遇第一人便是云紫娟,而青宓,却是向来与纳兰家交好。
不过这件事情,倒确实与己无关,思此,纳兰寂安静地坐于一旁,看着夏御医为其二人治疗着,眸光微敛,精神似乎有些不佳,昨日巡视得太晚,今日又早朝,确实是疲倦。
想着先前在殿上这二人的唇枪舌战,夏雨熙不禁无奈笑了笑,清官难做,为朝廷效力亦是件不易事,只是这般真的有必要么?
夏雨熙不解地摇了摇头,转身欲唤纳兰侍卫帮手,却见其闭目,遂踱步至书桌边,执笔写了药方,捏在手中许久。.
云紫娟睫毛微颤,双眸缓睁,意识逐渐清醒,隐约听到几人的言语,扪心自问,错得离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抓住别人一点儿小过小失,就把人往死里整。满腹经纶,却失官德,何至于自寻绝路?糊涂啊,这般肆无忌惮地与刚正不阿的青侍郎叫板?)
伤痛依然,云紫娟动弹不得,螓首轻摇,纤指微抖,吃力地弱弱唤声。“这是在哪?”
夏雨熙正发愣之际,忽闻声偏首望见紫鹃转醒,复至其身边将其稍稍扶起,瞧见其苍白的脸颊上无血色,浅笑而后用唇形暗示,为何这般冲动?
为其倒了杯水放置一边案几之上,夏雨熙轻轻握了握其的柔荑,念及治伤要紧,故随即抓着方子跑至门口,抛下一句便不见人影。“雨熙去典药房配药熬药,三位大人请稍等。”
云紫娟初醒时随之映入眼帘,是夏雨熙那张熟悉的可爱娇容,喜重逢,心领神会,懂其意,自感羞愧,尴尬万分,微笑不语。原来是雨熙!在此遇到自家掌门,实属难得。可惜给其添麻烦,真过意不去。
见其随即送来杯水,轻放于案几上,柔掌轻握,暖意滋生,不需道明其意已达,云紫娟心中满是感慨。就知道,雨熙是天下最温婉善良的,永远是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师妹。看来,当初将灵毓交由她手,虽更名为澜月宫,也算是为师妹们择一良首。
但不一会儿,便见雨熙疾步如飞而出门外,欲去熬药,云紫娟望着那背影,忆往昔,两行清泪缓缓滑下,欲诉惆怅。曾经的自己,也只是单纯的江湖儿女,没有世俗的束缚,更没有官场的纠纷,那是多么自在!
“这是在哪?”带着几分虚弱和迷茫的声音,钻入纳兰寂的耳内,半阖的眸缓缓张开,看着夏御医忙前忙后的模样,以及云学士那带着歉意的目光,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坐于其身侧,低声道:“从没发现,温婉的你居然也是这么冲动,今日纳兰寂长见识了。”
待得雨熙背影消失,方觉纳兰寂坐于身旁,闻其一语,云紫娟略感不悦。“纳兰寂……你……”糗大了!今日之事,倒欠他个人情,否则以往的过节,逮着机会迟早参他一本。
云紫娟双眸斜睨,眼前人浅笑细语,虽曾有过节,但今于己有恩,欲道谢,却难以启齿,反而赌气道:“得了,看笑话吧?欠这人情……”日后该怎么还?
纳兰寂看着她起初惊诧,继而气愤,而后恼怒,至此只得化为无奈地叹息。看着她脸上神情的变换,不得不感叹,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变脸还变得真厉害。
手轻抬,拍其背,为其顺气,纳兰寂一脸戏谑的笑意,语气却是严肃的。“云大人今日确实是有失风度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云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自己的确是举手之劳,只是大哥却把所有的罪名担下,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言犹在耳,见纳兰寂诚恳之态,云紫娟不再如往昔那般排斥,渐渐心平气和,回以诚相待。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于己而言,恰似雪中送炭。
回顾早朝一幕幕,惊扰众人,确实过失,云紫娟自知羞愧。“这……吾非淑,怎能贤?既至此,难回头。”
或许是伤的缘故,云紫娟自感气血双虚,无法运力自如,待其轻拍后背,顺气通畅,一丝感动,微笑,又不愿道明。“哟!想不到……会这般体贴……”呵呵,学他那样,反问,话中有话。
纳兰寂将其眼眸内所展现的羞愧收入眼底,却是不料下一句变成了戏谑自己的话语。剑削的长眉下,眸子如同星那样亮烁,黑漆漆如点墨般。深邃如海般见不到底,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笑意而是凝重的神情。“有空笑话我,还不如好好思忖下,看一会儿如何面对圣上。”
冷静良久,思方才之事,云紫娟神思恍然,偶然间抬头,忽见青侍郎稍远坐于旁,顿觉冤家易结。
云紫娟不由得阖眼,深坐蹙蛾眉,憋气郁闷,欲阖口而无言兮,奈何言犹未尽。倔强的自己,何曾轻易低头?况且起初不过是一句直言,其却以俗语,指桑骂槐,这口气,怎消?路崎岖,难忠义,常嗟叹,生何欢?
