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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当初常慕岭第一次带你们去枳县县城,你一直好奇的追问我那个‘醉忘归’吗?”
“记得,清姨还说我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突然问起这么久远的事情,但是织妤还是老实的回答着。
“这就是我今天晚上要告诉你的……”
不知道是运气好呢还是因为有了苏轻昊穿了盔甲配了剑骑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一路上走的很顺利,并没有遇上织妤之前所担心的贼人突击。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来咸阳了。如果不是因为赤帝流珠与苏夫人的双重身份,织妤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有没有可能靠近这个皇陵半步。
阿房宫早在高祖秦惠文王嬴驷始建,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虽然如今所说的修建阿房宫,不过是扩建与更加美化而已,毕竟今天的帝国已经不是曾经的秦国了。
即使没有完工,站在崇山之中依然可以看出隐在其中的皇陵那种帝国的威仪。绵延了三百多里地的殿宇顺着骊山一眼快望不到边际了。雕梁画栋,楼台亭阁若隐若现在其中,参差错落,精巧工致。宫殿里能工巧匠们正在日夜赶工做着各式繁复的装饰。
不远处便是始皇帝所修建的皇陵了,皇陵紧靠着阿房宫,一个是始皇帝生前作乐的地方,而另一个是他升仙之后所准备的世界。
流朱砂便是要用在这里了。
不知道哪位能工巧匠出的主意,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宝物都聚集在此,以各色珠宝为日月星辰,以流朱砂为河流百川大海。
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下皇宫,如果是阿房宫是建于地上的,那么皇陵便是地下的阿房宫。
仅是这样粗粗一看便惊的织妤目瞪口呆。所需要的流珠沙简直无法估量,他们所带来的五车几乎可以说算得上是杯水车薪了。
看到织妤吃惊的样子,苏轻昊一点也不奇怪,不要说一直在枳县长大的织妤了,这些年来即便是一直在咸阳里知道始皇一个又一个设想,万里长城、阿房宫、兵马陶俑、还有这个皇陵,但每一次看到还是会有一种被冲击震撼到的感觉。
这大概也是始皇帝想要展示给世人的感觉吧。
皇陵中数不甚数的奴隶们在工头的驱赶之下不停的劳作着。.即使是见到他们也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便又回到自己手上的事情上去了。
织妤看特别不忍心,虽然在矿上工人们也是在不停的劳作,但是大家却是其乐融融的,偶尔也会停下来休息聊几次家里的收成啊,家小之类的。不像这里,大家好像除了劳作就是劳作,让人感觉特别的压抑与不舒服极了。
“这一边就是挖出沟来准备放流珠砂的……你怎么了?”苏轻昊发现织妤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停了下来,关切的看着她。
“这些人……他们是?”虽然隐约有些猜的到,但织妤还是努力往下压了压心里的那种不舒服,求证道。
“这些人正是六国的俘虏。”
“俘虏?”
“是啊,当年秦灭六国时那些俘虏都被驱使着修建各种建筑,前几年修好的直通各洲县的大道,蒙将军督造的万里长城,还有这皇陵,兵马俑都是由他们在出力,对了,我记得不也有一部分被划分到了你们枳县吗?按说你们常家也是有的吧?”苏轻昊不以为然,奇怪于织妤的反应,跟随着蒙恬将军行军作战,又身在咸阳这样的事他见的多了,而且也觉得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所谓士兵不正是成者为王败者寇吗?如果当年被其它国家俘虏而去的人是他,那么现在他不也是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做着这样的事吗?
然尔织妤却不这样想。
俘虏……“迁虏”……
对了,当初逸辰正是因为这样才到了赤帝流珠的,如果当初哪个地方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那么今天的逸辰也许正如这些麻木的人们一样终日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劳作。
这些人们,或许他们正是逸辰的家人,乡亲……
织妤的心里说不清被什么堵住了,连忙转过身去看着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的潘逸辰。
因为逸辰名为织妤的贴身侍卫,虽然说有苏轻昊在她身边相信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得到她,但知道潘逸辰也算是常家的人,多多少少对于丹砂会懂得一些,所以苏轻昊也没有说什么让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来看这个皇陵。
这些即使在她看起来都无法接受的场面,不知道逸辰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有没有在这里发现认识的人呢?
