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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难道是我看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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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跳入水中,虽是夏日,凉意侵身,依旧受了寒,一个喷嚏打出来,夜玄也不顾得那自凤九和他在一起之后就时常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脾气,脱下外袍裹到她身上,将她打横抱起,回到房中换干净的衣服。.

凤九自小就不喜欢别人伺候,穿衣之事从来就是自己动手,虽然和夜玄在一起,却还是不习惯让他帮忙换衣服,执意要自己动手,还因着先前他竟诓她而恼火,抬手指着房门让他出去,夜玄不为所动,“这里是我的房间。”凤九觉得这话极其刺耳,尤其是那个“我”字更加刺耳,赌气就要出去,“你不走,那我走!”夜玄眉头一竖,喝道:“把衣服给我换了!”

她浑身一颤,觑了他一眼,虽不服气,但六殿势威之下,心有戚戚然,实在不敢再说些什么,况,夜六殿还道:“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看过!这么矫情做什么!”

凤九恼火,她什么时候矫情了?她堂堂罹城凤九,也是个会矫情的人吗?还有,他前一句话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些,虽,虽然那话是没错。她也不矫情了,将手中紧紧拽着的盒子郑重的放到一边,耳边传来夜六殿一声冷哼,她作充耳不闻状,将自己湿透的衣服给脱了,拿过一旁干净的衣服就要往身上穿,还未动作,突然觉得不对,抬头一看,正见夜六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后背看。

她后背有什么,她也清楚,再想起上次秀林看见她后面那些伤疤时惨白的脸色,很认真的问他:“是不是很难看?”她觉得还好,不只还好,她甚感满意,像她这样的人,身上多添两道伤疤,还能更进一步体现出她的英雄豪情。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只怕没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女人背上有这么可怕的伤疤罢?夜玄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具有洁癖的完美主义者,看见那些伤疤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些许不舒服的感觉?但再一想到,往日里欢爱时,夜玄吻她背后的这些伤疤吻得最欢,应该,大概,好像,不像是厌恶的样子罢?

她抬起头来诚恳的看着夜玄,美眸几乎要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去,希望能够看出什么,可她什么都看不懂。夜玄面无表情的收回眸光,面无表情的咳了声,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还好。”

还好?

凤九眨眼:“还好是什么意思?”

夜玄又咳了一声:“也不是那么丑。”

凤九骤然暴怒:“你嫌弃老子?”

夜玄不说话,也不看她,那情状,等同于默认。其实他真觉得还好,真不是那么丑,往日里欢爱时,他看着她背上的那些伤疤,便会更加情.动,动作就会变得更加粗野 蛮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这话绝对不能在凤九面前说。

凤九依旧锲而不舍的盯着他看,他淡淡道:“把衣服穿上,大白天的,赤身裸.体,像是什么话?也不怕叫人看见了!”

凤九冷哼,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怕什么?这是你夜六殿的房间,哪个长了胆子的奴才敢进来?再说了,我瞧你刚才看的也挺认真的嘛。我家轻衣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都是不正经的东西,脑子里整日都在想着下半身的黄色废料……”

夜玄又火了:“你要我说多少次,别总是你家轻衣你家轻衣的,你家轻衣教你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是他想火,他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个人,这个女人,这个叫凤九的女人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整日里说话时,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句‘我家轻衣说’,‘我家轻衣说’,他耳朵都出茧子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在吃醋。他就不明白了,他说的话,这女人往往一句都听不进去,另外一个女人说的,她不仅听进去了,还句句当做至理名言,整日挂在嘴边。

他好不容易跟她在一起,可不想和她说话的时候,从她嘴里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男人不成,女人……女人也不成。他挫败的叹了口气,他这辈子算是活到家了,到头来竟然吃一个女人的醋?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别说这一世的英明,便是下一世的英明都丢到爪洼国去了。

“师妹在你心里当真就那么重要?”他不忿的问,顿了顿,补充一句:“比我还重要?”