反思过往之事,活在当下之时。闻及“如何面对圣上”一语,却叫云紫娟一时竟不知所措。“不知后来如何?惹怒圣颜,其罪非轻。死无恐惧,却是不敢厚颜面圣。”
早朝风波未定,必将谣言四起,云紫娟忽感不妥,心直口快,差点言多必失,双眸剪水,隐含伤感。“糟了,这事千万千万……不能让毅轩和阿烨知晓……”还是别多虑了……或许阿烨会有怨言,就算心殇澜州,也不会在乎了。
纳兰寂见她突然间未闻其语,只把眼朝青大人望去,空气中蓦然间似凝固,眸光在两位大人之间徘徊,顿时苦笑,这两位倒全跟自家人有交情……
“不能让毅轩和阿烨知晓”闻此,突然间两个熟悉的名字钻入耳内,纳兰寂蓦然一惊,疑云笼罩,她,跟这二位兄长,是何关系?
纳兰寂眸光中不觉有了审察之意,却只是一闪而过,复而阖眸,静而不语。
早有小太监奉上茶水,都是朝中重臣自然是不敢怠慢了去,青宓兀自饮茶少言,只听他人一旁闲话。
青宓眉梢陡一挑,察觉旁有目光投来,侧眸看了去,转过头来浅抿了茶水。
不久,已是下朝时刻,尹天启行至甘露殿口,内侍洪亮通传声已彻响,迳自入内,但见四人甚平和,倒也温和噙笑。
忽闻内侍通报“皇上驾到”,原本轻松的氛围骤变,众望圣颜而肃震,纷纷恭迎圣驾,俯首跪拜。
祥光浮甘露,早有所料,圣上贤明,朝堂风云,绝不会熟视无睹,置若罔闻。治世莫若爱民。尊重在品,而非身份。然,纵是天子,亦有征服不了的地方,譬如人心。
云紫娟螓首微垂,愧疚难当,暗自打气,莫气馁,若论仕途也曾安营扎寨,此次闹腾仅是不愿安于现状随波逐流罢了。事缓则圆,由不得急性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惜自己一时冲动,既造成这般过失。
云紫娟眼神斜睨,转向阿寂,其似领会,近前搀扶,碍于重伤在身,仅作屈膝而跪,请罪道:“罪臣愧对圣上,有失礼仪,恳请贬为庶民,望圣上成全。”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忍见,亲者痛,不思归,难回首,浮生梦,烟云散。
尹天启淡望其言行举止,彷若云淡风轻,偏眸睨向其他三人,温道:“三卿若有其馀要事,便各自退下吧。”停顿,复言,“朕方才已免了你的职务,如此模样,甚是狼狈。换下朝服后,再至显德殿晋见吧。”语至此,半敛瞳眸,旋身复而离去。
云紫娟如释重负,第一感觉倒是松口气,肩上的担子曾不可推辞,今终卸下,虽有违初衷。
淡然处之,忽闪一念,云紫娟肃然俯首跪拜,或是末次履行君臣之礼,垂首凝视自身官服,深邃隐含惜别。“臣遵旨,谢圣上恩准。”
直至圣上背影消失于眼帘,云紫娟才由旁人挽扶缓缓起身,借换朝服之由,悄然离开甘露殿,不曾回首。罪臣无颜再会圣,永不思回,从此化作林中鸟,难得逍遥自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