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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带着一干下人退下,房中只剩母女二人。.
她按着顾念珠的手腕,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珠儿,告诉姨娘,顾念卿进宫途中遇袭一事,可与你有关联?”
顾念珠瞪着双眼,忽的将她的手甩开,将头撇向一边:“姨娘在说什么胡话,我如今这副模样,莫说对顾念卿下黑手,便是起床都难。”
“珠儿,你太令姨娘失望了。”
顾念珠眼神闪烁,并不言语。
“你可知你闯下大祸了?顾念卿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早便与你说过。珠儿,你为何偏要一意孤行?”白姨娘哀叹一声,其中不无失落。
从前顾念卿不开窍也就罢了,珠儿有她这姨娘在,还担忧比不上那没娘的贱种不成。可如今看来,珠儿确实比不上顾念卿。
“有何大祸?姨娘你怕事业就罢了,何必在此与我危言耸听!顾念卿在宫中出尽风头,若非姨娘迟迟不肯动手,昨日出风头的便是我顾念珠!”顾念珠双眼通红,臂上青筋暴起。
她狠狠的瞪着白姨娘,怨愤不满。
“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若非顾念卿,进宫的人本是我才对!”顾念珠哭道。
自那日顾念卿溺水醒来后,一切便变得愈发糟糕!原来只有一个顾念欢在上头压着,如今却又多了一个顾念卿!
“何况本就是顾念欢的主意,我不过是替她实现她心中的想法罢了!”顾念珠哽咽道。
那日顾念欢来她院中,不正是提了这一法子。随后她便差身旁的丫鬟,以顾念欢的名义寻了几个身手好的男子,半路堵截顾念卿那贱人。
便是那车夫,都是罗氏的人。便是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何来大祸?
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顾念珠,却是不知顾念卿竟这般好运,一个离王也就罢了,竟是连璟王都帮她。
“珠儿!”白姨娘失望至极,站起身来,一张温婉的脸已是气得通红。她伸手指着顾念珠,呵斥道:“你怎就不听姨娘一回!”
“听?姨娘你莫不是忘了,先前我受伤后,你可有替我报仇?每回提起顾念卿,你总担忧招惹上麻烦,姨娘既如此,可还有当我是你亲女儿!”
每每想到,顾念卿将自己打成重伤,竟还能在府中逍遥,顾念珠便恨得巴不得将顾念卿碎尸万段!
“姨娘不是不想替你报仇,而是……”
“而是顾念卿不简单!”顾念珠打断白姨娘的话,眸中嘲讽意味愈浓,她冷笑:“顾念卿不简单,我便活该受这份罪。.姨娘,不是我让你失望,而是你先对不起我!”
以往顾念卿只有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份儿,顾念珠自是无法接受这种转变。
她被禁足院中,顾念卿却在宫中出尽风头。再过不久,说不得她便能嫁入皇室!
一个自幼便死了娘亲的贱人,凭何能有这份儿好前程?
她不甘心!
“姨娘是在等机会!”白姨娘试图与顾念珠好好儿沟通。
奈何顾念珠神色愈发冰冷,等机会?她等了多久呢?如今顾念卿愈发风光,旁人可还有谁记得相府中还有一个三小姐?
“姨娘莫要再说了,此事绝不会查到我头上来。”顾念珠动动嘴,将头埋进被窝中,声音闷闷的。
白姨娘叹气一声,柔软的手在顾念珠被上轻抚:“珠儿,宫中的人查不到你头上,可罗氏未必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分明是顾念欢的主意,罗氏还能怨到我头上不成?”顾念珠不耐烦至极,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扫了白姨娘一眼:“姨娘你走吧,我与你都需好好冷静冷静。”
白姨娘一愣,自是心酸不已。她收回手,声音中带上一丝颤动:“珠儿,无论如何,姨娘都是为了你好。”
顾念卿能活到今日,便是说明了罗氏有所担忧,无法将她除去。如今她已不再是往日那小可怜,顾念珠却同时招惹上顾念卿与罗氏母女,她们怎还能有平静的生活?
宫中官差在罗氏处自然是查不到丁点儿线索。
将人送走后,罗氏便再也忍不住,随手便将房中的花瓶扫落在地。
身旁的嬷嬷大气不敢出。自打昨日从宫中回来,夫人便很是暴躁,今日竟又来了几个官差,说是为了大小姐遇袭一事。
这几个官差亦是傻的,查案如何都好,竟来夫人这儿询问,岂非在与旁人说,夫人很有嫌疑?