凤九刚刚穿好了衣服,闻言顿时一愣,看了他一眼,继而又将那盒子拿在手中,细细查看着,半晌才道:“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夜玄睁大双眼,差点失了风度,“那,那我呢?”

凤九抬头看着他道:“你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夜玄深吸一口气,磨牙道:“便是最重要的人,也要有个排名!在最重要的人里面,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凤九看了他一眼:“你要我说实话还是假话?”

“……你直接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排名第几罢?”

凤九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夜玄冷哼,不与她计较,排在他家师妹后面,看在夜辰面子上,他勉强能够接受。可还没接受完,就见凤九在伸出两个手指头之后,继而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排行第三?他在她心里排行第三?

他试探性的问道:“第一个是师妹,那第二个,是不是你那些姐姐们?”

凤九摇头,“不是。姐姐们对我来说,等同于是我的命,不能用排行来计量。除了姐姐们之外,你在我心里,是排行第三最重要的人。”

“那第二个是谁?”

凤九不说话。

在她心里排行第二的人,是顾白。可她不能说。

可她的沉默,却使得夜玄误会了:“是不是萧诀?”

她愣然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说。

可夜玄又误会了,在他看来,凤九的诧异,是一种被人说中了心事的心虚与惊讶。他冷笑一声:“难道我说的还是真的?”

凤九便知他又想多了,忙道:“不是……”却被他打断,“其实在你心里,萧诀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是不是?自从萧诀来了帝都之后,你晚上睡着了,总是做梦,梦里喊着的都是他的名字,你说你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可我以前听别人说过一句,说,爱和恨本为一体,有爱才有恨,爱得深了,恨的时候才会越发的重。如果还恨着,那就代表在潜意识里,其实还爱着他。你心里,是不是还爱着萧诀?”

他纯属是气糊涂了,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和凤九在一起之后,他自以为良好的修养却一次次的失控,尤其是萧诀来到这帝都城,这两个人在那酒馆中曾经见过一面之后,脾气更加的坏,凤九但凡有一点不对劲,活着说有一点不合他的心意,他的脾气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其实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几乎是悔青了肠子,他其实也明白凤九的感情归属,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凤九这样性情的人,听了他这话,只怕会非常生气。

可是凤九却出奇的安静。

凤九看着他,眸子如同一湖池水,一眼望到底,却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她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刚才,说些什么?”

他心头一颤,慌忙上前一步,唤道,“阿九,我……”

她脸上的表情却让他止步不前。“夜玄,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未待他开口,又冷笑道:“我承认我看人的眼光是不怎么好,萧诀就是个例子,但我以为,我受过一次伤,已经学会了吸取教训,不是有句话说,吃一暂长一智嘛。可是现在看来,夜玄,是不是我真的长不了记性,所以才看错了你?”

“阿九,我……”

凤九起了身,手里拿着那个盒子,越过他就要走,夜玄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凤九冷笑道:“我要去别的地方反省一下,看看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彻底长了记性!”

夜玄顿时拧了眉头,“阿九,你别闹……”

凤九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如果你以为我这样还算是闹的话,夜玄,我想你也该好好的反省一下,你究竟了解不了解我。我知道,其实你是一个对感情非常严谨的人,你希望你的感情很完美,如果你受不了我曾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很抱歉,过去的事我也改变不了,要么,你忍着,要么,我们分手。”

夜玄其实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对待感情一事尤其如此,他喜欢凤九,喜欢了这么多年,若是不能得到,那就一开始不要奢望,可万一得到了,他就希望凤九整个人,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是属于他的。他也知道,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他也不计较,可他只是忍受不了,凤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梦中,唤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每每听着,心头都是一顿彻心钝骨的痛。尽管,她恨着那个男人。

就像是他说的,恨一个人,首先要爱一个人,若是爱没有了,又怎么会有恨?自从萧诀出现之后,他时常想起那一日在罹城时,她在睡梦中呼唤萧诀的名字,那样深重的感情,几乎是刻到骨子里的记忆,要有多爱,才会那么恨?

