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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不死之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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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洛阳近郊的官道上,晨雾潆迷,马蹄声声。

璎璃高坐马上看着手里的半截青玉扇。

“左护法!毒堡救出的江湖中人都已送回各自府上,道铭感惊云阁之恩,择日来公子灵前拜祭。”

璎璃点了点头,望向前面的洛阳城大门,突然喃道:“我忽然想起,再有三日,就是公子的生辰了”

一侧马上,玖璃看着她,目中深忧。“璎璃公子不在,惊云阁更是需要我们。”

此时晨雾将散,曙光乍明,璎璃抬头看着远处。“你说得对,惊云阁是公子的责任,公子去了,我们要替公子好好守下去。”

眼中水气微萦,她忽又道:“可我总觉得,还不够。”

玖璃深望着她。

“我不知道公子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璎璃低头再度看向手中断扇:“我想让公子顺从本心可是青玉扇毁,我不能确定公子心意。”

城门打开的那瞬眼泪终是滑落下来,璎璃仰喃道:“我怕公子在下面找不到自己的心、和归宿。”

慢慢敞开的城门后,晨风扬起。

见白幡涌动,夹道如云雪,排列远去。

惊云阁长老东篱、南山、余老,及十四堂堂主一身麻衣孝布立身在城门正中。静立相迎。

城门打开的那瞬绦布拂动,衣皆往后扬起。

众人得见马车队伍迎面行来,神情无不悲恻。

呆滞一刻,齐声跪下,口中呼道:“迎阁主。”

璎璃、玖璃、西园长老踱马而近,一瞬间眼眶都红。

蓝苏婉于马车中扶着梅疏影的棺,听闻呼声,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为的余老一眼望见队伍正中那辆顶系白羽的长身马车,顷刻间便是老泪纵横。

“少阁主小影小影”

双璃紧抿双唇,默声低头,领着马车队伍慢慢行入城中。

余老众人便一个个退至左右,分列而站白羽马车行过时,无声跪了下来。

长老南山于车帘拂动间望见马车上那一口朱木棺,顿生悲凉郁气,一口气提罢,便是涕泪齐下,竟不能自主。

“混小子竟叫白人送黑人往后谁的唠叨你也听不见了可算是称心了”一言毕,以袖掩面,哭声难遏。

东篱听罢更为痛心,一声沉叹,伏地不起。

马车默然前行,车轴轮转间碾碎多少心伤与期望。

轴声未远,哭声已起。

拐入洛阳东街的那刻,纱衣拂荡,远远便见一人立身在雪胎梅骨门前,迎着风静静望来。

他微哑着语声,轻而又柔地道了一句:“小影,为兄来接你回家。”

雪白的孝布随着衣拂扬不定,他立身晨雾中,一身暮色纱衣,纤瘦文弱的身子在两侧白幡的映衬下更显清瘦羸弱。

“文先生”双璃一见他,一语凝噎,顿时泪落不止。

文墨染驻步未前,许久,待马车在雪胎梅骨前停下,方极慢地行至了白羽马车前。

神情分明是温敛柔和的,脸上却已滑下两道泪痕伸去掀帘的手颤抖如簌。

小巷暗处,穆流云看在眼中,目中已忧。“皇上左相大病方醒,可要传太医过来候着?”

巷角荫影下,叶征双手紧握轻轻摇头:“不了我们等等左相,不要惊动了他。”

“是。”

依瞎记得那人立身大理寺狱门前,手执玉扇,白衣微拂,说着:“墨染啊墨染,你可知今日若不训我,你往后便再无机会了。”

文墨染颤然不止的手慢慢伸至帘后,抚上了那口朱木棺。

恍然间忆起他曾诉:“墨染莫气,多年后你告老还乡,惊云阁还是你的归处。”

低头刹那,泪终垂落。

文墨染一字字喑哑道:“义父义母已去,我的归处若无你,又何以为家?”

蓝苏婉坐于棺木旁,闻言哽咽不止,咬唇而泣,满脸是泪。

“你与我说当日狱前便算作最后一面往后庙堂江湖,两不相干”文墨染扶棺的手青白抖簌,一声凄笑:“不成想竟一语成谶”

咬牙凝声,久久,终哽咽出声。

风拂衣,垂舞不歇,如是颤然。

长街尽头,弱冠少年模样的人立身远处,亦泪流满面。

陈梦还立身其后,低声道:“舍主,您的身份特殊,不宜叫人撞见回吧。”

娄无智低头掩面,点了点头,泪目而走。咬唇仍泣:“小影儿”