难怪她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不爱说话,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如果是她恐怕也早就丧失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吧?
顺着她的视线织妤担忧的神情毫不掩饰的落在了苏轻昊的眼里。这个潘逸辰对织妤来说绝对不仅仅是普通的侍卫而已。
在回咸阳的一路上他就发现了,比起他这个挂名的夫君,似乎织妤对逸辰还要更加信任一些,这倒没有什么,毕竟他们的婚约是源于一张契约,而他是她离开枳县后最熟悉的人了。
可是织妤看向他的眼神就仿佛他们之间有个小小的世界,那是他所进不去的,隔绝了所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很盛大的场面,每一次来的时候苏轻昊都会为秦国的强大而不由的惊叹一声,皇陵的华丽与恢弘让身为秦人的他为自己能够处于这个从未有过的时代而感到自豪,为自己能够参与这个时代的创造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织妤的眼神是那样的哀伤不安与担忧呢?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如此心不在焉的看向他呢?
反而那个潘逸辰,依然像是他每一次见到他一样,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似乎对这样浩大的皇陵不为所动,那么平静的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是做他自己的工作,守护好织妤而已。
是这样的吗?
他只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侍卫?
织妤与轻昊看到的都只是表像而已,在进入皇陵之前潘逸辰便早已在心里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当年他与一帮人等被强行押至枳县的时候便知道还有无数的乡亲们不知道又会被安置在哪个角落?
安置在哪个角落都不是最重要的吧,重要的是他们失败了,他们是一个被攻破的国家,他们只有一个名字:俘虏!
这些年来的战争让逸辰在很熊小的时候便知道了什么是俘虏,那是就连牲畜都不如的奴隶,虽然说同样生为人类,但却活下最最低贱的角落。
主人们可以凭着开心或是不开心来随时决定他们的命运,他看到过,仅仅是因为无聊,便让奴隶们在空旷的场地里或是茂密的森林里奔跑,而贵族们则嘻嘻笑着,拉弓瞄准,射向他们!如同他们是再普通不过的猎物一般,只是为了相互比试一下彼此的身手。
也曾经见到过贵族们随意想着一些花样逗乐而让奴隶做一些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然后再狠狠的践踏他们、羞辱他们,以此为乐。
所以在楚国被破的那一刻,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命运将是什么,父亲曾经跟他讲过勾践卧薪尝胆之事,再苦再累他也要忍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很小,但他可以等,等自己慢慢的长大,等自己羽翼渐丰,等联络到楚国旧部,等一个机会。
眼前的这些人,这些表情麻木的人们,他们真的对自己的明天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了吗?他们的心真是如死灰了吗?
阿房宫的华丽、万里长城的恢弘、皇陵的举世无双,多少年后有谁记得为它们而出过力的六国之人呢?
同样的皇陵,看在三个人的眼里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怀着不一样的心情,一众人等回到住处继续讨论。
因为始终自己接触丹砂的时间始终算不上太多,一到咸阳织妤便迅速联系上了白宏明,也将他一同带来看过皇陵以及带来的流朱砂。
世代为丹矿场主的白宏明粗粗估算了一下,以皇陵的需求,算上目前赤帝流珠的产出,大概也需要至少五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够。
苏轻昊与其商量了整整两个时辰,在次进宫携其及部分流朱砂觐见始皇帝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织妤与逸辰拿了白宏明所示之地址去本家的店铺转转。
来了咸阳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去过赤帝流珠所设之店铺,她这个少主还真说不过去。
咸阳的店铺在当年以最便宜的资金买了下来,事实上这两年来的生意证明了洛清是正确的,焚书坑儒对丹砂术士的影响不多时便过去了,反而因为始皇帝对不死之术的热情不减又再一次带动了京城里的富人们跟风,几乎可以说那一次的停顿是为了后面更为疯狂而短暂的停歇。
这两年以来,赤帝流珠在中原几个大城市都分别设了店铺,因为交通便利,所以均以咸阳为中心,枳县的丹砂丹矿运至咸阳后,其它几个店铺再到咸阳来取,所以除了店铺,咸阳的后院也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