他希望凤九将萧诀忘了,不仅是将恨忘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她将对萧诀的爱也忘了。既然和他在一起,心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管是爱也好,还是恨也好,他都希望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气疯了,醋翻了,说出来的话也就口不择言了,这其实无关乎教养的问题。可凤九听了,心头却是一片冰凉,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他的一番真心实意,先开始要被他怀疑,到头来,还要被他质疑?

凤九从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她暂时不想看见他,甚至不想在六王府这个地方待下去,是以稍后不久,秀林藏在门边小心的看着里面黑着一张脸的夜玄,小声道:“殿下,姑娘又走了……”

夜玄的声音有气无力,飘渺传出:“跟着她,别让她出什么事。”

秀林虽不知这两位主子又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又吵起来了,但也明白这不是自己一个下人该管的,便“喏”了声,然后跑出府,问了门口侍卫凤九往哪个方向走了,追了而去。

除了六王府,凤九在这帝都城里唯一一个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夜菁此刻所在的行宫了。夜菁正在花园里和舜华说话,见了她,倒是十分惊奇,几步迎了上来,连连道:“阿九,你怎么来了?”

凤九睨她一眼,在石桌前坐下,径自倒了杯茶喝,然后才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夜菁也忙坐下,摆手道:“哪会,哪会。阿九来这里,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只不过是很奇怪,你怎么会有空出来?你和夜玄在一起才这么些日子,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瞧那六哥将你霸占的有多紧,上次我见了他,说改日去看看你,你猜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你没时间,让我没事别去打扰你。你瞧瞧,你还没嫁给他呢,他倒先管起你来了?”

凤九听见夜玄的名字,不着痕迹的拧了眉头,淡淡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舜华笑道:“不嫁还能怎样?你瞧六哥为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了,只怕恨不得立刻将你娶回家去。若非是现在势头紧,稍有动作便会平白惹人猜忌,只怕六哥是一刻都等不得了。我听说你来了,还想去看看你,上次遇见六哥,他也让我别去打扰你,还美名其曰说什么为了我的身子好,说我是双身子,不宜走动,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就是想要一个人巴着你。”

凤九微微扯动唇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将话题转到了舜华身上,看了看她隆起的腹部:“多长时间了?”

舜华淡淡一笑,眉目少了些往日里的凌厉果敢,添了一抹母性光辉,嘴角掀起一抹幸福的笑意:“五个月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一开始知道怀孕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根本就不敢相信。”

凤九笑道:“你和东方成婚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个结果了,他也一定很高兴罢?”

舜华唇角的笑意滞了一下,勉强笑道:“做父亲了,哪能不高兴?”

凤九点头,夜菁笑道:“做父亲的当然要高兴了,我前几天去看叫你的时候,东方对你那细心呵护的模样,我看了都嫉妒。”又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我家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细心。”

舜华啐了她一口,骂道:“你知足罢,我们这些人的男人里面,就属寒江雪对你最好了,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心他听见了,那小心眼,又不理你了。”

夜菁回了她一句:“怎么了这是?竟然羡慕起我来了,东方不是对你挺好的嘛,你当心你刚才那话,叫他听见了,他的心眼似乎比我家男人大不了多少,你瞧着他还理不理你。”

舜华顿时笑了。

凤九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笑意,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幸福感,突然就羡慕起来。其实夜玄对她很好,几乎要将世间所有的好都给了她,可他今日里说的话,却实实在在的伤了她的心。她知道,他对感情的要求极其完美,他可以不在乎她过去和谁在一起,发生过什么,可既然选择了他,就要全心全意。但他既然不信她,不信她的感情,不相信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了,又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伤人的心?

舜华发觉她的不对劲,碰了碰她的手,关心问道:“阿九,怎么了?”