无数白幡飘拂东街之上。

雪胎梅骨前,冥纸飞扬四落一片哭声。

夏武帝九年,九月末。

被凌王反军围困于蜀郡毒堡的江湖中人由惊云阁冒死救出,多数及时逃离,出得益州。

亡故者多数就地葬于蜀郡毒堡内,清云宗主安然回返荆州归云谷,其门下三徒紫无命陨殁,于毒堡时因武失却心志为端木先生亲手所杀。

同日,惊云阁主梅疏影为护端木先生亦死于凌王叶齐之手。

江湖皆憾,武林悼之。

至九月晦日,宁、广、荆、梁、秦、雍六州计六万州郡兵以围监之势围住益州月余,朝廷派中军十万终于抵达。

将军府之巫亚停云领大将军职,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以平凌王乱。

中军帐中,巫亚停云取益州地形图展于长桌之上聚诸将以议,众皆道应于凌王据守益州之际倾力以扼,迅扑灭其势。

巫亚停云点头,传令休整一夜,次日衅鼓排兵。

后至深夜,有侍持令入中军主帐,传与消息。

巫亚停云听后暂命休整,缓下了进攻之势,一时未动。

大片殷红似血的樱花飞舞在空中,映着跳跃不止的光火,破碎、零落。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在火中挣扎,倒下流出泼墨一样的血

隐隐,能听到他们悲痛愤怒的凄嚎

“哥哥哥哥”

一阵剧痛自心底袭来,云萧猛然惊醒。

阵阵黑光从眼前闪过,全身一阵剧烈地痉挛,手脚紧蜷颤瑟,皆不能自主。

抬头的刹那,隐约看见一人周身缀彩,立身在药穴池边、石阶尽头,俯视着自己。

云萧强忍周身无处不在的尖锐疼痛,一步步往圆池侧的石阶上爬

“能在药穴里呆一月而不死,你是第一人,往后怕也寻不出第二人了”花雨石立身药穴边沿,看着穴底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一点点极慢地往上爬。

震慑过罢,脸上便是盈盈笑意:“实则,回来路上我想着你便是不死定也早已逃了不想竟当真能挨到我回来。”

药穴中的人一声不响,只是拼力一点点往上爬。阴暗潮湿的洞穴里不时响起衣物摩擦地面的簌簌轻响。

花雨石眼见着无数蛊虫从他周身各处钻出来,随着匍匐在地的人慢慢爬上石阶离自己越来越近、而百般流恋地爬回药穴圆池内,向池底的锁链上爬去。

“我的这些宝贝药蛊都很舍不得你哪”花雨石有些惊奇地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们如此流恋一人的血肉”

下一刻,随着药穴中的人越爬越近,花雨石猛然看见一只乳白色的蛊虫慢慢从云萧颈后钻出。

不比其他蛊虫离开云萧身体时的隐隐颤簌,此蛊一出,匍匐石阶上的人陡然顿住,紧随之不受控制地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呃呃啊——”

花雨石目中惊色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狂喜。

眼见云萧剧痛中颤抖着手要抓向颈后的蛊,彩衣的人一声厉喝:“不许动此蛊!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穴中的人一震,慢慢握紧了伸出的手,而后极慢地垂下。

“如果它死了,我必要你陪葬!”花雨石快步走近石阶一侧,急切道:“你就这样,继续爬上来让它自己慢慢出来!”

云萧全身都在颤抖痉挛,干涩脏污的脸上竟也沁出了一层层的汗,依言缓慢往上爬行,手指几乎抠进了石阶里。

颈后的虫蛊用着比他更慢的度,一点点钻出。

犹如撕裂般尖锐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浸透四肢百骸,直冲入脑。

头皮阵阵麻,脑中只余嗡鸣。

云萧头抵在地,一步一步爬至石阶尽头。

十指攀上药穴边沿的那刻能感觉到颈后的剧痛陡然一轻,周身唯余刺痛。

云萧伏地喘息许久,呼吸渐轻,双眼无意识地阖上再无力睁开。

黑暗陡然袭来。

花雨石紧紧看着那只乳白色的硕大虫蛊一点点爬回药穴里,面上难掩狂喜。

下一刻快回头看向池沿的人,目中如炽:血元蛊于他体内竟炼出了血元蛊!

云萧再醒,已是七日之后。

睁开眼所见无不昏暗,脑中一片白茫。

“不成想,你竟是奇血族人。”

榻侧一人伸手把了把他的脉,言语轻佻:“云萧啊云萧,师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趋近榻上苍白羸弱面无血色的少年,花雨石吐气如兰,如是道:“留下来改入我乌云宗,与我炼制出屹今为止从未有人练出的不死之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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