顾念欢自门外踏进,一袭华裙的她今日亦显得不大精神。听闻官差来询问顾念卿遇袭一事,她便坐不住了。
“娘,怎会发这么大脾气?”顾念欢声音轻柔,上前揽着罗氏的手手臂,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很是依恋的模样。
罗氏心中怒气稍减,声音中尚带着一丝怒气:“顾念珠那蠢货,竟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若非我提前将那车夫送走,此刻只怕无人不知我欲加害原配嫡女一事了!”
她精心积累了这么久的好名声,岂不毁于一旦?
顾念欢在她肩上蹭了蹭,心中对顾念珠亦是同样不满:“娘,都怨女儿,若是我们亲自动手,说不得顾念卿此时已是在阎罗王那儿了。”
顾念珠意图将罪名扣到她头上,她便收买了顾念珠的丫鬟,与那几个男子说要了顾念卿的小命。
如此一番,不管顾念卿还是顾念珠,便都不是麻烦了,正是一箭双雕,从此府中便知她一位小姐。
怎知途中竟出了这等意外!
“娘,方才那几人可有查到任何证据?”
罗氏嗤笑一声,若是有证据,怎会走投无路来问她?
顾念卿当真是好算计,便是查不到任何线索,旁人亦只当她与顾念卿遇袭一事脱不了关系。
如若不然,那几个官差为何偏要来她这儿?
“娘,若是爹爹亦觉得是咱们动手,该如何?”顾念欢担忧不已。
顾念珠办事不利,竟将她们拖下水,当真是可气!
“呵……”罗氏冷笑,眸中冷光四溢。
顾念珠自己惹下的麻烦,便应由她自己承担这等后果才是。她可不愿为这没出息的庶女,兜着这些麻烦事儿!
顾念欢了然,颔首一笑,愈发依赖的抱着罗氏,软软的撒娇。
次日,燕京中盛传,相府大小姐被人苛待,臂上伤痕累累,很是叫人心疼,似乎是相爷那继室在作妖。
离王府中。
凌璟单手撑着下巴,极有兴味的望着对面的慕容离,霸气的面上满是笑意。
“这小丫头倒是有些能耐!”
对面的男子,桃花面具摆放在桌案上。清俊的面容,淡漠得不像话一般。一双眸子清亮异常,却不曾看对面的人一眼。
若是顾念卿在,便能知晓,原来那夜在府中救下的歹人,便是慕容离。
“千尘公子这副面容出去,恐怕天下不知该有多少女子,便又该为你疯狂了。”凌璟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酒壶。
仰头,清冽的清酒落入口中。
不知为何,脑中竟想起那小女子的笑容来。
她摆了顾相那继室一道,应是万般兴奋。
“医者不自医,神医不自救。”慕容离摆弄掌心木簪,面容片刻柔和:“我这副身子,还是莫要害了旁人才好。”
他活不了多久了,能见顾念卿一日,便少一日。
能帮她一回,便少一回。
“阿离,你太悲观。”凌璟摆摆手,鹰目微勾:“你若不想活,也就罢了。但你若不想死,总会有法子。”
慕容离敷衍一笑。
他想活,但命运如此,无可奈何。
“那日顾念卿说了,她断不会嫁与你那草包皇兄。这般优秀的女子,你竟当真愿意拱手让人?”凌璟挤挤眼,沉吟片刻,道:“你若是不要她,本王便要出手了。”
慕容离低头看着掌心,雕刻得别样精致的木簪,不带一丝血色的手掌,他能抓住她吗?
顾念卿院中,一切如往常一般。
主仆二人很有兴致,顾念卿心血来潮,手中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正在教盼归识字。
“盼——归。”
盼归望着地上凌厉的两个字,念出声来,满心欢喜的抬眸,对顾念卿道:“小姐,奴婢会写!”
树枝在地上画出扭曲的字符,歪歪斜斜的很是搞笑,与一旁大气凌厉的两个字相差甚远。
盼归垂头丧气:“小姐,奴婢太笨了。”
顾念卿捂嘴笑,双眸中似落入星辰一般:“许是天赋问题。”
“小姐不曾请过先生,竟也能无师自通,当真是厉害!”小丫鬟歪着脑袋,随手将树枝丢开:“奴婢不学了,有小姐在,奴婢才不用学!”
“盼归……”树枝在地上的两个字前头加上自己的名字,顾念卿轻喃出声:“念卿盼归……”
“小姐?”盼归不明所以。
顾念卿勾唇:“原是如此。”
转头望向祠堂的方向,顾念卿轻笑:“娘,你在念着谁,又在盼谁归来?”
念卿——想念卿。
盼归——盼卿归。
可是娘亲,顾相配不上您的思念与期盼。您为何要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