夜菁也看过来,凤九慌忙收拾了心情,唇角掀起一抹牵强的笑意:“没事。”夜菁却不信,再问,“阿九,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夜玄欺负你了?”拍桌而起,“去他娘的,竟然敢欺负阿九,他活的不耐烦是不是了?阿九,你别伤心,待我去教训他,将他提到你面前,给你磕头赔罪,回去再跪搓衣板,跪死他!”

舜华愕然的张大嘴巴看着她。

凤九无奈道:“我真没事,你别大惊小怪了。再说,这世上,有谁能够欺负的了我?他夜玄再厉害,还能打得过我不成?”

舜华咳了声:“阿九,纵然你这话没错,但说的时候也要委婉一点,好歹顾忌一下六哥的自尊心。”

凤九淡淡的“哦”了一声。

夜菁却道:“面子是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再说他一个大男人,沦落到要女人给他面子的地步,这男人做的,也太失败了些。”

舜华觉得夜菁非常不可理喻,不想再搭理她,转头问凤九:“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六哥肯放你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最近这势头,的确有可能出事。”

凤九道:“你们多想了,真的没有什么事发生。”又随意对夜菁道,“对了,我以后就住在你这里。你让人给我收拾一件朝南的房间出来。”

夜菁和舜华对视一眼,均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意思,“阿九?”

凤九:“嗯。”

舜华小心道:“你不是在六哥府上住的好好的嘛?怎么突然间要住在这里了?六哥他,他同意?”

凤九扯唇:“他不同意我就不能住了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六王府住厌了,想换个地方住住,指不定哪一天,我在这个地方也住厌了,也就搬回去了。”

夜菁两人皆不信这个说辞。凤九什么样的人,住处还能有住厌的一天?两人又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觉得凤九和夜玄闹了别扭的可能性大。但仔细一想,夜玄喜欢凤九是她们都知道的,好不容易和人在一起了,只恨不得宠到骨子里去,纵凤九犯了大错,也绝不会怪罪,何况,凤九又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这要是什么样的问题,才能让这两人闹了矛盾?

夜菁忍不装,刚想开口问,却被舜华以眼神制止,脑子转过弯来,顿时恍悟,他们两人若是没有闹矛盾,那问了也是白问,反而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若是真的闹了矛盾,依照凤九的性情,也绝不会让她们知晓,那问了也是白问。是以,夜菁撇嘴,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换成了:“行,你想住就住吧,我现在就让人收拾去。要是你一个人怕孤单,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我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凤九淡淡道:“不用,我还不想被寒江雪乱刀砍死。行了,你们说话罢,我今日里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罢就起身离去,夜菁张口,提醒了一句:“你走反了。”

凤九淡定的停下脚步,淡定的转过身来,淡定的从她们身边经过,淡定的离开。

夜菁和舜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静默良久,收回眸光后再次对视一眼,夜菁先开口道:“真出问题了?”

舜华迟疑点头:“看这情况,似乎是如此没错。”

夜菁顿时火了:“他娘的夜玄做了什么,竟然让阿九生了这么大的气?他还想不想和阿九在一起了?不想的话就直说,我把阿九带回去,给她找上一堆男人,我还就不信了,凭我家阿九这美貌,这才干,这身份,还找不到男人,谁媳他夜玄了?”

舜华忍不住为自家六哥打抱不平:“阿菁,你怎么能这么说?眼下他们两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你怎么就说是六哥的错呢?六哥对阿九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惹她生气?你可别冤枉他。”

夜菁拍着桌子:“不是他夜玄的错,难道还是我家阿九的错?你瞧着我家阿九这个样子,像是会惹事的吗?我家阿九多乖啊,从来不都犯错,这件事肯定是夜玄的错!你,回去,找他过来向阿九赔罪!”

舜华扶着腰站起来,忙道:“别介,你瞧这天色也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看我是个双身子,实在不方便走动,六哥那里,阿菁你多费费心,六哥一向疼你,你说话,他肯定会听的。”言罢,迫不及待的就转身离开,夜菁看着她的身影直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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